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暴雨如注,密集的雨點砸落在校園的梧桐樹上,發出連綿不絕、沉悶壓抑的聲響。
冰冷的雨水順著羅宇的睫毛滑落,他抬手迅速抹去,掌心一陣濕涼。
納米無人機在他溫熱的掌心化作銀色液體,絲絲涼意滲入指縫,那觸感就像冰冷的蛇在皮膚上游走。
高芷蕓靜靜地倚在實驗樓拐角的陰影里,黑暗將她的身影完全隱匿。
口紅攝像頭發出微弱的嗡嗡聲,正將實時畫面投射到她手機屏上,屏幕散發的幽光映照著她緊繃的臉龐。
“七個青銅甕的震動頻率和人體脈搏同步。“她將屏幕轉向羅宇,紅外成像里地庫深處正浮起蛛網狀血絲,那血絲的紅色在屏幕上顯得格外刺眼,“三十年前你父親失蹤案卷宗里提到的祭祀陣圖——“
突然,解剖室方向傳來一陣玻璃爆裂的脆響,尖銳的聲音在暴雨聲中格外清晰,兩人的心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同時貼墻隱匿身形,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墻壁。
陳書禮抱著教案從主樓側門踉蹌而出,腳步慌亂而踉蹌。
她的眼鏡片上還沾著蘇羽辰病床濺出的血漬,那血漬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跟著她。“羅宇按住高芷蕓要去觸碰太陽穴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微顫抖,“你今天的思維回溯次數已經超標。“
他們在美術教室堵住了正在銷毀素描本的陳書禮。
走進美術教室,一股陳舊的顏料味撲面而來,那味道刺鼻而濃烈。
畫紙在碎紙機里飛速絞成漩渦,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最后半張殘片上赫然是七個青銅甕環繞枯井的構圖。
高芷蕓用鞋尖抵住電源線,碎紙機發出垂死般的嗡鳴,聲音逐漸微弱。
“林鴻儒在每間辦公室都裝了共振器。“陳書禮突然神經質地揪住旗袍盤扣,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上周李主任只是提了句要請道士做法,第二天他女兒就得了失語癥......“
窗外炸響的驚雷震得窗戶玻璃嗡嗡作響,巨大的聲響掩蓋了羅宇壓低聲音的咒罵。
他摸出隨身攜帶的電磁干擾器,手指剛按下開關的剎那,被一陣猛烈的撞門聲打斷。
此時,羅宇和高芷蕓心中一驚,都預感到有新的情況出現。
劉俊賢背著登山包破門而入,金屬探測儀發出刺耳的鳴叫,那聲音尖銳得讓人耳膜生疼。
他闖入后,原本略顯安靜的美術教室瞬間被一股嘈雜和緊張的氛圍所籠罩。
“我就知道你們需要專業人士!“他興奮地抖開手繪地圖,紅筆圈出的“十大鬧鬼圣地“把高芷蕓氣笑出聲。
羅宇盯著地圖上被著重標注的廢棄水塔,那里與蘇羽辰留下的經緯度偏差不超過兩公里。
高芷蕓突然捂住嘴咳嗽,一股甜膩的香氣從指縫間漏出,那香氣濃郁得有些刺鼻。
劉俊賢呆愣的瞬間,她已將沾著致幻香精的紙巾塞進對方口袋:“能幫我們去圖書館查查三十年前的校報嗎?“
等哼著歌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陳書禮突然扯開領口紐扣——她鎖骨處浮現出北斗七星狀瘀青,最亮的那顆正對應蘇羽辰病房墜落的青銅甕位置。
“每屆都會有個學生成為陣眼。“她顫抖的手指在瘀青上按出凹陷,觸感冰冷而粗糙,“但這次獻祭提前了三個月,因為......“
地下傳來悶鼓般的震動,那震動通過腳底傳來,讓他們的身體也跟著微微顫抖,七個青銅甕的共鳴讓整棟樓跟著戰栗。
高芷蕓扶住窗框的手背暴起青筋,她視網膜上開始閃爍思維回溯術特有的冰藍色光斑,那光斑的藍光在她眼中閃爍,讓她感到一陣眩暈。
當陳書禮說出“三十年前那個井里打撈出的青銅面具“時,她終于忍不住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那跳動的疼痛讓她眉頭緊皺。
羅宇將最后半瓶薄荷精油拍在她掌心,清涼的感覺瞬間彌漫開來,轉頭時瞳孔驟縮。
陳書禮后頸不知何時爬滿血管狀紋路,那些猩紅細線正隨著青銅甕震動的節奏明暗閃爍,就像一條條蠕動的蟲子,讓人頭皮發麻。
雨幕中突然傳來無人機墜毀的警報,尖銳的警報聲在雨中格外刺耳,他們同時看向手機——最后傳回的影像里,形似刑天的黑影正從井口拽出半截裹著校服的骸骨,而那件衣服左胸位置繡著的,正是陳書禮的工號。
高芷蕓的指甲深深掐進美術教室的斑駁墻皮里,指尖傳來粗糙的觸感,視網膜上冰藍色光斑已經蔓延成蛛網。
陳書禮后頸的血管紋路正在與青銅甕共鳴,那些猩紅細線像活物般朝著她太陽穴方向蠕動。
“別動!“羅宇的靈異洞察眼驟然開啟,黑瞳泛起琉璃色光暈。
在他視野中,陳書禮頸椎第三關節處嵌著指甲蓋大小的青銅碎片,正隨著血線脈動吞吐黑霧,“她體內有陣法的子器。“
解剖室方向又傳來玻璃爆裂聲,這次還夾雜著指甲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響,那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高芷蕓突然扯開襯衫第二顆紐扣,將薄荷精油直接倒在鎖骨凹陷處,清涼感順著脊椎竄上后腦的瞬間,她食指中指并攏按在陳書禮后頸的青銅碎片上。
思維回溯術的冰藍色光暈轟然炸開。
三十年前的教室在虛空中重組,霉斑順著墻紙重新爬回雪白狀態,一股陳舊的灰塵味彌漫開來。
高芷蕓看到十五歲的陳書禮正把鉛筆盒塞進儲物柜,金屬盒蓋內側貼著的符咒在回溯視角里泛著青灰死氣,那死氣仿佛帶著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年輕版林鴻儒抱著青銅面具從后門閃過,面具額心鑲嵌的正是如今嵌在陳書禮體內的碎片。
“儲物柜...第七列第三個...“高芷蕓的鼻腔開始滲血,溫熱的血液順著鼻腔流下,眼前的畫面如同信號不良的老電視般閃爍。
她強行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舌尖傳來一陣刺痛,看到符咒背面用血寫著今日蘇羽辰的學號。
現實中的美術教室突然劇烈傾斜,七個青銅甕在地下發出編鐘般的哀鳴,聲音悠長而悲戚。
羅宇的洞察眼捕捉到符咒上浮現的生辰八字,立刻用納米無人機掃描儲物柜位置。
當虛擬投影與三十年前的畫面重合時,他猛地將高芷蕓扯離即將崩塌的回溯空間。
“你瘋了?“羅宇摸出戰術腰帶里的神經阻斷劑,針頭卻在觸及高芷蕓脖頸時被她偏頭躲開。
女生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沾著血漬的指尖在窗玻璃上畫出符咒殘缺的部分:“真正的陣眼是儲物柜里的千禧年校慶徽章,那批徽章鍍層摻了...“
地下傳來井蓋被掀翻的巨響,震得地面都微微顫抖,陳書禮突然像提線木偶般直挺挺站起。
她后頸的青銅碎片破體而出,帶著血珠朝廢棄水塔方向激射而去。
羅宇甩出磁力索套住碎片,卻在接觸瞬間被震得虎口開裂,那劇痛讓他眉頭一皺——碎片表面浮現出與蘇羽辰病房相同的北斗七星瘀痕。
高芷蕓突然拽著羅宇撲向畫架后方。
劉俊賢哼著走調的歌謠從走廊折返,他手中校報頭版照片里,林鴻儒胸前佩戴的正是那枚鍍著青銅碎末的校慶徽章。
更詭異的是,報紙夾縫的征婚啟事欄中,三十年前的文字正在滲出新鮮血珠。
“看來有人篡改了...“高芷蕓的話戛然而止。
她通過口紅攝像頭瞥見校門口監控畫面,握著戰術筆的手指驟然收緊——身穿阿瑪尼高定西裝的男人正在門衛室簽字,鉆石袖扣在雨中泛著冷光,那是她親手扔進黃浦江的訂婚對戒。
羅宇敏銳察覺到搭檔異常的呼吸頻率,順著她視線望去時,正撞上男人透過監控鏡頭的陰鷙目光。
對方用口型說了句“找到你了“,轉身時露出后頸若隱若現的北斗七星瘀青,最末端那顆的位置竟與陳書禮的陣眼瘀痕完全重合。
美術教室的吊燈突然全部炸裂,玻璃破碎的聲音清脆而刺耳,黑暗中傳來陳書禮非人的嘶吼,那聲音讓人膽戰心驚。
等應急燈重新亮起,地上只剩下一灘混合著青銅銹色的血水,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腥味,碎紙機里殘留的畫紙碎片顯示著水塔內部的八卦鏡陣——鏡面倒映出的卻是羅宇父親失蹤前佩戴的警官證。
雨聲中隱約傳來超跑引擎的轟鳴,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高芷蕓將帶血的薄荷葉嚼碎咽下,苦澀的味道在口中散開,突然把某個冰涼物件拍進羅宇掌心。
那是枚微型膠囊炸彈,外殼刻著他們初遇時共同破解的符咒紋路。
“接下來無論我說什么,“她抹去眼角滲出的血淚,在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中說,“都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