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八。

深夜亥時，黑云吞了月亮。

朱燦蹲在最靠近村南頭的廢棄院子斷墻后面，指尖摩挲著三支木箭，箭簇上裹了火油布。

村口傳來犬吠，先是黃狗凄厲的哀嚎，接著是此起彼伏叫囂聲。

六十余支火把從山道涌來，映得雪地猩紅如血。

鎮山天王梁三山騎著匹雜毛馬走在最前面，臉上刀疤被火光照得猙獰可怖。

他開口對一旁的人道：“真可惜啊，石門村年年給的好處可不少，張縣太爺到底怎么想的，那人在辭云觀中殺了他的兒子，怎么還會回石門村呢？”

一旁的人身形高瘦，黑發披肩，穿著一身勁裝，腰側兩把彎刀，是黑風寨上的二當家謝聽風，人送外號圓月彎刀。

謝聽風幽幽道：“但是知縣大人下的命令，咱們這些刀口舔血的粗人，也就只有乖乖聽話了?！?

朱燦自從進入武道二品后，六感明顯有所提升，再加上赤蛇血脈對視聽的增強，他們說的這些話村民們聽不到，他卻依稀可辨的收進了耳朵里。

朱燦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心道原來是縣衙里授意這些山匪殺人，怪不得村里報去縣衙的信件全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師傅都說了此事不準傳出去，怎么還是傳到了知縣的耳朵里？

眼見著那些山匪走近，朱燦示意大家準備。

所有村民都將箭搭在了弓上。

謝聽風疑惑道：“大哥，這石門村早就收到了咱們的消息，怎么今夜如此安靜，別不是都跑光了。”

“不可能，四面我都派人守著，他們能逃到哪里去？”梁三山皺眉道：“難道還能跑到鐘山里去不成？”

謝聽風若有所思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梁三山豪爽笑道：“不打緊，要是這石門村里真沒人，咱直接調轉方向，殺到鐘山里去，他們難道還能藏進二重山不成？”

一行人馬又向前走了一段，謝聽風忽然攔住梁三山道：“不對大哥！有埋伏！”

“現在發現可太晚了！”

朱燦率先站出來，家傳烏木長弓拉滿了弦，三支燃著火焰的箭，撕開夜幕，射入了山匪人群之中！

緊接著村民們全都射出箭去，幾十支箭在黑夜里如同下雨般飛射向山匪。

幾名山匪不備，直接被射死當場！

解珍那一箭更是精準釘進梁三山座下雜毛馬的眼窩。

雜毛馬慘嘶著人立而起，將梁三山掀翻在地。

緊接著朱燦又一支火箭追著他翻滾的身影釘入雪地，火苗險些燒到他的頭發，逼得他連滾帶爬躲到巨石后。

又見一支箭破空而來，火油濺在三個舉火把的山匪身上，這三個山匪頓時便被燒成三個火葫蘆，哀嚎聲響徹黑夜。

“躲避！找掩體躲避，然后放箭！給老子放箭射回去！”梁三山在石頭后面咆哮。

山匪們連忙慌亂躲避，有些成功躲起來的弓箭手，也搭弓射箭，射向村民們的方向。

這一波奇襲打的是一個出其不意，如果讓他們整頓好了對著射的話，村民們這邊就占不到便宜了。

一來村民這邊擅射的人少，二來他們自制的木箭遠遠比不上山匪們那鐵匠鍛打的真正箭矢。

朱燦眼底泛起寒光，赤蛇血脈和松鶴經的勁力灌滿四肢。

他直接跳出圍墻躍入雪地，躲避著對面射來的弓箭，身形如游蛇折轉，瞬息撲進山匪堆里。

黑淵紅蓮刀在朱燦手中第一次出鞘！

刀光過處，斷臂與火把齊飛。

有個山匪舉斧欲劈，卻被朱燦扣住腕脈反手一擰，斧刃竟劈進自己天靈蓋。

溫熱的血濺在雪地上，騰起縷縷白煙。

梁三山也從巨石后閃出，九環大刀直接裹著腥風劈來：“石門村竟然還有你這般人物，看起來像是武者！”

朱燦橫刀格擋，金鐵交鳴震得虎口發麻。

這廝果然不愧是武道二品，臂力大得駭人。

二人刀鋒相抵的瞬間，梁三山突然抬膝頂向他小腹，卻被蛇形刁手扣住膝窩反擰。

“咔嚓“一聲，梁三山左腿扭曲成詭異角度。

只是朱燦沒想到他竟忍痛不退，九環大刀順勢橫掃，在朱燦肩頭豁開道血口。

另一旁又有一道黑影殺來，正是謝聽風！

這家伙雙手持著兩把彎刀，在夜色下速度極快，雖不是二品武者，卻是偷襲。

朱燦根本來不及躲閃，兩把彎刀一刀切在朱燦腿上，一刀切在了朱燦的腹部。

幸虧朱燦筋肉結實，這要是普通人，腰上那一刀恐怕會傷及內臟。

血腥味和劇烈的疼痛，刺激得朱燦殺心四起，他也不管一旁的謝聽風，手中黑淵紅蓮刀長貫而出，一式將蛇形刁手化為用刀的毒牙貫日直刺梁三山心窩。

刀尖入肉三寸時，梁三山一刀格開，整個人倒飛出去。

梁三山輕聲咦道：“你這氣勁，你也是二品武者？”

朱燦沒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林間突然響起的震天獸吼。

早已等候多時的二獸，從山林間殺了出來！

紅七迅速沖入人群，如赤色閃電在山匪中穿梭，專咬持火把者和持弓箭者的手腕。

一瞬間，火把漸次熄滅。

此地便陷入一片昏暗的混亂，雪地上七橫八豎躺著受傷山匪，有些被紅七咬住脖頸的，直接鮮血狂噴倒地身亡！

八戒隨后狂奔而來沖入人群，龐大的身軀在月色下仿若一個妖魔，一進入人群，獠牙便挑飛兩個山匪，直奔謝聽風沖了過去！

謝聽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駭當場，等反應過來時，已避無可避，只好用手中彎刀抵擋。

八戒獠牙抵住彎刀，用力一揚，謝聽風瘦削的身軀，便直接飛了出去，轟然摔在地上，連連吐出數口鮮血！

“妖獸！有妖獸！”山匪們肝膽俱裂，在一瞬間潰散。

朱燦盯著梁三山露出一絲獰笑：“接下來，就沒人打擾我們了。”

言罷，朱燦腳下用力，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沖向了梁三山，黑刀和九環大刀在黑夜里不斷交錯，迸濺出刺目的火花。

朱小虎此時也殺進了人群中，他拿著一把宰牛刀，捅進一個山匪嘍啰的肚子里，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卻控制不住雙手的哆嗦。

殺人和殺豬殺牛真的不一樣。

他瞥了眼朱燦和梁三山那邊的激戰，臉上露出向往與崇拜。

“燦哥……都是十七八歲，怎么能帥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