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夫婦抬起頭互相對望了眼，最后齊齊點頭應(yīng)聲道：“好，那我們替她謝過你了”

周程沒有言語。

畢竟也沒別的辦法，小姑娘小小的一個，若沒了父母，一個人還怎么在這世道活。

萬一被人伢子拐賣了去，或被人欺辱......那就糟了。

“你們可還有什么遺漏，或者要補充的嗎？”

就目前而言，方式夫婦已經(jīng)與他說了大多數(shù)的事。

雖然還有些東西周程不甚明白，但之后他找里長是能問明白的。

可去之前，他還是希望沒有遺漏的，省的里長到時候欺瞞或狡辯。

“應(yīng)該是.....沒有了。”

方式夫婦一起回答。

周程又將里長，那個道職者，還有村里人三方一起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也就是說，當(dāng)初先是里長找那個道職者出的主意，于是道職者心動，和里長進行了交易，而后你們還有村里其他人也參與了其中，大致是這樣，沒錯吧？”

方式夫婦點了頭。

之后周程沒有再言語什么。

他腦海中已經(jīng)大致捋清了來龍去脈。

甚至他已經(jīng)想到了李大錘小妹被迫嫁的時候，經(jīng)歷了什么，后來又過了什么日子。

眾叛親離，又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折磨，然后慘死。

雖可能不夠全面細致，但就單論這些，哪怕想不形成鬼事，那都難。

至于更細節(jié)的，比如哪些人參與了，里長和那人交易時對方是因為什么心動的，

里長換取了多少好處，又為什么不找對方處理鬼事，而找自己，這些周程只需要找里長便能得知。

如果問方式夫婦，他們能給的信息必然也有限，不夠全面，所以就沒有繼續(xù)問的必要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去救晴天，但也是明日了，這之前，我會先去找里長，還有村里人算賬。”

“至于你們.....看在晴天的份上，我便不計較你們沒有早些告知我鬼事原主人慘死的實情。”

撂下這句話，周程轉(zhuǎn)身就走。

方式夫婦望著周程遠去的背影，神色逐漸暗淡了下去。

雖然周程沒有計較，但不代表之后他們就能活。

就算能活，他們?nèi)缃褚呀?jīng)在周程揭開那些陳年往事之后，也沒了想活下去的念頭。

現(xiàn)今，女兒也有了著落，留給他們唯一體面的辦法，就是自己選擇離開的方式。

他們沒有說話，但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之后他們起身，一起去了方晴天的屋子。

李大錘走后，他們一直不敢進來打掃，就是怕面對事實。

如今有了依托，兩人反而解開了心結(jié)，不怕面對。

他們?nèi)虩o言，都只是默默收拾東西。

很快就將所有的凌亂給收拾整齊，衣物也堆疊放好，只留下周程之前拿過的那件。

他們也認識這件衣服。

這就是晴天今天白日穿的。

如周程一般，方母拿起衣服，放在手心，細細摩挲著，眼神里滿是往憶神色。

方父也走了過來，看著這件衣服，眼眶不自覺紅潤了起來。

“還記得她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不愛哭，也不愛鬧，更是早早的比家孩子學(xué)會喊爹娘....”

方母似是被方父的話勾起了回憶，眼淚落下也沒發(fā)現(xiàn)。

“是啊....，她長大后也更是乖巧懂事，每每看你下地干活，都要吵著鬧著跟你去。”

方母的話，讓方父再也忍不住，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沒錯！我記得！明明那么小一個，別人家孩子都還在外面揪草捉鳥，就偏生她懂事，哪怕幫不了什么大忙，也要幫我把那些個地里的草拔了，為此還摔過不少次.....”

方母摸了把眼淚，讓自己看清了些衣服，跟著說道：“你還記得有次她幫你干活，不小心磕著了腦袋，你當(dāng)時嚇的魂都丟了，抱著她就往回跑，路上還摔了一跤，為了保護她，你腳還折了。”

方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踝。

他能感覺到那里還隱約有些不舒服，這是當(dāng)初留下的病根子。

雖然當(dāng)初找大夫看了，但依舊沒好全。

“嗯，我知道，她也因為那次一直很愧疚，后來就經(jīng)常跑去村里那個大夫家里學(xué)認藥草，然后沒事就跑去扯些野草拿來給我賣錢或者在下雨的時候，給我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不斷訴說著往事，回憶著晴天的過往。

這空蕩冷清的屋內(nèi)，也似是在此時有了一份暖意。

但這份暖意卻隨著兩人聲音越來越小后，消失了。

停下了說話，他們兩個人眼淚也流盡了，但兩人神色卻沒有任何的疲憊，反而都是泛著輕松。

最后他們又收拾了一些東西，將那些包了起來，還收拾了一些衣物。

奈何他們不識字，也不會寫字，因而沒法留下一封信。

做完這一切后，他們找來了麻繩，去了自己的屋內(nèi)，帶著解脫的神色，離開了.......

這些都是在周程離開后沒多久發(fā)生的。

而周程此時也正在前往里長家的路上。

結(jié)果這剛走了一半，腦海中突然就有了動靜。

“嗯？黑皮書翻動了？！”

他忙的將意識沉入了其中，一眼就看到了黑皮書正翻開了第二頁。

第二頁上原本展示的【八等晉升事跡——未開啟記錄】，變成了開啟記錄。

“這一輩子吃不上四個菜的破鑼鳥書，居然開始記錄八等晉升了？！”

周程錯愕。

但同時他又覺得怪異的緊。

之前這書一直都沒有動靜，如今怎突然就開啟了八等晉升？

“這邏輯在哪兒？難不成說，是因為我之前殺了兇物？”

“但也不對啊，它又不是手機，怎么會有延遲存在？”

就在周程想不通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上面開始記錄的事情。

上面洋洋灑灑的記錄了他斬殺了兇物，以及他到方家的事，然后是方式夫婦上吊自殺。

“他們死了？”

周程一眼就捕捉到了這點。

同時，心里也好似明白了什么。

“原來如此，這鳥東西是認血事兒啊。”

也只有這個邏輯能解釋得通了，不然如果是因為鬼事的話，它之前早就開始記錄了。

而如今突然記錄，想必也是因為方式夫婦自殺。

不過方式夫婦自殺，周程卻是有些沒想到的。

他還尋思他們兩個人多少還是想再見晴天一面，沒想到居然這么果決，說上吊就上吊。

“倒也算是給自己落了個心里解脫，就是不知道晴天如果知道后又會怎樣，也不知道她能接受這一切不....”

這樣說著，他就泛起了惆。

“算了，大不了騙她說，死在了鬼事當(dāng)中”

有了定論，他也不再糾結(jié)這點，轉(zhuǎn)而開始看這書記錄的東西。

目前記錄的事跡還有些少，且也沒凝聚出事技。

也就是說，單單方式夫婦的死是不夠完善的，甚至如果只是普通的殺人，也很可能凝聚不出什么好的事技來。

可他總不能為了晉升就殺了整個李家村吧？

“這鬼東西，真夠邪乎的，不過想讓我當(dāng)一個殺人魔？未免有些瞧不起人了些。”

他可不打算走這條路子，要殺，也只殺該殺的人，害他的人。

周程一向如此，有仇就報，有怨報怨，見不平事，便是一聲吼。

就算不留后患，那也只對付該對付的人，而不是跟原主一樣，為了晉升，手段殘忍。

雖然原主殘忍手段只對牲畜，但他對付的，又何嘗不是畜牲？

至于什么找縣衙，那些周程根本沒想。

既然來了這世道，那自己的仇，只有自己報了才爽利。

而不平事？

若那鳥廝的縣衙靠譜，哪里會有這檔子事？

“不過這么一想，反正他們也是該死的人，不如稍微上點料，或許.....也能凝出好些的事技來？”

八等晉升有望，又馬上能搞明白這一切事情，也能報了差點被害死的仇，周程別提多開心了。

就是這份心情，到了他的臉上，卻是獰笑，像極了惡徒。

周程拔足狂奔，愉悅心情之下，身上的傷也都不怎么疼了。

因為速度提升了的緣故，他沒多久就到了里長家。

但還沒徹底抵達院門口，他就隱約聽到了里面?zhèn)鱽砹思毼⒌膭屿o。

似有人在對話，而且人還不少的樣子。

“這廝，原來早就防著我呢？”

周程感到有些意外和好笑，但也瞬間就想通了。

“也罷，既然都來了，那便一起清算吧，省的我一個個找，豬嘛，就是都要在一個圈里才比較好！”

抽出腰間殺豬刀，刀光在夜色下一閃！他提刀就沖院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