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寂靜的深夜里，只聞聽燕赤霞肆意的笑聲在風中回蕩。

“哈哈哈你小子，尚未進入先天境，有妖獸追隨，又有陰鬼侍奉，當真好機緣。”

聶小倩跪伏在地上，從眉心白色印記中取出一點銀光，銀光如同一粒雪花般大小，緩緩飛向朱燦手中。

朱燦伸手接住的瞬間，銀光化作一縷絲線般，鉆入了他的手心，在其體內消失不見。

燕赤霞在一旁道：“這跟那夜叉取了她陰靈一個道理，這是陰靈之絲，化作一道魂契，如若背叛，你身死她亦是難保。”

朱燦皺眉問道：“你給我這一道陰靈之絲，你還能入輪回嗎？”

聶小倩搖頭笑道：“人間苦，小倩活一世已然活夠，自此只愿生死相隨主人，勤修鬼道，再無二心。”

“你這是何苦，本來今日真正救你脫離苦海的，其實是這位前輩。”

朱燦趕緊將聶小倩扶起來，正色道：“你放心，既然你跟隨于我，便不再是孤魂野鬼，我定盡力護你平安。”

“你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一介凡夫俗子，得靠這女娃娃護你周全才是。”燕赤霞搖頭笑道：“除非啊，等你踏足先天時，能產生靈根，那還差不多。”

朱燦回頭道：“晚輩正想請教前輩仙道一事，實不相瞞，晚輩如今武道一品圓滿，正是為突破先天境，而外出游歷，尋找機緣。”

“你別一口一個前輩，叫的我渾身酥酥癢癢的。”燕赤霞皺眉道：“我看你小子也是個投緣的，這么著，你叫我燕大哥，我叫你……呃，你小子叫啥？”

“朱燦。”

“好！朱老弟！今夜你陪老哥喝酒，我便同你講點修仙上的事情，你看如何？”

“樂意至極！”

“哈哈哈哈哈，我就說你是個爽快人！”

燕赤霞豪爽的笑聲回蕩曠野。

……

蘭若寺中。

篝火噼啪作響，燕赤霞坐在一個斷落地面的佛頭上。

他仰面灌了口酒，葫蘆在月色下泛著油光：“你小子好酒量，是個爽快人！這女娃娃跟著你，強過在這鳥地方當野鬼。”

朱燦拎起酒壇與他相碰，琥珀色的酒液濺在火堆里，騰起半尺高的藍焰。

“燕大哥方才說大夏的仙道大宗都在南邊，莫非北邊另有乾坤？”

“北邊？”燕赤霞嗤笑一聲，虬須上沾著酒星子。

他搖頭道：“大夏國都鎮著北方龍脈，哪個宗門在皇帝眼皮底下開山立派，能不被壓制發展？北方只有一個金丹老怪，是當朝皇帝的帝師，整個皇室就是他的宗門。其余便都是些小宗門，掌教也不過筑基之輩耳。”

他屈指敲了敲腰間鐵劍，皺眉道：“南邊迷霧海里倒是還藏著幾個老怪物，可惜規矩比皇帝詔書還多，我這煉氣后期的修為，去了全是條條框框，遠不如老子一劍一葫蘆一口酒來得痛快！”

紅七趴在火堆旁甩尾，火星子落在鬃毛上又彈開。

聶小倩站在朱燦身后，臉上掛著一絲難掩的笑意，顯然還在為迎來新生活感到開心。

朱燦看著燕赤霞背上的軒轅劍，稱贊道：“燕大哥這劍倒是威風，只是不知燕大哥不入宗門，又是如何習得仙法，擁有法器？”

“誰說修仙一定要拜師加入宗門啊？”燕赤霞撇嘴道：“我是個散修。”

“散修？”

燕赤霞又喝了口酒：“就是自己行在世上，自己修仙尋道，無拘無束，當然也無依無靠。”

燕赤霞一邊說著，把軒轅劍從背上拔出來，劍身在火光照耀下，上面的符印紋路清晰可見。

“我踏入先天境，凝聚金靈根，但十年未入仙道，沒有人指引于我。”燕赤霞道：“我也同你游歷人間，行俠仗義，尋求機緣。”

朱燦雙目明亮：“那燕大哥你一定是找到了！”

燕赤霞笑著點頭道：“有天我行至一座荒山，誤入一處仙家洞府，里面端坐著一具坐化的尸體，這把軒轅劍還有配套劍法，以及踏入煉氣境界的功法，都是從那里得到的。”

朱燦贊嘆道：“燕大哥真是好仙緣！來！喝！”

二人酒壇與葫蘆碰撞在一處，燕赤霞大喝一口，忽然皺眉，像是下定什么決心般看著朱燦。

朱燦疑惑道：“怎么了燕大哥？”

“要說仙緣……”燕赤霞瞇起眼睛，劍鞘指著東南方道，“順著北方第一大江天瀾江往南一千八百里，有個叫“云夢澤”的鬼地方。去年老子追個畫皮妖到那兒，瞧見湖心島上有寶光沖天，八成是上古洞府現世。”

朱燦喉頭酒液滾燙，想起跟白師姐還有洪師兄去過的三重山洞府，嘆道：“這般地方，恐怕是危險重重。”

燕赤霞笑道：“當然危險！大機緣便有大險惡。只是我修為于煉氣后期止步多年，亟需造化機緣助我突破煉氣踏足筑基。

這一年來我聯系了三個散修道友，準備于一月之后探島尋寶，可惜朱老弟未入仙途，否則定然帶你一同前往。”

朱燦哈哈笑道：“去了恐怕也是給你們扯后腿。”

燕赤霞嘆道：“此一去，便不知多少年月才能和朱老弟再見了。”

“江湖路遠，但緣分更長。老弟倒還相信日后定能與燕大哥有緣再會，到時候再跟燕大哥把酒言歡！”

“你小子倒是說話好聽。”燕赤霞道：“你不知仙道孤遠，我今年六十有八，曾經的老友俱消失在過往歲月里，有時候都不知道哪次是最后一面。”

朱燦捧起酒壇道：“燕大哥，那便祝你此行順利，得遇機緣，早登筑基！”

燕赤霞長笑一聲，將酒葫蘆中的酒一飲而盡。

酒盡話別離，他縱身而起，腳下踏著飛劍飛到了蘭若寺的上空，化作一道赤光飛走。

只留幾句話語回蕩在蘭若寺上空。

“今天喝的很快意！”

“你我投緣，我留下的這玩意于我無用，于你或有大用。”

“倘若他日你踏足先天，凝聚出了靈根，可去此處。”

朱燦將視線從空中移回地面，在燕赤霞方才坐著的地方，一塊令牌留在了那里。

令牌上刻著三個字。

“赤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