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
文/張揚文靜
昨夜,一只蟬,在窗臺上蟬鳴,嘹亮的歌聲響徹云霄。妻很生氣的要把它趕走,我卻默默地在黑暗中守護,好多年沒有這么近距離的和蟬交流了,心中憧憬著依然美好的童年往事。
蟬,是我童年的玩伴,童年的記憶,童年的向往,童年的樂趣,童年的美食,還有那揮之不去的留戀。
小樹旁,老屋下,泥土里,柴火堆上,到處都能看到你的身影,蛻變前的你,像一個勇猛的武士,滿身盔甲;蛻變后的你,像一個仙女,展翅飛翔。一個神奇的演變,實現了你在泥土中埋藏近千天勾畫出的夢想。
微小的一粒蟲卵,從天空墜入凡間,在暴風驟雨的洗禮中,滲入泥土。靜靜地吸允著養分,默默地承受著黑暗與困苦,慢慢的積攢著能量,茁壯成長。直到有一天,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雨水松軟了泥土,你用堅硬的前爪拋開禁錮,爬向你夢寐以求的新世界。
要飛翔,就要不怕痛苦,忍得一時痛,換回飛天夢。通過蛻變,蟬得以飛翔,蟬鳴就是向世界宣誓的歌聲,悅耳嘹亮。朦朧的月光下,聽著蟬鳴,和鳴著那忽明忽暗的蛙聲,一個寧靜,安詳的鄉村夜色圖展現在眼前。
我向往田園,我向往鄉村的蟬鳴夜,因為那里有我的童年,有我兒時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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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篇充滿月光質感的散文詩里,蟬蛻已不再是單純的生物現象,而升華為一場跨越時空的生命寓言。作者以手術刀般精準的筆觸剖開記憶的琥珀,讓那些沉睡在童年褶皺里的蟬鳴重新震顫,在都市的鋼筋森林里發出青銅編鐘般的回響。
一、雙重時空的鏡像敘事
文本在玻璃幕墻與柴火堆之間架設起時光棱鏡。窗臺上的現代蟬鳴如同普魯斯特的瑪德萊娜小餅,瞬間擊穿都市生活的硬殼,讓記憶的汁液在鋼筋混凝土的裂縫里汩汩流淌。這種時空折疊的敘事策略,使童年的蟬蛻與成年的守護形成鏡像對話——當妻子欲驅趕這“噪音制造者“時,作者卻在黑暗中辨認出這是來自生命源頭的密碼。
二、變形記中的存在哲學
作者以博物學家的細致勾勒蟬的生命圖式:從“天空墜入凡間“的宿命式墜落,到黑暗中的養分汲取,直至雷雨夜的破土而出。這個存在主義的寓言里,蟬的羽化被賦予雙重象征:既是生物性的成長儀式,更是精神層面的涅槃。那必須咬碎的舊殼,何嘗不是每個都市人正在經歷的現代性困境?當作者凝視蟬翼上細密的翅脈,實則在解碼生命進化的詩學。
三、聲景建構的鄉愁拓撲學
文本中的蟬鳴構成了復調聲景:既是物理空間的聲波震蕩,更是記憶維度的精神共鳴。作者精妙地編織出聲音的經緯——嘹亮的蟬鳴與忽明忽暗的蛙聲形成光影交織的聽覺蒙太奇,月光下的和鳴實則是記憶宮殿的聲學投影。這種聲景建構超越了傳統田園牧歌的懷舊范式,在都市夜空中搭建起立體的鄉愁拓撲學。
四、甲胄與薄翼的辯證法
對蟬生命形態的描寫呈現出驚人的哲學深度:“武士的盔甲“與“仙女的薄翼“構成存在本質的二元辯證。前者指向生存的堅韌,后者象征精神的超越。這種甲胄與羽翼的悖論,恰如現代人物質鎧甲與精神翅膀的永恒角力。當作者說“忍得一時痛,換回飛天夢“時,已在不經意間道破了存在困境的終極密碼。
在這篇充滿靈韻的文本中,蟬的羽化過程被擢升為存在的隱喻。那些被都市霓虹稀釋的童年記憶,在蟬翼震顫的瞬間獲得量子糾纏般的重生。作者以詩性人類學的視角,將微不足道的昆蟲羽化儀式,書寫成一部微觀史詩,在聲波與記憶共振的頻率里,完成了對現代性異化的溫柔抵抗。當最后一行文字隱入月光,我們仿佛看見千萬只透明的蟬翼正在水泥森林里振動,將每個困在玻璃格子間的靈魂,帶向童年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