晨曦微露,雞鳴響起。
陳墨在夜間稍作休憩后,利落起身,迅速穿好差服。
何差司臨走時,曾吩咐過自己,可以晚半個時辰報到。
所以他并不著急,先去晨市里的油餅鋪子買了愛吃的韭菜餡餅。
捧著油餅,又去餛飩鋪點了碗冒著熱氣的餛飩,
坐下來不慌不忙享用完后,才徑直走向衙門。
剛踏入衙門,陳墨看到同隊的差役王小虎腳步匆匆地跑出來,將自己攔在堂前,小聲附耳道:
“陳墨,縣衙劉典史的兒子劉剛,點名要來找你。”
說著,王小虎眉頭緊皺,面露擔憂之色
“看他那樣子,不像好惹的主。”
“你做好心理準備。”
陳墨聽完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己和劉典史的兒子素未謀面,怎么會突然找上門來?
難道和昨夜發生的事情有關?
他略微思索,開口問道:
“何差司回來了嗎?”
王小虎搖搖頭,疑惑說道:
“奇怪,不僅是何差司,還有劉差頭,王前,都沒來衙門。”
“你也晚了半個時辰才報到。”
“我記得昨天是輪到你和王前巡夜來著,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陳墨點點頭,神色謹慎,沒有多作解釋。
在沒得到何差司的允許前,不宜多嘴。
“等何差司回來,你們自會知曉。”
“那劉典史的兒子,我先去會會他,多謝。”
語畢,陳墨邁步跨進大堂。
只見一個清瘦身影,歪扭著身子跨坐在平日何差司坐的主位上,嘴里還悠閑磕著瓜子。
此人正是劉剛,他身旁立著兩名身材魁梧的仆從,雙手杵著劍鞘,臉上滿是不屑的神色。
陳墨目光掃過,心中暗暗一緊,
觀那兩名仆從的身軀體格,恐怕武道修為還在劉差頭之上,但應當不敵何差司。
見陳墨走進來,劉剛將嘴里的瓜子皮“呸”地往外一吐,口中嚷嚷道:
“你就是陳墨?”
“我問你,你上個月傷了腿,秀兒是不是給你送了一堆藥。”
秀兒,全名李秀,本是原主在小墨鄉的街坊鄰居。
李秀的父親是個郎中,醫術精湛,在鄉里頗有名氣。
前兩年,典史老爺生了頭疼的怪病,到處尋醫無果,最后抱著試試的態度,尋到李父的醫館里,還真把那頭疼的毛病給治好了。
此后,經典史老爺提攜,李父升入縣衙醫藥司,成了一名醫官。
李家也就“飛黃騰達”,舉家搬入了縣城生活。
雖身份已然不同,但多年鄉情還在,陳墨傷了腿,李秀便利用在醫藥司當差的便攜,給自己送了些好藥來。
雖李秀沒有提藥錢的事情,但陳墨心中并不想欠下人情。
只怪當時囊中羞澀,只能心中將這份恩情記下,他日再還。
陳墨心緒快速流轉,心中大致有了猜測。
李秀容貌出眾,眉清目秀,皮膚白皙,雖出身鄉下,但無半點俗氣。
莫不是這典史的兒子看上了李秀,將我當成了情敵?
念及此處,他神色坦然,不卑不亢道:
“這是我的私事,與閣下有什么關系?”
聞言,劉剛臉色瞬間一沉,猛地將身子端坐,聲音也嚴肅了幾分:
“我告訴你,秀兒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以后休要再跟她有半點接觸!”
“聽懂了嗎?”
陳墨輕笑一聲,懶得再與他掰扯。
雖然他跟秀兒并無男女私情,但若此刻真認了慫,那還算什么男人,活得也太不痛快。
“你非我上級,也非我朋友,告辭。”
陳墨敷衍抱了個拳,轉身便欲離開。
劉剛眼瞧被一小小差役無視,臉上怒氣更甚,身子陡然立起,大吼一聲:
“休走!”
陳墨聞聲,身子只是稍稍一頓,接著便繼續邁步,并不理會。
緊跟著,劉剛驟然暴起,握緊拳頭,如餓虎撲食般朝陳墨飛撲而來。
陳墨反應極快,就在腦后拳峰即將靠近時,他迅速彎腰躲過,緊接著一個蝎子擺尾,官靴狠狠踹在劉剛要害處,將其擊飛在地。
劉剛本就不是什么練武的料,在未入境的武者里也不值一提。
他痛苦地捂住襠部,疼得在地上直打滾,臉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而他身旁的兩名仆從皆是磨皮關的好手,見正主受欺負,瞬間炸毛,“唰”地拔刀,氣勢洶洶地朝陳墨襲來。
躲在堂外偷偷觀察的王小虎,眼看事情不妙,轉身就往別處跑去,心里想著得趕緊去找幫手。
何差司與劉差頭都不在,此刻還在衙中當值的,只剩下李差頭。
李差頭本不想理會與自己無關的事,況且那陳墨又不是自己手下的差役,何必趟這渾水?
但他轉念又想,若陳墨真的得罪了典史老爺,那可不是小事。
自己作為衙內唯一當值的差頭,恐怕不好與何差司交代。
無奈之下,他只能硬著頭皮趕過去,想著能否從中調和,說上幾句話。
當他和王小虎兩人匆忙趕到堂外時,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幕,瞳孔均是巨震。
只見劉剛蜷縮著身子,雙手緊緊捂住襠部,身軀疼得不停打顫,口中慘叫連連。
兩名仆從也倒在地上,身上幾道凌厲的刀傷觸目驚心,猩紅鮮血汩汩流出。
而陳墨,此刻正手握鋼刀,神色冷峻,一言不發。
刀身血液緩緩凝聚,化成血珠“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李差頭怔怔跨進堂內,湊近仔細看向那兩名仆從刀傷處。
瞧著皮膚的質感,確定兩人都是實打實的磨皮關武者。
武道修為甚至還強于自己。
可陳墨一個未入境的武者,竟能以一敵二還傷了他們?
恐怕那刀法至少已達大成層次!
李差頭難以置信地拍拍自己臉蛋,看向陳墨的眼神中滿是震驚。
王小虎眼疾手快,趕忙招呼其他差役進入大堂,小心翼翼地將劉剛和兩名仆從扶起。
眾差役知道堂內惹出了大禍,均不敢出聲,小心扶起地上三人的同時,目光偷偷瞟向陳墨,神情中帶著一絲驚懼。
“陳墨,是你打傷的他們?”
李差頭臉色漲紅,焦急問道。
“此三人無故襲我,我只不過是為了自保。”
陳墨將染血的鋼刀插回刀鞘,神色平靜道。
李差頭一聽,急得臉更紅了,口中唾沫橫飛。
“你可知劉剛公子,那是典史老爺的寶貝兒子。”
“你怎么敢傷劉公子的?”
“還不快點去給劉公子道歉!”
陳墨干脆裝傻,一臉木訥道:
“原來是劉典史的兒子。”
“若他早點自報家門,我定會以禮相待。”
一旁的劉剛被扶坐到椅子上,下身的痛苦漸漸減輕。
但聽到陳墨這般油腔滑調,心中怒火又“噌”地冒上來,一口濃痰啐到地上:
“你個賤人,你找死!”
他剛想動手再戰,可想起方才被陳墨教訓的場景,心中不禁一陣膽怯。
他眼珠一轉,指著李差頭,頤指氣使道:
“你是他頭子?”
“你給我扇他一巴掌,消消老子的氣。”
李差頭被劉剛這一使喚,頓時騎虎難下。
若陳墨的刀法真練到了大成層次,自己恐怕占不了便宜,還會在眾人面前出丑。
倒不如先跟劉剛周旋一下,看看有沒有轉機。
心中主意已定,李差頭轉過身,對著劉剛一臉諂笑:
“劉少爺,您有所不知,這衙門里共有八個差頭,各領一支隊伍。”
“此人剛好非我下屬。”
“我動手,恐怕不太合適。”
“不過您放心,等差司大人回來了,定會好好教訓他的!”
劉剛明顯不滿意,拂袖怒罵道:
“你別扯這些沒用的。”
“我要你現在就給我扇死他!”
李差頭臉色一黑,緊繃起肌肉,余光偷偷瞟向陳墨。
料想那陳墨應當能給自己幾分面子,乖乖挨一巴掌。
可當他對上陳墨那狠厲的眼神,身子霎時軟了下來。
就在李差頭不知所措時,堂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喝聲:
“你再說一遍?你要扇死誰?”
李差頭一聽是何差司的聲音,如獲大赦,趕忙快步迎向堂外。
“老李,你不用廢話了,小虎都跟我說了。”
何差司黑著臉走進來,鄙夷目光掃過劉剛。
若換做他日,他可能還真得給這典史少爺幾分薄面。
可如今自己身后站著的,可是知縣老爺和鎮魔校尉!
典史算個屁!
一切秉公處理!
“劉少爺,您不在縣衙當差,倒是跑我小墨鄉耀武揚威來了?”
“我這手下犯了什么錯,您要扇死他?”
劉剛沒想到這差司竟如此不識相,怒拍桌子,大吼道:
“你一個鄉下的小小差司,在我面前猖狂什么?”
“你信不信我爹一句話,就把你給辦了!”
劉剛嗤笑一聲,堂外又有聲音傳來。
“你爹可真威風!”
只見知縣老爺挺著大肚子,氣沖沖走進屋內,狠厲目光死死盯著劉剛。
被這目光籠罩,劉剛瞳孔驟縮,身體微微發顫,完全搞不清楚這知縣老爺為何出現在了小墨鄉。
他本能從椅子上恭敬站起,正欲作揖行禮,卻被知縣一腳踹翻在地。
“你這豎子,丟死人了!”
“趕緊給我滾回縣衙去,罰俸一個月。”
“你若再敢出來胡作非為,我連你爹的帽子一塊摘了!”
劉剛還沒弄明白狀況,怎么就連知縣老爺也在維護陳墨。
但他知道自己這次栽了跟頭,趕忙灰溜溜地跑開。
只是那兩名仆從有刀傷在身,暫時動彈不得。
鬧劇收場,沈冰璃這才緩緩邁步跨進堂內,犀利目光注視著堂中央握著鋼刀的挺拔身影。
“你便是陳墨?”
“倒是有幾分膽色,怪不得能斬得了蠱魔。”
“我有幾句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