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沐浴著儒學長衫。
銅鏡之中,一位文弱但不失氣度的士子,嘴角勾起了笑意,今日此番打扮正合適。
董卓宣他早朝覲見。
此時天色還是一片漆黑,月落星稀。
王超早早準備好了馬車,等候在旁。
劉琦沒有客氣,入車廂之時,平靜的問道:
“近日,那韓琰可曾詢過你難處。”這幾日他們一些外出采買都是王超在處置,難免會在這洛陽拋頭露面。
“為了公子許諾的商路,些許為難又能如何?”王超笑著,但是在他的眼中劉琦看到了原本不存在的野心。
那是被壓迫之久,想要反制、想要宣泄的野心。
有野心就好,等今日過了,你便可以踩在那韓琰的頭上。施展你所有的手段,將他那條西涼的馬道搶過來。
商人無心,只求利益。一旦有了野心,那便不是純粹的商人。方可用。
丟了韓琰的馬,沒了自己搭車的金銀,所有可用的護衛和商販留在了宛城。
這幾日,王超又怎能過的好?
如今這馬車,只怕已經是王超傾盡家財最后能購買的了。
很好!
洛陽皇宮,后漢兩百年不斷擴建完善,氣勢雄渾。
僅僅步入其中,便可感受到其中暗含的威壓。
只是劉琦在這威壓之中,隱隱聞到了血液的腥臭。
沒有官身,劉琦只能在太監的引導下,靜靜等候。期間沒有碰見任何一人。直到月落日升,日上中天。
一直默默的站著,期間幾乎沒有多余的動作。
“董相國宣,劉琦進殿。”
一層層傳遞,傳到劉琦的耳中,已過數百太監。
睜開眼,劉琦的眼神越發的清澈。
一路走去,劉琦在心中默默的數著,六百步,走至殿前用了六百步。劉琦控制著自己的身體,盡力做到每一步都是一樣的距離。
步入大殿之時,劉琦低頭看地,只用余光掃過。
兩列文武皆戰戰兢兢。
“荊州少君,劉琦拜見董相國!”
劉琦聲音洪亮,行的是那君臣之禮。
一時間,耳邊響起了陣陣私語。
劉琦沒去聽,他們說的都沒用。如今的洛陽只是一個人的洛陽,那便是——董卓。
“抬起頭來,讓某家看看!”
董卓的聲音不大,但語氣中卻自帶威嚴。
劉琦聞言,抬頭看去鎏金御座之上,并無他人。次座之上,滿身橫肉,坐姿隨意,腰胯寶劍,笑容森然。
這便是董卓。
“某家問你,這天下若是有人敢不聽某家之言,當如何?”
劉琦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殺!”
“恩!你說殺,那便殺了吧!奉先。”董卓隨意的擺了擺手。
劉琦的目光依舊看向董卓腰間,一動未動。
目之余光,看到董卓不遠處,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一陣壓迫感的武將。原來這就是呂布呂奉先,不愧是傳世猛將。
呂布動作極快從身旁的護衛處抽出長刀,殺氣騰騰的走入人群,在人群的驚呼中,如同拎著小雞仔一般,拎出了一個大臣。
不顧那大臣的求饒,呂布將那人丟在了劉琦的身前,嘴角帶著笑意,抓起那人的頭顱,手中的刀慢慢的將那人的頭顱割下。
隨手就丟在了劉琦的腳下。
滿臉的污血下,劉琦也能看到那人的驚恐、不甘。
“你不怕?”
“不怕!太師兇名在外,但琦知,太師乃講禮之人。而琦從未做過忤逆太師之舉,為何要怕?”
“哈哈”董卓大笑:“你們聽見了沒,這才是文人該說的話。某家不講理嗎?某家只是不講你們那些狗屁道理。
什么民生疾苦?
某也沒見過你們出錢,出糧。”
說到此處,董卓略微停頓一下,帶著玩味:“你從荊州而來,一路上也走了不少地方,某問你,這天下萬民,當真苦嗎?”
“苦!”劉琦抬頭直視董卓:
“佛祖救不了百姓、道祖也救不了百姓。
能救這天下萬民的唯太師一人而!”
劉琦此話擲地有聲。
“好,好,好孩子!說的是實話!你那父親若有你這三分見識,你就不用受這顛沛之苦。”
劉琦此時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董卓那問是有陷阱的,他順著董卓的意思說天下不苦,那就真的沒了。
不倒宰相馮道,你的話是真的能救命。
夸贊了一番劉琦,董卓猛然站起,腰中長劍緊握手中,指著兩列文武。
“聽到了沒,一個小輩都有這般見識。
某家奉召勤王,你們說某家僭越。
某家為了這大漢延續,助帝王登基,你們說某家不臣。
如今關東鼠輩造反,你們不出一策。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忠誠?放屁,都放屁。
說,今日要是說不出個平叛策略,那袁氏的下場,便是你們的下場。”
劉琦想起入城之時,看到的人頭京觀,想必那便是袁隗一門的人頭。
嘩啦,
隨著董卓的話,跪倒之人無數,但是上策者寥寥。
那些策論,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
這段時間,劉琦就這樣靜靜的站著,靜靜的聽著。不動也不言。
死亡,董卓持劍又是五具尸體。
突然劉琦感受到自己的脖頸冰涼,那是董卓的長劍:“別以為你小子說了兩句真話,某家就會放過你。
漢室宗親,嘴上說著奉承某家的話,但是心里怎么想的,真當某家不知道。你那父親,是某家提攜的。
但是他做了什么?
聲稱參加反叛,又讓你入洛陽?想讓你來勾結這幫小人?
死!”
這個時候的董卓已經殺紅了眼,殺人對他再正常不過了。
劉琦神色不變:“太師,我有一策。”
那揮舞的劍,停了一下。董卓那瘋狂的神色突然轉變成微笑,聲音輕柔:“來說說,某家聽聽!”
說著大步走上了他那僅次于鎏金御座的座位。
在一眾文臣武將的注視下,劉琦腦中閃過一路的所見所聞,戰火四起、民生凋敝,深吸一口氣,開口道:“火燒洛陽,遷都長安。”
八個字,如同驚雷,在這大殿之中炸響。
“庶子!爾敢!”
“悖逆人倫,劉琦,你父親堂堂八駿之一,怎么生了你這種逆子,你也是漢皇后裔······”
“謀逆,這是謀逆!殺了他,殺了他,快來人殺了他。”
劉琦隨意的看了一眼這些謾罵者一一記住了他們的樣子。其中應該有不少歷史上留名的大人物吧。
閱讀史書,我敬佩你們,你們每一個都名流青史,每一個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如今不同了,我身處歷史,那歷史就由我來推動。
火燒洛陽、誅殺董卓、掌軍,掌糧。哪怕謾罵不斷,我也要在這漢末活得精彩。
“帝初白身,奉召入洛陽覲董卓。時卓挾天子以令諸侯,威震朝野。帝焚香沐浴,著儒服,從容登殿。洛陽宮闕巍峨,然腥風隱伏,百官戰栗。琦行六百步至殿前,伏拜曰:“荊州劉琦,拜見相國!”聲若洪鐘,滿庭肅然。”
——舊興漢書·興漢帝·本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