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一個初冬的上午,天津濱海公園里的景物,被昨夜一場悄然而至的大雪襲擊,原本綠色的草坪變成了毛茸茸、漂亮的白色地毯。翠綠的樹葉被瞬間的寒冷凍得曲卷起來,隨著窸窣的寒風飄然而下,抹去了往日枯黃落葉的傷感。柳條依然搖曳,湖水依然蕩漾。湖里的蘆葦頭頂著花穗,在水中陶醉地舞蹈。一顆顆小樹上幾片葉子凋零,枝椏上長滿了紅紅的果實,在陽光下是那樣嫵媚好看,給人“漫坡黃綠一點紅”的滄桑之美。
明媚的陽光,映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公園內,提前穿上冬裝的游人,三三兩兩地走在雪地上,腳底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增添了冬季閑情逸致的韻味。“咯咯”的笑聲打破雪中的寧靜,公園門口處,三個少女帶著一路笑聲跑進公園內,直徑往假山上跑去。
假山縫隙里一簇簇野菊花雖然被白雪公主帶走嬌黃,仍然有堅強的花仙子露出半個靚麗的臉龐,在寒風中熱情地向游人招手。三個愛花的女孩兒,在半山腰一邊采著野菊花,一邊相互打逗著。身材高挑的黃美菊,微笑地抬頭問:“張媛,聽說你的男朋友特帥,是真的嗎?等他過生日那天,我一定仔細地參觀一下哦!”張媛俊俏的臉蛋“騰”地紅了,紅的像個紅玉蘋果,她咧開好看的小嘴,靦腆地笑了,一顆小虎牙調皮地露在外面,腮邊兩個小酒窩一隱一現地跳著,她慢條斯理地說:“你愛咋看就咋看,只要他愿意讓你看,這是你倆的自由。”個頭不高、身材微胖的迎春,用警告似的口吻說:“美菊,肖亮的心對張媛可是鐵桿的,你就是把他的骨頭看化了,心也是張媛的,你可千萬不要打肖亮的主意。”
“哈哈,是嗎?我才不信男人的心有那么鐵,更不相信世界上有永久的愛情。很多小說里也描寫,男人的心是用花做的,再鮮艷的花總有凋謝的時候。”黃美菊說著,站起身,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近視眼鏡,又揚起手中的野菊花說道:“就說這野菊花吧,都說野菊花堅韌挺拔,不畏寒霜吹打,當百花凋零時,它仍然怒放在遍野爭奇斗艷。但是你們看,這么堅強的花兒,不是也被昨天的一場冬雪凍得,低下了高傲的頭?因此我說,世上萬物從無傲骨。以我對男人的觀察,他們對女人的新鮮感是有階段性的,是易變的,再堅定的男人也經不住誘惑。迎春,你如果不信我們就試試看!”黃美菊又扭過頭來對張媛說:“張媛,別看你長得比我好看,如果你不吃醋,我就大膽進攻,就試試肖亮真的如迎春說得,對你那樣忠誠。”黃美菊微黃,消瘦的臉上帶著笑意,而眼神兒卻有些挑戰性。張媛依舊不以為然,仍然慢條斯理、輕松地說:“想進攻是你的事,別問我信不信,肖亮如果跟你走了,那是我倆沒緣分。”
“張媛,這可是你說的,到時,你可別后悔。”黃美菊有點野性的與張媛開著玩笑。迎春接過話頭說:“算了算了,別逗了,一會就晌午了,我們快上落晚亭吧!”三個女孩子每人手里拿著一束野菊花,歡快地往假山上的落晚亭跑去。
肖亮的生日那天,同學們在“伊人歌舞廳”為他舉辦了生日燭光晚會。肖亮;一米七八的個頭,身材筆直,玉樹臨風,白凈的臉上那雙眼睛格外明亮、有神。張媛站在他的身旁端莊優雅,真像一對金童玉女。那些有戀人的同學們也都將自己相戀的另一半帶來,參加肖亮的生日晚會,年輕的人們在一起相互介紹認識,熱鬧非凡。
晚會開始了,活動組織者李俊主持晚會:“同學們,還有同學的另一半們,大家好!”熱烈的掌聲打斷了李俊的講話。“今天是肖亮同學的生日,大家相聚一起非常高興。我倡議,從肖亮開始,以后,凡是我們班里的同學過生日,都舉行一次燭光生日晚會,大家同意嗎?”“同意!”現場又響起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李俊鄭重地宣布:“肖亮的生日燭光晚會現在開始!請肖亮同學的女朋友張媛,為他點燃生日蠟燭。”張媛身穿一身白色衣裙,披肩的長發,略長、胖瘦適中的身材顯得仙氣十足。她雙手捧著一束絹制的玫瑰花,微笑、略顯靦腆地走到肖亮面前,脈脈含情地說:“肖亮,祝你生日快樂!”說著,將花獻給肖亮,肖亮接過花與張媛擁抱在一起。會場頓時響起掌聲和口哨聲。
張媛害羞地掙脫肖亮的懷抱,轉身點燃了蛋糕上的蠟燭。屋子里的燈熄滅了,屋內燭光閃耀,浪漫氣氛灌滿屋子,涌進每個人的心底。同學們歡快地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歌。
肖亮虔誠地走近蠟燭跟前,大家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肖亮閉目許愿。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嚷:“對不起,我來晚了。”大家的目光一起往門外望去。只見黃美菊身穿一身亞黃色的高檔禮服,頭戴與衣服同樣顏色的貝雷帽,手捧一束絹花,氣質高雅、滿面笑容地走進來。很多人不認識黃美菊,被這位不速之客驚呆了。
肖亮急忙吹滅了蠟燭,屋子里燈光頓時亮了起來。張媛也被黃美菊這身打扮、這種氣質震驚了。化妝品使黃美菊臉上的點點雀斑不翼而飛,面如桃花的俊俏替代了微黃的膚色,高挑的身材被那套合體的高檔禮服包裝得亭亭玉立,旋轉的彩燈下,更顯得嫵媚動人。好一位亂世佳人!
黃美菊落落大方地走近張媛:“張媛,我來給你的男朋友過生日,想送他一束花可以嗎?”張媛的眼睛笑成月牙兒,爽朗地說:“當然可以,謝謝老同學,讓你破費了。”然后向肖亮介紹道:“這是我的老同學黃美菊。”黃美菊微笑著對肖亮說:“祝老同學的男朋友、瀟灑帥氣的妹夫生日快樂!”然后將花雙手遞給肖亮。肖亮受寵若驚地接過絹花,一邊與黃美菊握手,一邊客氣地說:“謝謝,謝謝漂亮的……”肖亮不知后面怎樣贊揚黃美菊,偷偷地看了張媛一眼。張媛正微笑地看著肖亮,臉上掛滿了幸福。
黃美菊轉身問張媛:“老同學,我可以與你的男朋友擁抱一下嗎?”張媛一下子愣住了,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但又立即恢復了常態,點點頭說:“可以。”張媛的話音沒落,黃美菊已經主動地伸出雙臂,肖亮為難地又看了張媛一眼,輕輕地與黃美菊擁抱了一下,隨即松手,立刻走到迎春面前,大聲地問:“迎春,你也來了?”
晚會上,同學們為黃美菊大膽的舉止歡呼吶喊,一些沒有女朋友的男孩子主動與黃美菊打招呼、敬酒,黃美菊端著酒杯頻頻與各位男士干杯。這場晚會,黃美菊儼然成了主角。由于黃美菊開朗活潑,使整個晚會氣氛歡快又熱烈,直到深夜,大家才在戀戀不舍中離開。
第二天,肖亮給張媛打電話,他說:“你以后少和黃美菊來往,這個女人不簡單,你太善良,玩不過她的。”張媛雖然嘴里應承著,但心里納悶,黃美菊與肖亮沒有過來往,咋對黃美菊有這樣的印象?可又不好意思直接追問,畢竟,黃美菊是自己的同學。
春節過后,肖亮父母來到張媛家,與張媛媽媽商量準備在國慶節期間,給兩個孩子完婚,兩家老人都開始為他們的婚事忙碌著。
三月桃花,旖旎春色。在這爛漫季節的一個雨夜,肖亮媽媽李清蘭,突然腹痛住進了醫院,醫生診斷為膽囊結石梗阻,醫生立即給做了膽囊切除手術。黃美菊剛好在那個科室做護士,張媛便請求黃美菊多幫忙照應肖伯母。黃美菊爽朗地答應了,上班時,對李清蘭護理的很精心、很周到細致。
肖亮一直在媽媽的身邊守護著,慢慢地與黃美菊就熟悉了,偶爾跟黃美菊開著玩笑說:“我媽媽是為了我和張媛的婚事累病的,等張媛進門后,一定要好好懲罰她,讓她整天不睡覺地伺候我媽媽。”黃美菊也隨聲開著玩笑說:“我現在就在替張媛贖罪啊!”李清蘭聽罷,笑著指著黃美菊說:“美菊這小嘴兒真會說話,以后,一定能把婆婆哄得團團轉。誰家有福氣娶了你,算是燒高香了。”
張媛是一家生產化妝品的營銷員,到外地開了幾天會,回來后,便趕到醫院看望李清蘭,正巧黃美菊也在。李清蘭見到張媛,熱情的拉她坐在自己身旁,握住張媛的手親熱的問長問短,張媛笑著與李清蘭說著話兒。
臨床剛進病房的一位阿姨看見張媛,夸獎的說:“這姑娘長的多俊,秀秀氣氣的,你男朋友一定也很帥氣吧?看黃護士和小肖兩人多幸福啊!每天說著笑著真開心,真是般配的一對兒。”張媛聽到此話,一臉茫然地看著肖亮和黃美菊。肖亮樂呵呵地對那位阿姨說:“呵呵,阿姨啊,你老亂點鴛鴦譜!”說著話,摟住張媛的肩膀說:“我倆才是一對兒。”阿姨聽后,不好意思地說:“你瞅瞅我這張破嘴,沒遮攔,盡瞎說。”然后,沖著黃美菊和張媛說:“倆姑娘千萬不要往心里去,只當阿姨啥也沒說。不然,讓黃護士的男朋友知道了,我要挨嘴巴。呵呵,真是的,我看這姑娘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跟小肖更般配。”黃美菊哈哈笑著對那位阿姨說:“阿姨,你老的嘴變得真快,剛才還說我和肖亮般配,這回你老又叛變了。你老瞅著,總有一天,我非得讓你老說我和小肖更般配!”肖亮打著哈哈說:“哈哈,那我可忙活嘍,倆媳婦兒,我顧哪頭啊!”
“亮亮,不許胡說,你這樣說話,會傷媛媛的心。媛媛這幾天沒來,我總覺得缺少點兒啥。”李清蘭又對那位阿姨說:“大妹子你是不知道啊!我們亮亮和媛媛十一就結婚了,我馬上就有一個知疼著熱兒的小棉襖了。”李清蘭幸福地看著張媛,娘倆拉著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黃美菊滑稽的攤開雙手,顯出一臉無奈,玩笑地對張媛說:“張媛你看,你才來,阿姨眼里就沒有我了。我也別當電燈泡,還有事兒我先走了。”黃美菊說著走出病房。臨床的阿姨見黃美菊急匆匆地走出病房,便神色緊張地問:“咋的啦?我看黃護士有點不高興,我千萬別在無意中惹了她。”肖亮安慰地說:“阿姨別往心里去,黃護士就是這樣一個心直口快的人。”肖亮說完,又轉過頭來問張媛:“怎么樣?你走了幾天,我媽媽可想你了,我不想,真的,一點都不想你!”肖亮向張媛做了個鬼臉,張媛兩只好看的眼里灌滿了蜜汁。
李清蘭的傷口愈合的不太好,一直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痊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