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中毒？這東西還有毒呢？”

“和您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反正別再壓酸菜就行了?！?

“先不說酸菜的事兒！這里就挑不出幾個你喜歡的？”

艾爺爺一個勁兒的使著眼色，估計是想用他孫女的事情讓陳志飛做個順水人情。

可陳志飛也不是來做慈善的，況且那雞毛撣子自己也費了不少勁，換成這一堆“破銅爛鐵”實在是說不過去。

“艾爺爺，我先看看別人的再說好吧?！?

等又看了一圈兒，也就是李大爺那里有幾個保存還算過得去的乾隆通寶，若放在后世，估計能上個四位數?？涩F在是什么行情，陳志飛并不了解，恐怕只能先去縣城探探路再說。

忙活了一大天也不可能空手而歸，沒有辦法，陳志飛一咬牙還是把李大爺的那幾個乾隆通寶給收了。

“小陳啊！你不再看看我的？”

“對??！你這不還有一根雞毛撣子嗎！實在不行我這些你都拿走嘛！”

眼瞅著自己的“死對頭”李大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艾爺爺心有不甘，甚至想要“強買強賣”。

“各位叔叔大爺，咱先別急。有句話叫好飯不怕晚，我覺得大家還是回家再找找看。明天的這個時候我還在這兒等著大家，要是有保存好一點兒的古錢幣再來知青點找我也不遲??！”

這時，在老哥幾個面前“人前顯圣”的李大爺，也一本正經的替陳志飛打著圓場，只不過壓不住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男人的攀比心就是這樣，不管是少年還是老頭，只要在好兄弟面前裝了逼，那是打心底里的痛快！

“老艾??！有句話叫強扭的瓜不甜！我覺得小陳說的在理，咱不能仗著歲數大就欺負人家小年輕不是！該怎的就怎的，不行就是不行，不好就是不好。早點兒回去吧，回去吧！”

艾爺爺雖然心中不悅，但當著這么多人，又不好真把自己孫女再搬出來，那才叫真的丟了面兒。

“我說老李頭兒你也別得意，有道是青山依舊，細水長流，咱們吶！走著瞧！”

……

第二天中午，陳志飛坐在供銷社的柜臺前卷著煙卷哈欠連天。

剛剛又看了幾個大爺拿來的銅錢兒，說實話質量是一批不如一批。

但他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雞毛轉運這樣的話也哄不了幾天。等幾個大爺回味過勁兒來，他就只能去攛掇攛掇愛占便宜的大娘了。

徐六爺透過老花鏡片白了陳志飛一眼，沒有好氣兒的說道：

“你能卷就卷，不能就玩兒蛋去！昨天就看你扛個破雞毛撣子，你是要學唱大戲啊！”

“嗐！我這不是想找點兒副業干嘛！”

因為和自己要好的朱開和宋威海每天都在林場上工，生產隊里除了福財也沒什么熟人。

況且又不能有事兒沒事兒就去食堂后廚找秀蘭妹子，所以閑著沒事兒的時候，陳志飛就喜歡來供銷社找徐六爺閑侃大山。

別看這老頭兒平時都用鼻孔看人，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徐六爺無兒無女，正好也缺一個像陳志飛這樣的人解悶兒。

但最主要的，還是爺倆兒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王八犢子李德才。

所以一來二去，兩人倒是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交。

“別以為誰都看不出你的彎彎繞，弄那幾個破銅錢兒干嘛！你唬得了外面那幾個，可唬不了我！”

“要不說六爺您是火眼金睛呢！我這也不是沒招兒了，總得想辦法把秀蘭她媽的看病錢給攛掇出來吧。您可別小看這幾枚銅錢，也許不用多久就值錢的很！”

說到這里，陳志飛眼珠子一轉，“對了六爺！您看我這個雞毛撣子怎么樣，您手里要是有什么吃灰的老物件，咱也能幫它撣撣灰不是?！?

“哼！你小子算盤都打到老子的身上了！攛掇來攛掇去，小心把你自己攛掇進去。那幾個破銅板能值幾個錢？放在解放前你那叫收藏，現在就是四舊，等哪天被定了性，你就老實了！”

“呦吼！六爺您還懂收藏呢！”

“懂？想當年……”老爺子話說到一半兒就啞火了。

“想當年什么？”

“想當年爺爺我打老美的時候，你爹都不知道在誰的褲襠里轉圈兒呢！”

“你這不是廢話嗎……再說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行了！你愿意哄那幾個老小子玩兒我管不著，反正別在這兒打擾老子！”

徐六爺一直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陳志飛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兒是怎么吃上“八大員”這碗飯的。

所謂的“公社八大員”，指的就是：供銷社的營業員、放電影的放映員、廣播站播音的話務員、管倉庫的保管員、記賬管錢的會計出納、賣票的售票員、開車的駕駛員，還有負責衛生的衛生員。

這“八大員”里的每一員可都是“香餑餑”，而且聽說縣里面的供銷社，那都是一水的年輕小姑娘。

反倒是到了他們和平鄉，供銷社的營業員變成了一口大黃牙的糟老頭子，這其中要是沒點兒故事，擱誰誰也不相信啊！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老艾頭兒背著手從大門口走了進來，和徐六爺點頭示意了一下，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小陳?。　?

“艾爺爺，怎么了？”

“你出來一下?！?

陳志飛回頭看了一眼徐六爺，后者繼續卷著煙，頭都沒抬一下。

就這樣，陳志飛起身跟著老艾頭兒出了供銷社。

“艾爺爺，有事兒您說話。”

“小陳啊，你跟我回趟家唄?！?

“去您家？”

陳志飛第一反應是老艾頭兒這是要給自己介紹對象啊，難不成為了跟老兄弟爭口氣，老艾頭兒真要讓自己的孫女出賣色相？

“艾爺爺，您該不會是想……”

“廢什么話，這里人多！你就說跟不跟我走吧！爺爺我還能害你不成？”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陳志飛也不好拒絕，只好扛著個雞毛撣子，跟著老艾頭兒往他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