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帶雨的蔡琰此時說話,因哽咽而不甚清晰。
劉琦只能看向一旁的老管家:“可知具體原因?”
老管家點(diǎn)了點(diǎn)頭,簡單而又快速的向劉琦說道:“琦公子,根據(jù)前來報信的差人所說:我家是老爺因?yàn)閯窠舛珟煟P(guān)于皇甫義真的事。得罪了太師,太師一怒,將一同的三位大人,皆下了牢獄。我和小姐正準(zhǔn)備去牢中看望老爺。
其他的情況不甚清楚。”
皇甫義真,便是皇甫嵩。
楊修曾經(jīng)告訴過劉琦:“董卓要?dú)⒒矢︶浴!?
看來就是因?yàn)檫@件事。
“我恩師可與那皇甫嵩有舊?”
“老爺少年之時。琴書雙絕。靈帝年間在洛陽聲名鵲起。但陷于宦官征召。不愿出仕。因此得罪了宦官。
那時宦官勢大。世家之人,除了想要借老爺之名望博取出路者。無人敢與老爺親善。
唯有皇甫嵩,與老爺親近。”
老管家自幼便分在蔡邕身邊,這些陳年往事,自然知之甚詳,如數(shù)家珍。
劉琦聞言不由得笑了一下:“我這恩師交友挺廣。邊郡豪強(qiáng)出身皇甫嵩都能是知己。士為知己者死,難怪。”
皇甫嵩安定朝那名將,皇甫規(guī)之侄,雁門太守皇甫節(jié)之子。
放在他們年輕時的那個年代,一個邊郡出身的武勛豪強(qiáng)和經(jīng)學(xué)世家,能成為知己也是不容易。
“我知道了,要送與恩師的細(xì)軟交給我便好。
牢獄那種地方,不適合琰兒這種小姑娘過去。勞煩管家近日照看好你家小姐。
若有上門者,一律攔在外面。”
老管家點(diǎn)頭,并快速的將要給蔡邕帶去的細(xì)軟套上了牛車。
“那就勞煩公子了。”
劉琦想了想,還是說道:“把恩師書房寫的《漢書》也給我?guī)习伞2蝗欢鲙熢诶沃校賹h書寫到了墻上。”
說完轉(zhuǎn)頭看著蔡琰:“琰兒不用擔(dān)心,恩師不會有事的。無非是老人家躲清凈躲到牢里去了。
不過師兄需要你做一件事。”
蔡琰聞言,一邊小聲啜泣一邊盡可能讓自己話說的清楚:“師兄請說。”
“保持你現(xiàn)在的樣子,去你那董白姐姐那哭。”劉琦的嘴角帶上了笑意。蔡邕定然不會出什么大事。
無非是暫時觸怒到董卓。董卓這個人雖殘暴,但卻講理。
只怕是等皇甫嵩身死,就會將蔡邕放出來。這段時間,蔡邕就別想了。董卓不會讓恩師天天在他眼前晃悠。
不過,按照老管家所說。
老師和皇甫嵩的關(guān)系,只怕是皇甫嵩身死之后,老師還能整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恩師啥都好,就是那脾氣,太倔了些。
要想完美的解決這件事,只怕還真得董白幫忙——救下皇甫嵩。讓董白出手救未來殺了董白的人?
他劉琦做不到。
蔡琰倒可以。
“渭陽君,讓,讓我,找,找,的文獻(xiàn)。我沒找到,不,不敢見她。”蔡琰低著頭,聲音怯怯的。
劉琦聞言笑了。感情之前董白就是讓蔡琰尋找可以回家的典籍?
這是把有著天才記憶力的蔡琰,當(dāng)成圖書館的搜索引擎了。這倒也好了,讓董白出手幫忙的辦法有了。
劉琦嘴角劃過一絲弧線:“別怕,你董白姐姐不會怪你。若她問起這件事。你只需要回答,曾有記載,雁門有天石隕星。”
“啊?”蔡琰不明所以,有些出神的看著劉琦。
“就按我說的做。”劉琦沒有解釋。
長安中都官獄。
這是董卓專門關(guān)押一些大臣文仕的地方,甚至關(guān)東聯(lián)軍在洛陽、長安等地的家人、親眷也多關(guān)押于此。
相較于一般的牢獄,這里的環(huán)境還算不錯。
打點(diǎn)一番,進(jìn)入牢獄探視倒也沒有太費(fèi)周章。這里的獄卒眼力見都很好,蔡邕那可是董太師的近臣,下獄也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劉琦更是出手闊綽,一人一貫。
這些個獄卒恨不得把蔡邕供起來。
劉琦帶來的那些被褥細(xì)軟很快,就鋪設(shè)到了蔡邕的單間之中。
“公子,您和蔡大家聊著。小的們就先退下了。”
牢頭見一切安排停當(dāng),忙不停的說著。
“采買些酒水肉食過來!”劉琦對于這種有眼力的牢頭,自然不會吝嗇,又是一貫錢。
牢頭笑著接過,倒退著離開。還將周邊的看守,全部調(diào)離。
劉琦則是苦笑著坐到了蔡邕的對面:“恩師。皇甫嵩入長安,對于董太師而言本就是難題。您這又是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劉琦沒說話還好,這一說話,蔡邕反倒是板起了臉。
“我近日教與你的,都忘了?”
此言一出,劉琦連忙正色,先是按照《儀禮》所記載端正自己此時禮儀。
然后才慢慢的說著:“恩師所授,琦深記。然······”
“你想說皇甫義真,入長安。未必會有殺身之禍。”蔡邕看到自己的弟子,糾正了自己的跪坐之姿,臉色緩和了許多。
“恩師既然知曉,何故如此?”
蔡邕并沒有解釋,而是看著劉琦:“說說你的想法。”
“恩師,弟子以為。詔皇甫入長安者,非那張溫。皇甫嵩與董太師有舊怨,但其背后代表的乃是扶風(fēng)三萬軍。
董太師自遷都,雷霆手段。但未動皇甫分毫,可見對于皇甫義真的忌憚。
以太師之性格,若皇甫真敢入長安。恐第一時間會將其羈押。但只要講明其中緣由,或給太師一個退路。
只怕太師只會削其權(quán),而放其生。
出此謀者,只怕是想要交好皇甫。”
劉琦將心中所想陳述了一番。言閉就看著蔡邕。
蔡邕聞言,臉色平靜:“如何交好?”
劉琦再次回答:“我等深知太師性情,自然知曉皇甫入長安,看似兇險實(shí)則生路多矣。然皇甫不知。若出言太師,救下皇甫。皇甫心中自然感激。”
蔡邕的臉上出現(xiàn)了笑意:“你果然深通人性。只怕你也想做此事吧。”
劉琦面色一變:“弟子自然想。且不說別的,皇甫家那長安之中的蘭芷閣,弟子之前就有心思。只不過······”
劉琦的話沒說完,對面的蔡邕緩緩的說出了劉琦想說的話:“你沒有任何理由,出言勸解董卓,放掉皇甫義真。”
聽聞蔡邕所言,劉琦的表情猛然變化,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蔡邕。然后情深恢復(fù)平靜,起身對著蔡邕行全禮:“如今,弟子有了!多謝老師成全。”
“皇甫嵩字義真,安定朝那人。嵩少有文武志介,好《詩》《書》,習(xí)弓馬。初舉孝廉、茂才。太尉陳蕃、大將軍竇武連辟,并不到。靈帝公車征為議郎,遷北地太守。初,鉅鹿張角以善道教化天下,轉(zhuǎn)相誑惑。十余年閑,眾徒數(shù)十萬。中平元年,大方馬元義等先收荊、楊數(shù)萬人,期會發(fā)于鄴。未及作亂,而角弟子上書告之。角等知事已露,晨夜馳來諸方,一時俱起。殺人以祠天。所在燔燒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據(jù),長吏多逃亡。旬日之閑,天下向應(yīng),京師震動。召群臣會議。嵩以為宜解黨禁,益出中藏錢、西園廄馬,以班軍士。帝從之。于是發(fā)天下精兵,博選將帥,以嵩為左中郎將,持節(jié),與右中郎將朱俊,共討之。嵩既破黃巾,威震天下,而朝政日亂,海內(nèi)虛困。故信都令漢陽閻忠干說嵩曰:“今將軍遭難得之運(yùn),蹈易駭之機(jī),而踐運(yùn)不撫,臨機(jī)不發(fā),將何以保大名乎?”嵩曰:“何謂也?”忠曰:“今將軍受鉞于暮春,收功于末冬。威德震本朝,風(fēng)聲馳海外,雖湯武之舉,未有高將軍者也。今身建不賞之功,體兼高人之德,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嵩曰:“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會邊章、韓遂作亂隴右,明年春,詔嵩回鎮(zhèn)長安。”
——后漢書·皇甫嵩傳,節(ji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