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的除夕佳節，總是格外的熱鬧，除了街道上的花燈，百姓自發的裝扮，宮中也會有宮宴。

今年不同的是，鄰國大秦，竟破天荒的派遣了使臣前來。

朝廷上下無不謹慎對待，大梁帝更是親自在除夕之夜設宴，命令三品以上官員攜家屬作陪。

寧莫塵帶著寧家上下赴宴，卻只是遣下人給沈卿婉備了晚宴，留她一人守歲。

小桃憤憤不平，沈卿婉卻覺得沒什么，越是冷清，越是讓她頭腦清楚，她也好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沈卿婉只留下了幾道精細的菜肴，其他的，干脆都發給了寧府下人，還帶著一些碎銀子一起，也讓那個大家好好的過個節。

沈卿婉命小桃將預留下來的菜肴打包后，兩人一同出了院子……

半個時辰時候，兩人立于智儒書院門前，“去叫門吧?！?

“夫人，這會不會不太好??？”小桃有些遲疑。

“有什么不好？”沈卿婉問道，“我們只是來送些年節菜肴，又不是真的有什么私情，不必這么緊張?！?

“哦！”小桃這才去喚門。

門很快打開了，露出披著樸素披風的蘇慕白，他的肌膚被毛茸茸的披風襯得更白，一抹灰塵格格不入的沾染在臉上，看上去有些許狼狽。

一向溫潤平淡的蘇慕白，有些意外的看著門外的人，“寧夫人，您這是？”

沈卿婉收回詫異的目光，指了指小桃手中的食盒，“聽聞智儒書院年節的時候，只有蘇先生和澈兒守著，就過來送些菜肴，算是多謝蘇先生那日的搭救之恩?！?

“寧夫人當真是救星?！碧K慕白松了一口氣似的，“實不相瞞，我不太擅長廚藝，本打算除夕買些現成的回來，結果有事耽誤了?！?

“現在只能自己做，可惜……”蘇慕白攤開手，露出披風下沾滿了灰塵的衣袍，“我實在是沒什么天賦?！?

小桃沒忍住，笑出聲來，見沈卿婉看過來，又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蘇慕白并不覺得冒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君子遠庖廚，蘇先生不擅長廚藝，也是正常。”沈卿婉拿過食盒遞給蘇慕白，“府中下人做的，希望合蘇先生和澈兒的胃口?！?

“多謝……”蘇慕白謝還沒說完，就聽到書院里面傳來了澈兒的哭聲。

幾人即刻向書院里面奔去，在小廚房看見跌倒在地上的澈兒，他的額頭許是嗑在半人高的灶臺上了，這會正滲著斑斑血跡。

蘇慕白將澈兒抱在自己懷里，輕聲哄著……

沈卿婉眉頭緊鎖，從懷里拿出了止血祛瘀的藥膏。

這還是最近她受傷太頻繁，小桃強硬要求她時時帶在身上的。

蘇慕白抱著澈兒不方便，手也不算方便，沈卿婉就拿出了錦帕，輕輕擦拭掉血跡后，才一點一點的為澈兒涂抹傷口。

一面涂，一面輕聲唱著兒歌哄著，“小兒郎，莫驚慌，摸摸額，歲月長，無驚夢，莫哭嚷，兒童謠，娘輕唱……”

澈兒從未聽過這樣溫柔的歌謠，竟真的不哭了，只是抓著蘇慕白的手，移到了沈卿婉的衣袖上。

沈卿婉確定澈兒的傷口不再流血了，才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平安袋。

以往沈卿婉年年都做給寧煥，今年不需要，可她還是做了，出門的時候猶豫了許久，才帶上。

這會她倒是慶幸，自己帶來了。

靈活的手指，將平安袋系在澈兒的脖頸上，溫柔輕撫他的頭，“有了它，澈兒今年一定會平平安安，不再受傷。”

澈兒的眼睛大大的閃著光，“夫人親手做的嗎？”

“嗯，澈兒喜歡嗎？”

“喜歡?！毙⌒〉娜藘狐c頭如搗蒜，結果用力過猛牽扯到了傷口，又皺起眉頭，可愛極了。

“喜歡就好。”沈卿婉笑著。

“可是澈兒沒有給夫人準備禮物?！背簝河行┛鄲?。

“澈兒還小，不用準備禮物?！鄙蚯渫裾酒鹕恚⒄`太久，她們得走了，雖說智儒書院沒有他人，但總歸是不太好，“我們先走了，澈兒要乖乖聽話。”

“夫人?！背簝簭奶K慕白的懷里掙扎著站起來，招招手，示意沈卿婉彎下身子。

沈卿婉照做，突然臉頰上一點溫熱。

澈兒印下了一個稚氣的吻，還帶著奶聲奶氣的聲音，“么……”

“澈兒的同學說，他娘親就喜歡他親親?！背簝褐斏鞯目粗蚯渫?，“澈兒用這個做禮物，夫人會喜歡嗎？”

沈卿婉一愣，隨即笑了，“嗯，喜歡?！?

澈兒這才笑開了……

蘇慕白也站起身，連帶著抱起澈兒，“澈兒時常羨慕其他孩童有娘親，冒犯寧夫人了?！?

“不會?！?

“我們送你出門？”

“好！”沈卿婉的目光掃過蘇慕白的手指，很快又收回。

沈卿婉幾人一起走到書院門口，剛剛踏上臺階，只覺得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好在蘇慕白伸手扶了一把，“寧夫人可好？”

“無事……”

“在做什么？”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卿婉和蘇慕白皆是一愣，手也沒有來得及收回。

回首，便看到站在智儒書院門外的寧莫塵，他身上官府未退，臉色微紅，應是剛從宮宴回來。

寧莫塵跨步而來，強硬的將沈卿婉扯到自己懷里，用了扣住她的腰間，感覺到她身體微顫，愣了一下，又刻意用了一些力氣，好似故意要讓她吃苦頭一樣。

沈卿婉蹙眉……

“寧大人，你誤會……”蘇慕白解釋。

“誤會什么？”寧莫塵語氣不善。

蘇慕白的臉色，也不太好，屬于文人的那份清高，讓他臉色漲紅，卻說不出半句辯解。

“蘇先生說不出？”寧莫塵渾身都是酒氣，熏得沈卿婉有些不適，“上一次是為了救她，這一次呢？也是為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