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碗面招來的黑煞(求推薦票 求收藏)
- 仙逆:天逆珠外的第二個她
- 人在前飛魂在后追
- 6268字
- 2025-06-07 18:16:56
殘陽如血,潑灑在青木宗破敗的山門前。
幾日前還門可羅雀的地方,此刻卻歪歪扭扭排開了一條長龍,全是些風塵仆仆的低階散修。
他們眼巴巴望著半山腰那幾間歪斜的屋舍,空氣中飄蕩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谷物焦香與淡淡靈氣的誘人味道,絲絲縷縷鉆進鼻腔,勾得人腹中饞蟲大動。
“哎,前頭的,快著點!排了大半天了!”
“就是就是,聽說這‘婉兒面’,熱水一泡就能吃,里頭還帶著靈氣呢!比啃那硬得硌牙的辟谷丹強百倍!”
“可不止!俺們那邊聚集點的老劉頭,卡在煉氣二層十幾年了,吃了小半個月這面,嘿,愣是松動了一絲!神了!”
議論聲嗡嗡作響,帶著掩飾不住的渴望。
隊伍盡頭,臨時支起的破木桌后,林小凡忙得腳不沾地,額頭冒汗,卻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小心地從一個厚實的藤筐里取出油紙包好的面餅,遞給一個滿手老繭的漢子,又接過對方遞來的幾塊下品靈石或幾株品相普通的藥草。
“拿好咧,大叔!熱水泡開就能吃,湯都別浪費!”林小凡聲音響亮,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
那漢子接過油紙包,迫不及待地湊到鼻子下深深一嗅,臉上頓時綻開滿足的笑容,仿佛捧著什么稀世珍寶,小心翼翼揣進懷里,又對林小凡連連作揖,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山門內,那點殘陽的余暉艱難地擠過破窗欞,在簡陋的廳堂地面上投下幾道斜長的光斑。
尹小詩坐在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木椅上,指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木質扶手上劃過。
廳堂一角,堆放著換回來的物資:一小堆灰撲撲的下品靈石,幾捆曬干的低階藥草,還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礦石和獸皮。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陳舊木頭以及外面飄進來的濃郁面香混合的奇異味道。
趙鐵柱搓著手,在尹小詩面前踱來踱去,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前輩!您瞧瞧!瞧瞧這光景!咱們青木宗……多少年沒這么熱鬧過了!”
他指著外面隱約傳來的喧鬧聲,“連山腳下李家坳、黑石灘那幾個散修窩棚,都有人慕名投靠過來了!說是仰慕前輩您的風采,愿意在咱們這兒掛個名頭,受前輩庇護!”
尹小詩的目光掠過那堆代表著“財富”的物資,心里卻像揣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七上八下。
名聲?她一個頂著別人殼子、空有結丹修為卻連個火球都搓不利索的西貝貨,要這名聲響亮有什么用?這感覺就像三歲娃娃抱著金磚招搖過市。
面上還得維持著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只微微頷首,從鼻腔里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趙鐵柱得了這一聲“嗯”,更是紅光滿面,只覺青木宗復興在望,祖宗墳頭都冒了青煙。
他正待再匯報一下新收的幾個“記名弟子”資質如何,窗外,一聲沙啞難聽的烏鴉啼叫陡然響起,劃破了傍晚漸起的喧囂,帶著一股不祥的陰冷。
尹小詩的心猛地一沉。
山下排著的隊伍突然騷動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帶著驚惶和畏懼。
三個身影大搖大擺地走了上來,如同三塊沉甸甸的、散發著腥氣的石頭,蠻橫地砸碎了山門前短暫的平和。
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光頭,一道猙獰的刀疤從額角斜劈到嘴角,像條丑陋的蜈蚣趴在臉上。
他敞著懷,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腰間一把寒光閃閃的鬼頭刀。
身后跟著兩個獐頭鼠目的跟班,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在排隊的散修身上和青木宗那幾間破屋子上來回掃視,毫不掩飾其中的貪婪和輕蔑。
光頭一腳踏在山門旁一小片剛冒出嫩芽的靈谷苗圃上,新綠的幼苗瞬間被踩進泥里。
他啐了一口濃痰,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呸!什么破地方,鳥不拉屎的!哪個是管事的?給老子滾出來!”
排隊的散修們噤若寒蟬,紛紛低下頭,恨不得把身子縮進地縫里。
有人認出了那光頭腰帶上掛著的黑色骷髏頭標志,那是附近臭名昭著的黑煞幫!幫主可是筑基后期的大修士!
頓時,一股恐慌的暗流在人群中彌漫開來。
趙鐵柱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
他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求救的目光本能地投向廳堂內端坐的尹小詩。
林小凡從桌子后面猛地站起,年輕的臉龐繃得緊緊的,帶著初生牛犢的憤怒,但眼底深處也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懼。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廳堂內,尹小詩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指甲掐進了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住心頭瘋狂擂鼓的慌亂。
來了!麻煩果然來了!怕什么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激得她一個激靈。
穩住!尹小詩!現在全靠你了!演砸了,大家都要完蛋!
她強迫自己挺直腰背,下頜微抬,那張屬于李慕婉的絕美面龐上,所有的情緒瞬間斂去,只剩下冰雪般的淡漠。
她甚至沒有起身,只是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平靜地投向門口那三個煞氣騰騰的不速之客,仿佛在看幾只誤入廳堂的螻蟻。
光頭刀疤臉帶著兩個跟班,大剌剌地闖進廳堂。
一股混合著汗臭、血腥和劣質煙草的污濁氣息撲面而來,瞬間沖淡了空氣中殘留的面香。
趙鐵柱和林小凡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臉色更加難看。
刀疤臉的目光像刮骨鋼刀,先在瑟縮的趙鐵柱和林小凡身上剮過,最后才落到端坐主位的尹小詩臉上。
饒是見慣了風浪,刀疤臉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掠過一絲驚艷和強烈的占有欲。
好一個美人!冰肌玉骨,氣質出塵,比傳聞中更勝十分!
他咧開嘴,露出焦黃的牙齒,抱了抱拳,動作粗魯,毫無敬意: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琴仙子’李慕婉李前輩了?久仰久仰!在下黑煞幫巡風使,馬三!”他刻意加重了“黑煞幫”三個字,帶著赤裸裸的炫耀和威脅。
尹小詩端坐不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從唇間逸出一個清冷的單音:“嗯。”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突然變得死寂的廳堂里。
馬三臉上的橫肉抖了抖,這女人,好大的架子!
他壓下心頭的不爽,嘿嘿一笑,自顧自地拖過旁邊一張瘸腿的凳子,大馬金刀地坐下,凳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李前輩,”馬三翹起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膝蓋,“您這‘婉兒面’的名頭,如今可是響徹咱們灰巖星啊!好東西!真是好東西!連我們幫主他老人家都贊不絕口!”
他話鋒一轉,圖窮匕見:
“不過呢,好東西嘛,光靠您這青木宗幾個小貓小狗,還有外面那群窮酸散修,能賣出多少?又能守住多久?”
他目光掃過趙鐵柱和林小凡,毫不掩飾其中的鄙夷,“這年頭,人心險惡,財帛動人心啊!保不齊哪天,就有不開眼的毛賊,或者……某些眼紅的大勢力,打上門來,搶了您的方子,傷了您的人,那可就不美了,您說是不是?”
趙鐵柱額頭的冷汗已經匯成了小溪,順著鬢角往下淌。
林小凡死死咬著牙,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不敢發作。
馬三很滿意這威懾的效果,身體微微前傾,湊近尹小詩,壓低聲音,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涎氣:
“我們黑煞幫,在這片地界上,說話還是管點用的,幫主他老人家,筑基后期的大修士!最是愛才,也最是憐香惜玉!”
他目光放肆地在尹小詩臉上逡巡,“幫主說了,只要前輩您點點頭,愿意跟我們黑煞幫‘合作’,嘿嘿,這‘婉兒面’的生意,保管做得風生水起,利潤翻上十倍百倍!您呢,只需要安心當您的‘琴仙子’,享清福就行!至于您這青木宗嘛……我們黑煞幫自然會派人來‘協助’打理,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搗亂!”
“合作”二字被他咬得極重,其中的威逼利誘,赤裸裸得令人心寒。
所謂的“協助”打理,就是吞并!所謂的“享清福”,就是囚禁!
廳堂內落針可聞。趙鐵柱面無人色,身體篩糠般抖著。
林小凡雙眼赤紅,胸膛劇烈起伏,幾乎要控制不住沖上去。
尹小詩藏在寬大素雅衣袖里的手,早已攥得死緊,指甲深陷掌心,冰涼的汗浸濕了內襯的布料。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窒息。
怎么辦?怎么辦?打?她除了用靈力硬砸和那張不知來歷的高階符箓唬人,什么都不會!
逃?帶著青木宗這一群老弱病殘往哪里逃?
退無可退!
電光火石間,尹小詩猛地抬起了眼。
那雙清澈溫婉的眸子深處,像是有什么東西驟然碎裂,又瞬間凍結,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甚至沒有開口斥責,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就在馬三那令人作嘔的涎笑還掛在嘴角的剎那——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如同沉寂萬載的太古神山,毫無征兆地從她單薄的身體里轟然爆發!
轟!
無形的力量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廳堂!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的水銀,沉重得令人無法呼吸。
塵埃停滯在空中,光線似乎都扭曲了一瞬。
“呃啊!”
馬三臉上的獰笑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和痛苦取代。
他感覺自己像是突然被塞進了一個不斷縮小的鐵罐子里,四面八方都是無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擠壓。
渾身的骨頭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筑基初期的修為在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他“噗通”一聲,直接從瘸腿凳子上被硬生生壓得雙膝跪地,膝蓋重重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豆大的冷汗瞬間從他額頭、鬢角、后頸瘋狂涌出,眨眼間就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張著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眼珠暴突,布滿血絲,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瀕死的絕望。
他身后的兩個煉氣期跟班更是不堪。
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就像兩灘爛泥般直接被壓趴在地上,臉朝下死死貼著冰冷的地面,四肢抽搐,口鼻溢血,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有身體無意識地劇烈顫抖,如同離了水的魚。
趙鐵柱和林小凡雖然未被威壓針對,僅僅是波及到一絲余韻,也感覺仿佛有一座無形的大山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轟然砸落。
兩人臉色煞白,雙腿發軟,不由自主地連連后退,背脊緊緊抵住了冰冷的土墻,才勉強沒有癱倒。
他們看著主位上那個依舊端坐、面無表情的身影,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與震撼!
這就是結丹修士!僅僅是一絲氣息的流露,便如同天威!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般煎熬。
尹小詩端坐不動,維持著那副冰雪之姿。
只有她自己知道,體內那浩瀚如海的靈力此刻如同脫韁的野馬在經脈里橫沖直撞,帶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強行釋放這遠超她掌控力的威壓,就像稚童揮舞千斤巨錘,反噬自身。
喉頭涌上一股腥甜,被她死死壓住。
藏在袖中的手,抖得幾乎要痙攣。
她努力回憶著那些古裝劇里世外高人的做派,強行集中精神,目光如同最冷的冰錐,刺向跪在地上如同爛泥的馬三。
然后,她開口了。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那凝固的威壓,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滾。”
只有一個字。
簡單,冰冷,不容置疑。
如同赦令!
那泰山壓頂般的恐怖威壓,隨著這個字出口,驟然消失!
“嗬——嗬——”馬三如同即將溺斃的人終于被拉出水面,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肺部火燒火燎。
他癱軟在地,渾身濕透,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什么幫主的任務,什么美人方子,全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逃離這個恐怖的女人!逃離這個鬼地方!
他手腳并用地在地上瘋狂地刨爬,涕淚橫流,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那兩個煉氣期的跟班也掙扎著爬起來,連滾帶爬,連看都不敢再看主位一眼,跌跌撞撞地跟著馬三沖出了廳堂。
“鬼……鬼啊!結丹!真的是結丹!”馬三驚恐欲絕的嘶啞喊叫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股尿騷味,迅速消失在暮色籠罩的山道上。
廳堂內死一般的寂靜。
趙鐵柱和林小凡靠著墻壁,劇烈地喘息著,臉上還殘留著劫后余生的驚悸。
他們望向主位上的尹小詩,眼神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敬畏。
尹小詩依舊端坐著,維持著那個姿勢,仿佛一尊冰雕。
直到外面那令人作嘔的驚恐叫聲徹底遠去,消失在晚風中,她才幾不可查地、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口濁氣。
這一口氣吐出,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氣。
挺得筆直的脊背瞬間軟了一分,隱藏在寬大袖袍下的雙手,此刻才敢松開,掌心一片濕滑冰涼,全是黏膩的冷汗,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指尖冰涼,幾乎失去了知覺。
后背的衣衫,也早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肌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
她端起旁邊小幾上那杯早已涼透的清茶。
粗糙的陶杯入手,竟有些拿捏不穩,杯底與杯托碰撞,發出一連串細碎而清脆的“咯咯”輕響,在這寂靜的廳堂里顯得格外刺耳。
尹小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翻涌的后怕和疲憊。
她將冰涼的杯沿湊到唇邊,小口小口地啜飲著,用這微苦的涼意壓下喉頭的腥甜和心頭的悸動。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體會到“扮豬吃虎”這個詞背后,那足以令人窒息的刺激和壓力。
冷汗滑過額角,帶來一陣冰涼,她這才發覺自己連額發都濕透了。
趙鐵柱和林小凡終于緩過勁來,兩人對視一眼,“噗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無比的激動:
“多謝前輩!前輩神威!震懾宵小,護我青木宗周全!”
尹小詩握著茶杯的手指又緊了緊,指節微微泛白。
她強壓下心頭的疲憊和翻騰的氣血,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清冷:“起來,些許跳梁小丑,不足掛齒。”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沉沉的暮色,“黑煞幫……不會善罷甘休。傳令下去,所有弟子,即日起,非必要不得下山。護山大陣……時刻開啟。”
“是!謹遵前輩法旨!”趙鐵柱和林小凡連忙應聲,聲音里充滿了對“法旨”的絕對服從。
林小凡爬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前輩,那……我們的面還賣嗎?”
尹小詩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個空了的油紙包上,那是之前林小凡放在這里給她看的樣品包裝。
油紙上,用炭筆勾勒的“李慕婉”側臉線條簡潔而傳神。
她沉吟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現代靈魂特有的銳利。
“賣。”她的聲音斬釘截鐵,“但……從明日起,所有售出的‘婉兒面’,油紙封口處,需以特殊手法,烙下我青木宗獨有的徽記印記。”
她伸出手指,指尖一點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靈力光芒亮起,在虛空中快速勾勒出一個極其簡單卻玄奧的符號雛形,一個環抱新芽的圓形印記。
“此印記,需融入我一絲……神識氣息。”雖然她目前對神識的運用粗糙得可憐,但用來做個獨特的、難以偽造的防偽標識,應該勉強夠用。
林小凡和趙鐵柱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這是防偽,更是宣示所有權!兩人精神大振,齊聲應道:“弟子明白!這就去辦!”
看著兩人匆匆領命而去的背影,尹小詩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松懈下來一絲。她放下冰涼的茶杯,指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杯壁上摩挲著。
夜色徹底籠罩了破敗的青木宗,白日里的喧囂早已散去,只剩下山風穿過斷壁殘垣的嗚咽。
弟子們都已回房,只有幾間破屋里透出微弱的油燈光芒。
尹小詩獨自一人,抱著那張古樸的七弦琴,慢慢走到白日里常坐的那處斷崖邊。
清冷的月光灑落,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銀輝,也映照著她眉宇間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一絲隱憂。
崖下是無盡的黑暗和荒涼。
白日里黑煞幫帶來的恐懼和壓力,并未隨著馬三等人的狼狽逃離而完全消散,反而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心頭。
她知道,那個筑基后期的黑煞幫主,絕不會就此罷休。
下一次,恐怕就沒那么好打發了。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冷的琴弦,發出一聲低啞的嗡鳴。
她望著遠處墨染般的群山輪廓,心頭那點屬于異世靈魂的孤獨感,在這寂靜的月夜里被無限放大。
白天那驚心動魄的“滾”字出口時的決絕,此刻回想起來,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靈力失控帶來的細微刺痛。
她下意識地,幾乎是無意識地,從唇齒間滑出一段低沉而壓抑的調子,帶著一種不服輸的倔強,那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戰歌:“愛你孤身走暗巷……”
聲音極低,瞬間就被夜風吹散。
尹小詩猛地頓住,像被燙到一般。
她環顧四周,只有風聲嗚咽。
一絲苦笑爬上嘴角,她甩甩頭,強行將那點不合時宜的“孤勇”甩開。
指尖重新落在琴弦上,輕輕一撥。
這一次,流淌出的不再是激昂的戰歌,而是那首早已在廢星底層修士間悄然流傳的《弱水三千》。
空靈婉轉的琴音,裹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和疲憊,在寂寥的月光下幽幽散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圈圈蕩開微瀾,最終沉入無邊的夜色深處。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仿佛能撫平一切躁動。
琴音在空寂的山崖間回旋,帶著一種沉淀下來的力量。
尹小詩閉上眼,指尖的韻律越發沉靜悠遠。
一曲終了,她緩緩睜開眼,眸底那絲慌亂已被堅韌取代。
夜風拂過她額前微濕的發絲。
她低頭,看著自己白皙卻仿佛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手。
這屬于李慕婉的手,也正一點點變成她尹小詩的手。
山下的黑暗依舊濃重,但她的心,已在琴聲中尋到了片刻的安寧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