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婉重活一世，又經歷這么多，對于身邊人的審視更加敏銳。

小桃是她身邊的人，若是真的背叛，她必定不會輕饒。

賣身家奴，按照大梁國的規矩，生死可以由她掌控。

“請夫人明察，小桃對夫人是忠心耿耿的，并無半分不軌之心?！毙√已赞o急切，說著就欲雙膝跪地。

沈卿婉扶住小桃的手臂，她竟真的跪不下去了，“夫人……”

沈卿婉聲音低沉，帶著幾分不容置疑，“你當街這般，是想要人覺得，我虧待了你？”

“奴婢不敢?！毙√一炭值恼局鄙碜樱拔摇?

“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鄙蚯渫衲贸鲥\帕，在小桃的膝上拂過，“但你要想明白，你的主子到底是誰，畢竟我不會永遠給你機會?！?

“奴婢明白?！毙√乙Ьo下唇，不敢看沈卿婉的眼睛。

沈卿婉這才滿意的點頭，“走吧，去看看香縈閣到底有什么好戲，值得你這般費盡心思?！?

小桃動了動嘴唇，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解釋，“是！”

……

香縈閣剛剛開張的時候，沈卿婉錢銀有限，便自己做掌柜的，從研究香料高脂，到迎客講解，都是她一個人來，一天下來，連口水都喝不得，雙腿都是浮腫著的。

寧母和寧曉曼都來幫忙過，可是寧府再衰敗，三代為官的底子也在那里。

寧夫人抹不開面子，寧曉曼更是端茶倒水，都能羞紅了臉。

沈卿婉善解人意的不再為難，她們就主動分擔了許多府中雜事。

每到年末守歲的時候，一家人都搶著敬酒給沈卿婉，感謝她一年的辛苦。

那個時候，寧曉曼年紀尚小，幾杯下肚，就把自己灌醉了，迷迷糊糊的說著，“大嫂最好……”

如今香縈閣享譽郾城，月入五千兩都不成問題，可寧府卻已不復往日。

沈卿婉端坐在二樓的雅間內，房間內的炭火燒得不算太好，但面前的張掌柜額上卻滲出了冷汗。

重重的合上賬本，沈卿婉纖細的手指在賬本上輕敲了兩下，“麻煩張掌柜解釋一下，賬面上的銀子，去了哪里？”

“這……”張掌柜兩只手踹在一起，蜷縮著脖子，支支吾吾給不出答案。

沈卿婉臉色一沉，“張掌柜可知，中飽私囊，可是要吃牢飯的？”

“我沒有?！睆堈乒襁B連擺手，“寧夫人，你就算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啊，我真的沒有?！?

“那你倒是說說看，賬面上缺了的銀子，去了哪里？”沈卿婉厲聲質問著。

“銀子……”

沈卿婉臉色更加難看，站起身，大步向著雅間外面而去，看樣子得換個地方說清楚了。

“我說！”張掌柜知道沈卿婉說一不二的個性，只能開口，“香縈閣的盈利的銀子，除了送去寧府和留下來用作經營的，其他的都被送去了……，宣赫候府?！?

宣赫候府？柳妙蓉？

沈卿婉驟然握緊雙手。

“我怎么不記得，我曾經吩咐過你，要這般處理香縈閣的收益？”

沈卿婉呼吸都跟著一沉，柳妙蓉的手，居然已經伸到了香縈閣，而她，還渾然未決。

“是寧夫人的命令?！睆堈乒窦热婚_了口，就不再隱瞞，“今年年初，寧老夫人帶著宣赫候府夫人一起來香縈閣。”

“查了帳之后，就交代，除了日常送進寧府和日常精英，剩下的都要按月送到宣赫候府。”

“當時，我就覺得不妥，但寧老夫人十分堅持?！?

“寧老夫人說，香縈閣本就是寧府的產業，而她是夫人的長輩，自然她說了算，不必稟告夫人，而且……”

“而且什么？”沈卿婉臉色陰沉的可怕。

香縈閣進入正軌之后，她的確是一心撲在了寧家上下。

為寧莫塵謀前塵。

為寧煥謀科舉。

為寧曉曼留意未來婆家。

對于香縈閣的賬目，多有疏忽，許久不曾看過了。

“而且寧老夫人是帶著人來的，我若是不從，那人就會直接頂替了我?！睆堈乒駸o奈的說道，“夫人您是知道的，我家中還有一位病重的老母，每日都要靠著參湯吊命，我若是沒了這份工，老母該如何？”

“我自知對不住夫人，夫人要如何都行，只求夫人不要報官，我……”張掌柜還說了些什么，沈卿婉已經聽不進了，只覺得冷意蔓延全身，讓她心口一沉又一沉。

正在這個時候，雅間外響起了上樓的輕快腳步聲。

不用分辨是誰，對方已經開了口……

“妙蓉姐姐，你還記得，壽宴上沈卿婉壽禮的香氣嗎？”寧曉曼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只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這么和氣的同沈卿婉說過話了。

“沈卿婉那個人狡猾得很，駐顏凝露無法短時間內做出新的，她倒是把香料做出來了。”

寧曉曼獻寶似的說道，“前兩日才送到了香縈閣，這可是獨一份，連太后都只是在壽宴上聞了那么一點點呢。”

“真的？”柳妙蓉也十分驚喜，沈卿婉居然有這樣的本事。

沈卿婉挑眉看向了張掌柜，香料既然做出來了，她必然不會閑置，就趁著自己不能出門的時候，做了一些，派小桃送到香縈閣。

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做安排，這才兩天的功夫，寧曉曼就已經帶著人，過來直接拿了？

她今日若是不來，是不是香縈閣被搬空了，她都不知情？

張掌柜垂首，不敢開口……

“我瞧著，這東西和妙蓉姐姐最為合適了。”寧曉曼自顧自的拿起了那盒香料，打開。

令人驚艷的味道，頃刻之間彌漫出來，沁人心脾。

果真是好東西。

柳妙蓉心動極了，卻還是壓下了蠢蠢欲動的手，有些為難的說道，“這怕是不好吧?！?

“清婉對我有些誤會，若是拿了這香料，她不高興了，該如何是好？”

“你就是太善良了，時時刻刻替她著想，可她呢？處處與你為難?！睂帟月恍紭O了，“若不是她非要出風頭，煥兒怎么會去宣赫候府大鬧，又怎么會受罰？”

“也不知道是哪個破落戶出來的，還敢把我哥趕出了主院，害得我哥被人指指點點，簡直不知所謂?！?

“要我說，當年我哥就應該娶你回來。”寧曉曼將香料盒子塞進柳妙蓉的懷里，“畢竟妙蓉姐姐和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別胡說！”柳妙蓉面色嬌羞，“我和莫塵，是有緣無分?！?

“誰說的？”寧曉曼搖頭，“煥兒不就是你們緣分的證明嗎？”

“煥兒是好孩子?！绷钊氐男θ萦行┙┯?，“是我沒福氣，不過曉曼你是個有福氣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心想事成的?！?

寧曉曼被說中了心事，面上染了紅，連忙把香料盒子又往柳妙蓉的懷里推了推，“既然如此，妙蓉姐姐就更得手下這份謝禮了?！?

“瞧你，一說起這個，就迫不及待了?！绷钊仨槃菥痛蛩闶障孪懔虾凶樱瑝垩绲氖虑?，到底是下了皇后娘娘的臉面，這東西剛剛好可以拿去賠罪。

只是，剛想抱緊的手，突然之間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