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琥珀新娘（下）**

顧臨淵的機械手指刺破白時隙頸側皮膚時，她看見自己的血液在空氣中凝固成六邊形晶格。那些懸浮的血珠折射出新娘腐爛的真容——婚紗領口露出的鎖骨位置，嵌著與顧臨淵腕表同源的青銅機芯。

“別動！“顧臨淵的聲音夾雜著齒輪卡澀的雜音，他的右臂已完全金屬化，肘關節伸出刻滿楔形文字的鐘表發條，“黑塔在通過汞合金讀取你的記憶熵值。“

白時隙的義眼突然捕捉到異常：那些停滯的雨滴立方體里，每個都封印著不同年份的星空投影。當她的虹膜調整到1947年星圖波長時，祭壇上的圣經無風自動，質數數列開始重組為拓撲圖形。

新娘的汞合金眼淚突然加速流動，在地面蝕刻出黎曼函數圖像。白時隙猛然醒悟——那些看似隨機的質數，實為時空曲率上的奇點坐標。

“給我十七秒！“她扯斷珍珠項鏈，任由散落的珍珠在理石地面彈跳。每顆珍珠落點恰好對應南極冰下城市的通風井坐標，這是她在第23次循環中破解的暗碼。

顧臨淵的機械臂發出蒸汽機般的轟鳴，他扯下領帶纏住正在量子化的左腿。領帶夾上的三棱鏡折射出奇異光譜，在圣經空白處投射出1937年的月相圖。圖中的危海環形山位置，浮現出他們此刻所在的教堂三維掃描圖。

當第9顆珍珠滾入告解室陰影時，整座教堂突然發生四維折疊。白時隙看見彩玻璃上的黑塔伸出無數青銅神經束，刺入每個賓客的后頸。那些微笑凝固的人體開始變異，手指關節增生出鐘表齒輪，眼窩內長出星象儀零件。

“認知污染開始了。“顧臨淵用機械臂擰下自己的食指，將內部發條插入圣經的裝訂線孔洞。書頁頓時沸騰般翻動，夾層中飄出泛黃的《中央日報》，頭條新聞標題正在實時重寫：“1947年紫金山天文臺劫案告破，失蹤研究員顧臨淵被通緝“。

白時隙的婚紗已完全量子化，裸露的肩胛骨位置顯現出莫比烏斯環紋身。她抓起燃燒的藍晶蠟燭，將火焰貼近顧臨淵的機械臂。高溫觸發某種加密機制，齒輪縫隙滲出帶有記憶殘留的潤滑油。

那些油滴在地面形成記憶投影：1937年的南京城防空洞里，年輕的顧臨淵正在用密碼電報機發送星圖數據。突然闖入的日軍士兵太陽穴處，都寄生著微型黑塔狀生物。

“原來你早就是琥珀標本。“白時隙的義眼因過度運算開始滲血，她終于理解顧臨淵機械化的真相——這是抵抗時間琥珀同化的最后手段。

新娘發出次聲波尖嘯，所有變異賓客同步舉起右手。287根鐘表發條從他們掌心射出，在空中編織成籠罩教堂的青銅鳥籠。白時隙發現自己的肋骨正在結晶化，疼痛中浮現出前世記憶：1947年的南極科考站里，她曾用液氮冷凍過同樣的發條結構。

顧臨淵突然扯開襯衫，胸口鑲嵌的渾天儀開始高速旋轉。儀器的青銅青蛙銜尾環射出激光，在鳥籠上燒灼出哥德爾不完備定理公式。白時隙趁機將懷表貼近渾天儀，兩件古物的共振引發局部時空坍縮。

當第137根發條斷裂時，白時隙聽見海潮聲。她低頭看見理石地磚變得透明，下方涌動著1947年東海海域的黑色潮水。浸泡在海水中的教堂長椅上，坐著數十個不同年齡段的自己，正在同步破解相同的質數謎題。

“找到錨點！“顧臨淵的聲帶已部分金屬化，他指向管風琴方向。琴鍵縫隙里滲出的不再是海水，而是帶有放射性物質的冰川融水。

白時隙撞開正在晶體化的新娘，發現管風琴內部結構竟是放大十萬倍的懷表機芯。當她按下代表“1937年月亮“的降B調琴鍵時，整個空間突然開始播放南京保衛戰的無線電錄音。

“……三日月の夜に狐が啼く（新月之夜狐貍啼叫）……“夾雜在槍炮聲中的日語密電，讓顧臨淵的機械臂劇烈震顫。他的視網膜投射出加密信息：這段密電實際是用摩爾斯電碼偽裝的素數列。

白時隙撕開正在量子化的皮膚，用血肉模糊的手指在管風琴音管上刻寫薛定諤方程。當最后一個符號完成時，所有變異賓客突然開始吟唱《馬太受難曲》的逆版本，他們的聲帶振動頻率正將時空琥珀推向臨界點。

顧臨淵胸口的渾天儀轟然炸裂，飛濺的青銅碎片在空中組成三進制密碼。白時隙認出這是圖靈在布萊切利園使用過的加密體系，但密鑰被替換成了黑塔的層數數列。

當新娘的汞合金眼淚流盡時，白時隙在最后三秒做了個違背所有物理直覺的動作——她將自己的義眼按進顧臨淵胸口的機械空腔。來自1947年的量子糾纏效應，讓兩人的記憶瞬間完成同步。

在記憶閃回中，她看見：

1. 1937年的顧臨淵將青銅圓筒埋入北極冰蓋

2.南極科考站冰層下的巨大機械子宮

3.自己左眼被摘除時的手術臺上方，懸浮著十三層黑塔全息圖

時空琥珀轟然破碎，兩人跌入現實維度。教堂鐘聲顯示此刻是2023年9月17日凌晨3點，但白時隙腕表上的南極站科考日志顯示：他們已在時間循環中度過47年。

柏木匣里的三色堇標本突然自燃，灰燼組成新的經緯度坐標：指向正在融化的格陵蘭冰原。顧臨淵殘存的機械手指夾著半張船票，票根背面顯現出血字：“亞細亞號的乘客名單里有我們的克隆體“。

暴雨再次降臨，但這次雨滴里裹挾著淡藍色雪花。白時隙觸摸雪片時，指尖傳來2024年某間ICU病房的消毒水氣息。她轉頭想說什么，卻發現顧臨淵的左臉正在快速老化，右臉卻維持在1937年的青春模樣。

遠處傳來汽笛長鳴，他們同時望向港口方向——濃霧中，本該在1947年沉沒的SS亞細亞號正在靠岸。生銹的船體上爬滿會發光的藤壺，每個都呈現出人臉浮雕的形態。

（本章完，時空穩定度：58.2%/倒計時數字：2047: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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