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鹿和老白緊緊扒住林羽的身體，而他的右手深陷入墻——組成墻壁的“人們”的認知不斷被他抹消，身體不再堅硬，而更像是“柔軟”的某種材質。

他們在從21樓飛速下墜，而林羽只是用右手不斷抹消墻中人的認知，形成了一個弱小，但勉強有效的限制器。

風灌進雙耳，吹得頭發揚起，身體的力氣被抽走，雙腿發軟，心臟像是被拋在身后，靈魂也隨之離開，盤旋上方。

在蹦極跳的自由落體階段時速能很輕易達到120~190公里，每秒下降的速度能達到50多米。

他們的速度并沒有這么快，而寫字樓的高度也只有105米，從頂層跳下，最多也只有10多秒就會落地。

但是蹦極跳不需要擔心過多的危險，你知道腳上綁著小臂粗的彈力繩，會在極限時刻扯你一把。

而現在，他們不知道落地后等待他們的是什么。

也許還沒脫離異常的范疇，也許會和小羅一樣，莫名其妙“消失”。

調查員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而“墻中人”的黃眼睛連成了一條斷斷續續的長線、

林羽在壓榨自己的大腦。

持續輸出著自己的能力讓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整個過程。

首先，是腦中，也許是神經，不知道是左腦還是右腦，或者是一個他不知道的器官中涌現出怪異的思維，或者想法。

那玩意兒會高頻率震動，與某個存在鏈接——這也許就是共鳴，隨后，他的身體就會產生某種轉變，流轉，再通過右邊的肢體輸出。

他們離地面越來越近了。

整個過程也就大致是十多秒而已。

但對韓小鹿與老白來說，他們像是回顧了自己的一生——走馬燈，是吧——在死亡之前，人的大腦就會止不住回憶。

6，5，4......

林羽突然感覺像是穿過了一層薄膜。

陽光重新填滿了世間。

老白與韓小鹿只感到身體驟然停下，要死了嗎？他們是從21樓跳了下來......無論如何......都。

她聽到了清脆的斷裂聲——像是梳打餅，薯片被折斷的聲響，隨后是低沉，痛苦的沉悶哼聲，她一直抱住的身軀頹然倒下。

公司門口的水泥地被太陽曬的發暖。

“林羽？”她睜開了眼睛，陽光照的一切發白，刺痛了雙眼。

林羽喘著粗氣——他倒在地上，雙腿折成了幾段，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留下，落在灰色的地上，但很快又被蒸發。

“林羽！”韓小鹿急忙跑過去——路人投來了怪異的目光，駐足觀看，拿出手機，喧鬧的竊竊私語四起，與車輛的轟鳴聲混雜在一起，吵的讓人頭疼。

她太陽穴突突地跳動，發懵。

還有呼吸，還有心跳——120，120......他媽的林羽帶著他們直接從21樓跳了下來.......他沒事的，沒事的。

“去......楓城華康醫院，找陳主任......”林羽氣若游絲，從不斷顫抖的嘴中吐出這句話。

他疼的幾乎要失去意識了。

雙腿折斷，肋骨估計也斷了好幾根，恐怕有碎片扎進了內臟，肺部一舒一張之間如同破爛的手風琴......他的喘息聲大概像是被割草機碾過的貓咪吧。

“你還有力氣說笑？”韓小鹿差點哭出來。

我說出來了？

林羽苦笑，他咳嗽一聲，吐出一口黑沉沉的血液，他手肘撐著地面，勉強抬頭，看向寫字樓。

它巍然屹立，與往日并沒有區別。

......

的士司機被嚇得夠嗆——老白顫顫巍巍地走過去，他半張臉皮都被韓小鹿割了下來，也由于失去小半截舌頭的原因，說的話含混不清——那倒霉的禿頭司機一瞬間還以為是喪尸來了、

“我靠......你們這他媽是在拍電影還是什么的......”他哆哆嗦嗦地開著車，油門到底......他只想趕緊把這幾人送去目的地。

撞鬼了！

“林......林羽，沒事吧......還活著吧？”韓小鹿不斷給他抹去冷汗——他還沒有失去意識，林羽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你已經不是人了。”他想起調查員說的話。

“他媽的......”他小聲說了一句。

不過。

他的推測正確了。

調查員之所以能限制那異常，一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二是他的能力絕對是與“認知”相關的。

那些“員工”之所以無法走出寫字樓就是與此相關，而他可以一定程度控制大樓也是這個原因。

也許是探測到“人”的認知扭曲，不符合他的檢測標準的話，就無法走出大樓，或者是還殘留“人”的認知的話，就會像小羅一樣，一旦走出了大樓就會消失。

而同時，他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建筑的人墻。

所以林羽是直接把老白和韓小鹿“人”的認知直接抹消了，而讓他們閉著眼睛的原因也是避免接受到精神上的沖擊。

當然，這也成功讓韓小鹿和老白躲過了“檢測”，沒有觸發調查員設置下的限制。

“還好......那寫字樓......竟然是人鑄造而成的.......他們還活著......”林羽頭痛欲裂，他也想就這么暈過去，但在劇痛的刺激下，他反而愈發清醒，“這樣我的能力也能用......”

最后跳樓也太冒險了，但要在1分鐘之內從21樓下去，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林羽……”韓小鹿小聲說道，“我……我們現在到底在一個怎么樣的世界中？”

她在強打精神，而且也還在于恐懼之中……并沒有太多劫后余生的慶幸。

林羽抹消了他們兩個對人的認知……現在在韓小鹿的眼中，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認不出正在開車的生物是什么——像是一堆組合起來，互相聯動的肉塊，她難以描述。

唯有林羽能認出來——不是生物，不是任何東西，只是“林羽”。

“沒事的。”林羽嘶嘶倒吸著涼氣，“這只是暫時的……”

這也是沒辦法……

“嗯……我知道。”韓小鹿的眼淚掉了下來，“謝謝……”

“嗯。”林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真要謝我的話，遲點趕緊幫我買包紅色萬寶路吧。”

“快憋死我了……”

老白一言不發，只是緊緊閉著眼。

醫院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