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80號州際公路飛馳，杰森和拉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我有個老朋友，叫福雷斯特.岡普。大家叫他阿甘。”

“對對，我記得。”

“阿甘經常說，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顆是什么味道。哈哈，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阿甘是個笨蛋。”

“為什么，巧克力不好么？”

“笨啊……你以為生活真會像巧克力么？生活是狗屎！而且再怎么掙扎，也沒法避免這里吃一口，那里吃一口，每一口都比預計的更惡心……”

“老頭，你這話很有道理。”杰森連連點頭：“生活確實是狗屎！”

就像這次外勤任務，拉里帶著杰森一起，自然有他的期待。可到最后一看，他的老板和同事死掉了一批，公司也面臨艱難局勢；而哥譚這里，黑幫的動蕩才剛開始，拉里本想避風頭，可兩人渾身是傷，不得不求助地下診所的局面，如果落在外人眼里，看起來可疑至極好嗎！

杰森瘋狂開車的時候，拉里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話。

杰森贊同他的每一句話，而且催促拉里一直說下去。但說著說著，拉里的體溫不斷升高，路程剛過半，他就陷入了昏迷。

杰森喊了他一路，順便把油門踩出了火星，沿著州際公路一路狂奔。早晨時分，巡警隊還沒上崗，否則硬要堵截超速行駛，又不知道鬧出多大亂子。

好在杰森的朋友們比較靠譜。

經常給杰森介紹生意的俱樂部老板弗萊迪，在第一時間安排了可以做手術的診所。據手術醫生的說法，杰森沒有大礙，他的身體素質和恢復能力簡直不像人類，普通人十幾二十天動彈不得的傷勢，杰森可能十天就活蹦亂跳。

拉里的身體情況卻不好。

他的槍傷并不太重，甚至可以說運氣極佳。打中他的子彈經歷過至少一次反彈，而且子彈軌跡恰好貫穿了他的右下腹緊靠麥氏點的位置，避開了中線大血管和重要器官，也沒有傷到回腸和結腸。

但他在受傷以后，又大家一起趕回牧場，解決拉斯蒂，沒能及時手術。這就使得傷口感染一直在加重，而且腹膜內部的血腫也開始壓迫器官，導致休克。要是手術再拖延兩個小時，他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拉里脫離危險，已經是手術后第三天。傍晚時分，杰森往車后座裝了大包小包的藥品，在前座放了幾張軟墊子，帶著他回奈何島。

皮卡沿著三門大橋前進，奈何島從灰色霧氣中浮現。如果把哥譚比作一個垂死的病人，這座小島就是軀干上潰爛的創痕。杰森說：“奈何島沒變，還是這么副鬼樣子。”

拉里笑了：“你才離開五天。能有什么變化？”

“但經歷了不少事啊……好像離開了很久。”

杰森按著喇叭，示意前頭一輛慢吞吞的雪佛蘭Caprice讓開。加速轉入引橋后，他忽然說：“其實，這鬼地方生活，我挺習慣的。”

往常拉里聽到他這么說，總會駁斥幾句，但這會兒，他什么也沒說。

引橋的末端有個急轉彎，車輛繞過道路盡頭的鐵柵欄，從連綿如山脈的垃圾堆場間穿過，就是橋港社區的停車場。

一進停車場，杰森就看見有人圍著羅曼.皮爾斯的修車鋪子。

杰森一腳剎車接轉彎，把車停在了外圍各種廢棄車輛堆積的地方：“老頭，你別動，我去看看。”

拉里點了點頭，隨手打開手套箱，以便隨時掏槍。

杰森往修車鋪子走了幾步，發現圍攏鋪子的人有好幾個熟面孔，分明都是費什.穆尼的手下。而羅曼被他們簇在中央，正指手畫腳地說著什么。

羅曼這小子何德何能，值得穆尼女士的手下這么看重？難道冷庫那邊的事情，真就泄露了？

杰森心中警鈴大響。

他本想繞過黑幫成員們，先摸清楚局勢再做打算，奈何剛才剎車時，輪胎劇烈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略響了點。黑幫成員里有警醒的，已經轉身來看。

見到杰森，好幾個人面露喜色，他們扔下羅曼不管，一溜小跑過來。

杰森待要擺開格斗的架勢，收拾這群豆芽，忽然注意到羅曼在他們背后連連跳躍，又是比劃手勢，又是拍胸脯。黑人圈子里有套獨特的手語表達方式，看來羅曼用得挺溜。杰森全然不懂，卻能分辨出他好像并不緊張。

“杰森.萊特先生？”

一個吊眼角的黑幫分子見杰森點頭，便從身邊掏出一張金光燦燦的卡片，交給杰森：“萊特先生，穆尼女士向你致意。這是塞壬俱樂部的貴賓卡，歡迎萊特先生常來做客。”

“啊……”

杰森略猶豫，那黑幫分子又道：“只是交個朋友。”

聽他話里的意思，居然還很客氣。

杰森接過卡片，黑幫成員們便立刻離開。

羅曼興沖沖奔到杰森身前：“杰森，你真是厲害！”

“啊……”

“我早就知道你厲害，沒想到你那么厲害！杰森你藏得太深了，其實你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啊……”

“聽說你明面上生活在哥譚，實際上是全世界最頂尖的賞金殺手，在你手底下的人命多得數不清！是真的嗎？其實我早就這么想了，你力氣這么大，殺一個人應該很容易！就像這樣……咔嚓……比我扭斷一只火雞的脖子更輕松對嗎？”

“法克，這都什么？誰說的！”

杰森罵了句，連忙揪住羅曼的衣領，壓低嗓音：“羅曼！我之前吩咐你的，關于車的事，你沒有胡說什么吧！”

“什么車的事？你要修車嗎？”羅曼立刻擺出一臉茫然模樣。

很好，這小子還是懂事的，在正經事情上不會亂來。杰森松了口氣，耳邊再度充滿了羅曼的聒噪：“你這幾天離開哥譚，就是去殺人的對嗎？你們這樣的職業殺手，有工會嗎？有執照嗎？有世界排名嗎？有年度總決賽嗎？”

黑小子講話習慣簡化輔音，語速快得嚇人，還帶著節奏。杰森只覺得腦袋里嗡嗡作響，伸手捂住他的嘴：“別說了！停！你給我停下！”

這時候，又有輛車進了停車場。

杰森記得，就是他在大橋上超過的雪佛蘭Caprice。車在杰森身前停下，下來一個人。

“哦吼！是條子！”羅曼喊了一聲，撒腿就跑。

杰森看看哈維.布洛克：“不止換新搭檔，還換了新車？不錯啊……”

布洛克沒搭話。

他冷冷地瞪著杰森，過了會兒才說：“杰森.萊特先生，我來詢問有關你職業殺手身份的事。”

你個黑警好意思這樣說話！嚇唬誰呢？

“開什么玩笑！我的身份你不知道嗎！”杰森頓時勃然大怒：“哦，對了！”

他向前半步，伸出食指杵著布洛克的面門：“五百塊！拿來！你欠我的！”

布洛克頓時繃不住嚴肅表情：“咳咳，別急，再等等行嗎……這兩天我手頭有點緊，真的。”

“那你給我解釋！我怎么就成職業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