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老艾頭兒就“神頭鬼臉”的左顧右盼，不知道還以為是他帶著陳志飛跑到別人家偷雞摸狗呢！

“艾爺爺，你這是……”

“噓！趁著老婆子不在家，你爺爺我有個大寶貝給你瞧瞧。”

陳志飛心說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

不過見到屋里面并沒有其他人在，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氣，看來至少為了個雞毛撣子，艾爺爺還沒到“出賣”自己孫女的地步。

老艾頭兒在里屋翻找著什么，陳志飛無事做也就四下隨便看看，墻壁掛鏡上貼著幾張黑白照片，應該都是艾爺爺的家里人。

陳志飛隨便那么掃了一眼，發現其中一張照片內穿著軍裝的年輕男子，自己竟然認得，正是那之前一起上山打狼的民兵艾同民。

而他身邊并肩站著一位同樣穿著女軍裝的年輕女子，兩人看起來還有點兒連相。

“艾爺爺，這艾同民是你的……”

“你說同民啊，那是我孫子！怎么你們認識啊？”

“豈止是認識！前段時期去山上打狼的時候，您孫子還救過我的命呢！那槍打的，才叫個準呢！”

“上山打狼？你說的是大勇得模范那次吧……”

“是是是！”

“呵呵！也就是唬你們這些城里來的知青，他那槍打的，照我年輕時候還差得遠呢！”

老艾頭兒這時抱著個木匣子從里屋走了出來，見陳志飛站在掛鏡前，伸手從上面摘下一張照片來。

那是一個十幾人的合照，冰天雪地的背景里，一排民兵裝束的男人個個都扛著五六步槍。

不過站在最中央的兩個漢子卻穿著斜對襟的大毛上衣，戴著圓錐皮帽，不像是本地人。

最前面還有幾個不大的孩子，瞅面相，其中一個小臉兒通紅、凍得流鼻涕的少年，應該就是小時候的艾同民。

“同民的槍法啊，都是小時候跟著鄂溫克族的獵人們學的。打狼打兔子還行，可真要是上了戰場，那可就是活靶子嘍。”

老艾頭兒說到這兒嘿嘿一樂，陳志飛知道和平鄉林場的生產建設兵團里有很多都是抗美援朝時候的老兵，估計老艾頭兒也是一樣。

而照片中那兩個與眾不同的鄂溫克族的獵人，很可能就是之前艾同民說的63年左右，政府派下來的狩獵工作組。

別看上戰場打仗和在林子里打獵都是用槍，但卻是兩件完全不能相提并論的事情。

專業的事兒就得找專業的去干，外行指揮內行，那早晚都要出事兒，這是任何歷史時期都是不變的真理。

“那同民身邊的這位女同志……”陳志飛指了下另一張雙人合照中，站在艾同民身邊，同樣穿著軍裝的年輕姑娘。

“你小子還真是好眼光，這么快就自己找到我的孫女啦！不過這事兒可不能猴急，你先幫爺爺看看這東西，再說你和我孫女的事兒也不急。”

陳志飛倍感無奈，剛想開口辯解兩句，老艾頭兒打開樟木匣子，一股樟腦味兒撲面而來。

然而匣子里面裝的東西，卻讓陳志飛倒吸了一口涼氣。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翡翠手鐲、幾個白玉扳指和玉煙嘴兒，而下面則整整齊齊碼著兩串銅錢，都用紅繩穿著。最上面還壓著個油紙包，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

“我去！艾爺爺，您這些……”

“噓！吵吵什么！”老艾頭兒說著往屋外看了一眼，生怕這時候進來什么人。

“這些可都是我老婆子當年的嫁妝，平時都不敢拿出來。當年抄舊物件兒的時候，可是藏在雞窩里才保存了下來。”

老艾頭小聲說道，“可惜了了，當年瓶瓶罐兒罐兒的砸了不少，也就留下這么點兒念想。”

“瓶瓶罐兒罐兒？你說的該不會是瓷器吧……那得多心疼啊！”

陳志飛光是聽老艾頭兒講述，就已經戴上了痛苦面具。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只要是老物件兒，別說是滿清的，哪怕是民國的，那也是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用現在的話說，那可是值不少米啊！

“哼！心疼有什么辦法，該交你得交，該砸你得砸，難不成還要為這些身外物搭上條命？要說心疼，誰能跟徐六子比啊！”

“徐六子？你是說供銷社的徐六爺？”

“怎么，你不知道啊！解放前徐六子家可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地主老財！聽說40多年前，從他家拉出的珠寶箱子，都整整拉了五大馬車，嘖嘖！真是風水輪流轉，天道有輪回啊！”

“那后來呢？”

“后來？后來家財散盡也就去當了紅軍，徐六爺變成了徐六子，聽說還得了不少功勛獎章。再后來全國解放，他就跟著隊伍回到了咱們和平鄉。可能是打仗時候落下了病根兒，就被公社領導安排到了供銷社。我看你們爺倆兒挺對脾氣，怎么這些你都不知道？”

“我們平時也不聊這個……”陳志飛尷尬的撓了撓頭，沒想到這徐六爺還有這么一段大起大落的人生經歷。

“也是，沒人愿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家以前是地主階級，那不就低人一等了嗎。”

老艾頭兒一擺手，將匣子放到了桌面上，“咱爺倆提他干啥，趁著老婆子沒回來，你趕緊幫我看看，這里面有沒有你能看上眼的。”

陳志飛面露難色，雖然對玉器首飾他沒什么了解，可那白玉扳指、翡翠鐲子，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玉煙嘴兒，一眼看上去就值不少錢。

拿這些換他的雞毛撣子，說實話這種喪良心的事兒，陳志飛可做不出來。

“艾爺爺，您這些東西都太貴重了，要是奶奶知道了……我看還是別動的好。”

“想啥呢！還想換扳指鐲子？你不是把老頭子我當成山炮了吧！實話告訴你，我就是想跟老李頭兒爭口氣，你不是要銅錢兒嗎？這里面的這些可沒壓過酸菜，你看看。”

陳志飛頓感無語，不過還是拿出來一串銅錢仔細瞧了瞧。

“喲！艾爺爺，您這些銅錢兒還真挺有講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