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墨香書房鎖清秋
- 納蘭如雪
- 秋水不涼
- 3757字
- 2025-03-18 12:26:28
納蘭明珠并未將如雪帶往富麗堂皇的正廳,反而引入了府邸深處,一間格外幽靜的書房。室內陳設古樸,書架上堆疊的書籍,散發著經年累月的墨香,壓抑得令人窒息。
“坐。”納蘭明珠的聲音低沉,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平靜湖面下潛藏著洶涌的暗流。
如雪依言坐下,脊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的弦。她無法確定納蘭明珠已經掌握了多少秘密,更無法預料他下一步會如何行動,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納蘭明珠親自為如雪斟了一杯茶,茶水清澈,卻仿佛浸透了毒藥的味道。他緩緩開口,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如雪,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有些事情,瞞不過你的眼睛。”
如雪沒有接過茶杯,只是沉默地注視著納蘭明珠,等待著他揭開那層迷霧。
“性德的身體,”納蘭明珠的聲音變得沙啞,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裂著空氣,“是中了慢性毒。”語畢,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如雪,試圖捕捉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如雪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直沖頭頂。她緊緊咬住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身體,沒想到納蘭明珠竟然已經查到了這一步。
“你知道……是誰做的嗎?”如雪的聲音干澀,帶著一絲顫抖,像是即將崩斷的琴弦。
納蘭明珠緩緩搖了搖頭,眼神深邃而復雜,仿佛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我無法斷定。但幕后之人,絕非等閑之輩。”
他停頓了一下,鋒利的目光掃過書房內的每一個角落,仿佛房間里就隱藏著窺視的眼睛:“這些年來,我為家族殫精竭慮,樹敵無數。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恨我入骨,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索額圖?”如雪低聲問道,聲音像一片飄落的羽毛,輕得幾乎聽不見。
納蘭明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沒有直接回答:“索額圖狼子野心,一心扶持太子上位,早已不擇手段。我與他在朝堂上爭斗多年,他自然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只是……”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他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嗎?”
“那拜蛇教呢?”如雪繼續追問,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找到真相。
納蘭明珠的臉色陡然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與警惕:“拜蛇教?你是如何得知拜蛇教的?”他站起身,背對著如雪,仿佛一個即將爆發的火山。
如雪將自己在后花園石洞中發現拜蛇教符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納蘭明珠。
納蘭明珠聽完,臉色陰沉得可怕,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他緩緩走到書桌前,動作緩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如雪的心臟上。他緩緩地拿起一卷書,打開,露出一個隱藏的暗格。從暗格里,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黑色的木盒,盒子上雕刻著猙獰的蛇頭,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他打開木盒,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塊黑色的玉佩,玉佩上赫然雕刻著與石洞中相同的拜蛇教符號,猙獰而邪惡。
“這是……”如雪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地看著玉佩,仿佛看到了地獄的入口。
“這是索額圖送給我的,”納蘭明珠的聲音嘶啞,充滿了厭惡與憤怒:“當年,為了擴張勢力,我曾與索額圖虛與委蛇,也因此接觸過一些拜蛇教的人。后來,我發現他們行事邪惡,便斷絕了與他們的聯系。但這塊玉佩,卻一直留在我這里……成為了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納蘭明珠沉默良久,最終,他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與瘋狂:“如今之計,只有先發制人,將索額圖的陰謀,以及拜蛇教的存在,稟報給皇上。這是唯一的活路,也是最后的賭注。”
“可是,您也知道,皇上生性多疑,如果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恐怕……”如雪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納蘭明珠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悲涼:“我知道,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索額圖和拜蛇教的計劃,一旦得逞,整個帝國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就算是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我也必須冒死一試。”他的手指緊緊握住手中的玉佩,仿佛握住了一線希望。
2
納蘭明珠決定,立刻進宮面圣,將一切真相稟告給皇上,即使這意味著九死一生。
就在他準備動身之際,一陣震耳欲聾的喧囂,由遠及近,迅速逼近納蘭府。
“奉旨查抄納蘭府!納蘭明珠涉嫌謀逆大罪,即刻緝拿歸案!”一個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像一把利劍,瞬間撕裂了納蘭府的寧靜,宣告著一場風暴的降臨。
納蘭明珠和如雪聞言,臉色劇變,如墜冰窟。
夜色深沉如墨,納蘭明珠換上一身便服,獨自一人走出書房,來到府門前。門外,早已被無數士兵團團包圍,火把的光芒映照著一張張冷酷的面孔,仿佛一群嗜血的野獸。
索額圖身披鎧甲,手持長劍,站在最前方,他的眼神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達人的內心深處:“納蘭大人,深夜打擾,實在抱歉。”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納蘭明珠微微一笑,臉上看不出絲毫懼色,反而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平靜:“索額圖大人客氣了。不知深夜造訪,所為何事?難道是專程來欣賞我納蘭府的夜景嗎?”
索額圖冷笑一聲,撕破了偽裝,直截了當地說道:“納蘭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我聽說你府上收留了一個義女,名叫沈如雪。她乃是罪臣之女,你這樣做,難道不怕引火燒身嗎?還是說……你早就與反賊勾結,意圖謀反?”
納蘭明珠心中一凜,暗罵索額圖陰險狡詐,但他面上卻依然平靜如水:“索額圖大人言重了。沈如雪是我納蘭府的義女,她的身世我早已知曉。我收她為義女,是出于一片善心,憐憫她身世凄涼,無依無靠。難道這也有錯嗎?”
索額圖的笑容更加陰冷,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納蘭大人,你以為憑借三言兩語就能掩蓋真相嗎?沈如雪的父親沈閣老,乃是康熙皇帝親自下令處決的罪臣!你收留他的女兒,分明是包藏禍心,意圖為反賊翻案!此事若傳到皇上耳中,你納蘭府上下,恐怕都難逃其咎!”
納蘭明珠眼神一凝,迸發出一種決絕的光芒:“索額圖大人,我納蘭府行事光明磊落,從不畏懼任何猜測!沈如雪的父親,或許蒙冤受屈,我納蘭府愿意為她伸張正義,查明真相,還他一個清白!這難道也有錯嗎?”
索額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更加濃烈的殺意所取代:“納蘭明珠,你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公然質疑皇上的判決,為反賊鳴冤叫屈!看來,你果然心懷不軌,罪該萬死!”他的聲音猛然提高,如同響徹夜空的驚雷:“來人!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沈如雪那個反賊之女給我搜出來!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士兵們聞令,立刻揮舞著刀劍,沖入納蘭府,開始了瘋狂的搜查。
納蘭明珠紋絲不動,眼神冰冷地盯著索額圖:“索額圖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沈如雪是罪臣之女,但你可曾想過,她父親沈閣老,當年究竟是因為什么而被判處死刑?難道僅僅是因為他觸犯了龍顏嗎?還是說……他擋了某些人的路,成為了他們排除異己的犧牲品?”
索額圖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納蘭明珠,你休要血口噴人!沈閣老罪證確鑿,死有余辜!你再敢妖言惑眾,蠱惑人心,休怪我不客氣!”
納蘭明珠冷笑一聲,毫不退讓:“索額圖大人,你如此急于定罪,莫非是心中有鬼?莫非……當年陷害沈閣老的,正是你索額圖不成?”
索額圖勃然大怒,手中的長劍猛然指向納蘭明珠,寒光閃爍,殺氣騰騰:“納蘭明珠!你找死!”
就在索額圖即將揮劍之際,一個威嚴的聲音從人群后方傳來:“住手。”
人群如潮水般退開,康熙龍行虎步地走了出來,面色陰沉,目光如冰刀般掃過全場。他的出現,如同天神降臨,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紛紛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索額圖,好大的膽子!”康熙的語氣低沉卻充滿威懾,“未經朕的允許,竟敢擅自調兵圍府,莫非這紫禁城,朕說了不算了?”
索額圖肝膽俱裂,伏在地上,汗如雨下,拼命辯解:“皇上息怒!臣……臣也是奉命行事,接到密報,說納蘭明珠包庇罪臣之女,意圖謀反!”
康熙冷笑一聲,目光轉向納蘭明珠,卻帶著一絲探究:“明珠,你可有話說?”
納蘭明珠恭敬跪倒:“皇上明鑒,臣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所謂罪臣之女,乃是臣收養的義女如雪。臣憐其身世可憐,故收留于府,絕無包庇反賊之意。”
康熙的目光終于落在如雪身上。她跪在地上,如同一株在風中搖曳的柔弱花朵,卻有著一份不卑不亢的氣質,令人眼前一亮。他緩緩走到如雪面前,眼神深邃,仿佛要將她的一切都看穿。
“抬起頭來。”康熙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如雪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她的容顏清麗脫俗,眼眸清澈如水,卻又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更顯楚楚動人。康熙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艷。
“真是個美人。”康熙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聽不出喜怒,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叫什么名字?”
“奴婢原名沈如雪,現拜明珠大人收留,賜姓納蘭。”如雪的聲音輕柔如風。
康熙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仿佛在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時間仿佛靜止,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片刻之后,康熙突然笑了笑,打破了沉默:“索額圖,朕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區區一個弱女子,怎能與謀反扯上關系?傳朕旨意,索額圖誣陷忠良,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索額圖如遭雷擊,臉色慘白,卻不敢辯駁。他知道,自己這次徹底失算了。
康熙擺了擺手,示意士兵將索額圖拖走。然后,他轉過身,看著納蘭明珠,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明珠,你為朝廷操勞多年,朕甚是欣慰。沈如雪一事,朕自有安排,你不必擔心。”
納蘭明珠心頭一凜,立刻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心中縱有萬般不愿,也只能強壓下去,恭敬地說道:“臣遵旨。”
康熙滿意地點了點頭,最后深深地看了如雪一眼,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好生照料。”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心思各異。
如雪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康熙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感到一絲不安。待康熙的儀仗隊遠去,納蘭府一片狼藉。納蘭明珠望著康熙離去的方向,眼神復雜難辨,仿佛在思索著什么重要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