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和新老朋友吃過了牛排，確認后繼合作，心情愉快地踏上返程。而弗洛正從集裝箱房子往倉庫走。

他給自己定了個規矩，每天早午晚，都要不定時地抽查避難所公司的各個關鍵場所，目前來說，分別是監控室、橋港社區的正門崗哨和值班安保的幾個必經的巡邏點位。

這會兒負責巡邏和監控的，有六個人，三個是拉里之前召集訓練的兼職保安，還有三個，是這段時間回到奈何島的流浪少年里，年紀較大的。

拉里還活著的時候，憑著他老兵的眼光和資歷，能夠很輕松地挑選適合擔任保安，充實避難所公司的人選，然后按部就班地組織訓練，培育可用的人。他死后，杰森和弗洛都沒這本事。而且弗洛也感覺得出，杰森骨子里不信任外人，他一向以來都寧愿和同齡人打交道，從同齡人里挑選值得培養的、真正的伙伴。

弗洛自己，或許還有羅曼.皮爾斯，都是被杰森選中后帶到奈何島上的小伙伴。好幾年下來，就只兩個人而已。弗洛為此有點得意，他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特長，比同齡人更出色一點。

如果杰森那個建立收容所的計劃成功，或許杰森召集伙伴的速度會快很多。但是，一個小團體如果只靠著核心成員的個人實力來維持，那未免過于草臺了。拉里不在了，誰來訓練他們，培養他們，始終是個問題。

老實說，一群半樁孩子本來應該在學校里讀書的年紀，卻長期混跡街頭，和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為伍，不可能不沾染上點毛病。弗洛卻是學校里循規蹈矩的好學生性格，和他們不太合拍。就算是流浪少年里挑出來比較可靠的幾個，兩邊也有點互相看著不順眼。

弗洛覺得，自己怕是有點制不住他們。現在他能做到的，只是把拉里已經明確制定的要求一字不差地落實下去，不允許任何人懈怠。其他的，得等杰森出面才行。

他推門出來的時候，忽然看到艾薇趴在門口的矮柵欄上，兩只大眼睛眼巴巴地往院子里看。她應該在這里等了有一陣了，就是不敢打擾弗洛。

他想起來了，之前杰森把艾薇帶回奈何島的時候，就答應讓她學著用槍，學會保護自己。當時杰森還讓弗洛拿了幾支不同型號的槍支出來，讓艾薇看一看，摸一摸。結果后來發生了那么多事，杰森和弗洛都把答應艾薇的事給忘了。

但艾薇顯然沒忘，而且這念頭還越來越強烈。

弗洛有些為難地看著她。

這小家伙的命運很坎坷。她父親是個酒鬼、癮君子和暴力狂，但兩個月前被錯誤指認為謀害韋恩夫婦的兇手，在反抗追捕的時候死于警察的槍擊。如果說父親的死對她或許是個解脫，不久后母親的自殺則給她造成了很深的傷害。

前幾天，她還遭遇了使用毒蛇藥劑的瘋子，可能被嚇著了，對保護自己有點執拗。今天上午，弗洛聽照顧她的墨西哥大媽說，小家伙連著幾天都半夜里驚醒尖叫，還時不時地有低燒癥狀，她顯然過于緊張了。

或許應該答應她的要求，給她一把槍？可她還是個八歲的孩子呢，給一個八歲的女孩子配槍？就算在哥譚，也略微出格了點吧。

弗洛轉身回集裝箱房子里，拿了塊巧克力給艾薇：“走吧，跟我去監控室，監控室旁邊有靶場，我教你開槍好么？”

艾薇咬了一口巧克力，重重點頭。

兩人走到倉庫里，弗洛當即皺眉。

監控室沒人，組成監控墻的二手電視機屏幕上，應該有安保巡邏的幾個路口也沒人。

“弗洛，我們可以開始了嗎？”艾薇在問。

弗洛快步走出監控室，給了艾薇一把格洛克19：“給，拿著，握住槍柄，平端。”

這把手槍是拉里安置在地下武器庫的眾多收藏之一，是很有名的袖珍手槍。手槍的整個底把包括握把，都是由工程塑料整體注塑成型的，只有與套筒接觸的滑槽部位才用鋼材增強，就連扳機和彈匣也是塑料的。

“先試著習慣手槍的重量，右手握住槍柄，左手覆蓋上去，然后試著瞄準。就這樣，把這里和這里對準。”

弗洛指著準星和缺口示意：“用你視力比較好的一只眼睛來看，讓準星出現在缺口中央的位置，然后指向靶心。”

艾薇認真的照做，兩手舉著槍，鼓著腮幫子用力，不讓手槍晃動。

槍里沒有子彈，弗洛倒不擔心誤擊。看艾薇練得很認真，他又回到監控室里，接連按鍵切換監控畫面。

一直切到社區門口，停車場的正門這里，才看到有個圓臉的黑人少年穿著保安制服，坐在崗亭里。這個黑人少年名叫邁奇，拉里出事的那晚上，被道格用毒針刺中，然后又瘋狂逃跑，直到撞碎餐廳玻璃的就是他。

邁奇是杰森的熟人，也受過拉里不少照顧。在警局聽說了拉里的死訊，他當場就痛哭流涕，離開警局以后，又連夜趕到奈何島找杰森，問杰森有沒有自己能幫忙的地方。

杰森當然不需要他幫忙，倒是弗洛覺得這小子有點良心，所以想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成了兼職保安的一員。今晚的值勤排班，邁奇被安排在了社區正門。

現在看來，有良心不代表靠譜。邁奇比起那些偷懶不出現的，已經算不錯了，畢竟人在崗位上。可他腦袋后仰在椅背，兩眼緊閉，嘴巴微張，弗洛幾乎能隔著屏幕看到他淌出的口水！

這不是睡著了嗎？

弗洛拍開內部通訊系統，喊了兩嗓子。邁奇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沖著麥克風就說：“一切正常！”

怎么就一切正常了？你都沒抬眼往外看吧？

這也太亂來了！在這個充斥著兇殺和暴力的城市，想要安安穩穩活著的話，可以這么糊弄嗎？拉里不在以后，這個社區，乃至避難所公司真就成草臺班子了？

弗洛有些不高興。正想著該怎么提醒他，監控畫面外頭伸進來一只大手，沖著邁奇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這下拍得好重。邁奇嗷地叫了一聲，胖墩墩的身體整個兒前撲倒。結果下巴猛磕在桌上，牙齒咬著了舌頭，又是嗷的一聲慘叫。

兩聲慘叫也通過麥克風傳到監控室里。本來正在靶場瞄準的艾薇也聽到了，她緊張地奔進監控室：“有壞人嗎？邁奇被打死了嗎？”

弗洛拍拍她的小臉，微笑著說：“沒事，是杰森回來了。他看到邁奇偷懶睡覺，正收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