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侯爵，當我們談論1987年北美金融市場‘黑色星期一’，您知道我在這樁股災事件中最大的收獲是什么嗎？”

“金融業普及電子交易的必要性？”

“是人。當年股災發生后，一位在普林斯頓數學系任教的老友給我來信，表示市場極端情緒摧毀了他對金融數學應用研究的熱情——金融市場的非理性遠超任何公式。”

“感謝您的指教，我受益匪淺。”

11月8日星期二，午后細雨飄灑，辦公桌上的茶杯冒著熱氣。

西奧多嘴角噙著禮貌笑意告辭離去，腳步輕快穿過門廊，涼風吹拂卷起懷中紙頁邊角，顯露出半行粗體字跡：【Black-Scholes】

這是一個廣泛應用于期權產品定價的基礎數學公式，正常情況他會在下個學期課程中學習。

而今天相約喝下午茶的教授，曾經任職于摩根士丹利，親身經歷1987年那場由極端情緒引發的股災，學校里少有具備市場實踐履歷的大佬之一。

所以顯而易見，‘期權’是西奧多選定做空霓虹市場的工具，鐮刀鋒利。

“接下來該見哪位？”

他快步走出學院正門，俯身坐進深翠色的戴姆勒君主，把懷中紙質資料裝進書包。

羅伊關好后座車門繞到主駕駛位：“愛德華·古默教授，今晚七點您與他在貝利奧爾學院旁的那家‘帆船俱樂部’共進晚餐。”

“謝謝，我看到了，也許你大學應該讀文秘專業。”

后座辦公小桌板壓著份晚餐菜單，注明愛德華教授的喜好忌諱，甚至包括聊天開場話題推薦，西奧多越看越滿意大加贊賞。

他和伊莎貝拉約定的做空計劃會議日期還剩三天時間，這幾天雙方各自忙碌并無接觸，倒是跟羅伊的默契與日俱增。

每天約見哪幾位教授，有助推進‘金融建模’，亦或者完善做空霓虹市場操作方案。

什么時間泡在圖書館自學，個別專業課程比較重要，該去教室聽講。

西奧多只管列出需求目標，完全不用操心其他日程瑣碎安排，工作效率超高！

…………

一路返回市區公寓，駛進地下停車場。

羅伊余光瞥見停在角落的二手豐田卡羅拉，猶豫著匯報道：“珀西少爺，我有了些新發現，關于溫特斯女士加入的環保組織。”

“‘濕地守護者’？”西奧多興致缺缺。

“他們由于經費短缺，部分成員提議靠攏一個美國的國際性極端環保組織，以便獲取資金支持。”

羅伊詳細講解：“行為包括但不限于，采取暴力手段破壞金絲雀碼頭各商業開發項目施工工地，封鎖公路、沖擊商業建筑等等。”

“倫敦警方已經盯上了那個組織，濕地守護者很可能受到牽連。”

他九真一假夸大情況，上周五嚴刑拷打霓虹二手車，得出供詞車子故障大概率非人為，但這無法徹底洗清溫特斯女士別有用心的嫌疑。

“今年四月份，曼德拉當選南非總統。”

西奧多漫無邊際回應：“上個月，萊利老太太花了我將近三萬英鎊，把她的藝術品空運去南非公益展出。”

“她又一次收獲了高尚聲譽。”他自顧自舉起三根手指以示強調。

羅伊開解道：“珀西少爺，公眾同樣會看見您的高尚品德。”

“當然，我花錢了，這是我應得的！”

西奧多理直氣壯，話鋒一轉繼續說：“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錢購買品德。

“一位即將大學畢業，面臨就業壓力的普通研究生。她想要往應聘簡歷里填寫一份“品德”，就得放下體面，站在冬令時的夜雨中表情猙獰大喊大叫，被警察攆的灰溜溜抱頭鼠竄。”

濕地守護者周六的游行損失慘重，數位核心成員喜提銀手鐲，如今由二當家主持大局四處籌錢撈人。

莉芙學姐本人剛加入組織三個月，沒有擔任一官半職連個小頭目都算不上，因此躲過一劫。

西奧多周日下午等她回到學校，約見面喝咖啡了解詳情后，默默收起事先填寫四位數字的支票，掏出錢包捐贈了兩百英鎊。

“所以羅伊，你應該相信，我對一件事物的價值判斷。”

西奧多認真總結道：“哪怕圣母瑪利亞降世，我也絕不會為了跟她約會，浪費賺取千萬英鎊的機會。”

“……”

羅伊正襟危坐，目光透過后視鏡對上一雙堅定而肅穆的眼睛，無話可說微微頷首。

“打個賭如何，我們會從霓虹市場賺到三千萬英鎊，低于這個數，我登報如實公布這筆做空交易。”

“那么我想我們應該竭盡全力，爭取賺到三千萬英鎊以上。”

“盈利高于三千萬英鎊，這筆做空交易會是我的本科畢業論文——《金融衍生品：海外跨市場做空套利》。”

西奧多推門下車豪氣干云：“你可以和艾德森、布朗兩位先生并列第三作者，在金融史教材里留下名字。”

“您確定這不是犯罪自白書嗎……”羅伊幽幽吐槽。

…………

周五上午，一堂微觀金融早課結束，教室窗外堪堪迎來白晝。

學生們沒精打采地收拾著書包，有課的轉戰下一課堂，沒課去圖書館睡覺。

“西奧，占個位置，我先去買早餐！”

卷毛男挑了下眉毛示意早餐有你一份，抓起書包往外跑，站在門口多時的女孩主動牽起他的手，兩人膩膩歪歪離去。

“誰去圖書館給他占個位置，我待會兒要回倫敦。”西奧多拉長音調懶洋洋問。

格子襯衫男打著哈欠把厚重的筆記本電腦塞進書包：“那是個意大利娘們，他這學期換的第三位女友？”

“第四位，真搞不懂女孩子們為什么會無腦崇拜大學名字，好像沒有科學研究能夠證明，智商和學歷會通過液體傳播。”另一位同學言辭粗鄙。

西奧多舉在嘴邊的保溫杯稍稍停頓，翻個白眼放下杯子，把一本教材扔給格子男。

他們是小班制，授課老師盡皆可稱大佬，這門學科的老師則屬于佬中佬，政府智庫成員還是要給點面子的，得應付一下作業。

“西奧，你得提前付賬單，最少預付定金！我的風險很大，被教授發現是我給你代寫作業我就完了。”格子男嚴詞抗議。

“行了吧，等我從倫敦回來，一定舉辦搬家派對。”

西奧多比了個OK手勢，頭也不回揚長而去：“到時候給你介紹兩位西班牙娘們兒，兩位，能歌善舞！”

格子男的爹是傳媒出版商老板，手握一本SCI期刊，在學術界很吃得開，他有個鬼風險。

返回倫敦途中，西奧多檢查這周在學校借用各種資源完善成熟的犯罪自白書……呸，是做空操作計劃！

忽然覺得回頭有空應該多上幾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