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回來了?！?

“都解決了？十幾人？”

“是的，阿公?！?

“嘶，你小子可以啊！快進來，洗個熱水澡，火塘上我?guī)湍銦盟?。?

劉山貴趕緊讓安奕進屋，合上門扇，將門閂插好，又用頂門棍頂住，這才放下心，轉(zhuǎn)過身來開始絮叨。

“還拿著那把劍干什么？放在那不會丟的。這身衣裳脫掉不要了，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大早你還要去縣城?！?

“我，去縣城？”安奕將劍放好，聞言一愣。

“不然吶，你打算到哪去？”

老爺子搖搖頭，示意安奕自己倒熱水，“年輕人就是莽撞，難道你以為這事情就這么結(jié)了？”

“……”安奕沉吟片刻，若有所思。

“也是，我殺的那些人是縣城里‘桂河會’的分舵成員，查清之后，桂河會哪怕為了面子也會來找我麻煩?？磥碇荒軘夭莩认率譃閺姟?

“嘶！”劉山貴又倒吸一口涼氣，“你個賴仔，哪來這么大的殺性！十幾個人你搞得定，幾百上千個人你也搞得定不成？”

“難?！卑厕韧就袄锏顾?，熱氣蒸騰，驅(qū)散不少寒意。

難，并非不行。

“對嘛，不要總想著打打殺殺?！?

劉山貴似乎并未聽出來，他松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很會打嗎？光會打有什么用啊，人在江湖混，要講勢力，要看背景……”

正脫衣服的安奕：“？？？”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耳熟？

阿公你當(dāng)年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而這天底下，最大的勢力，最高的背景，就是官府！”

老爺子循循善誘，“你想想，桂河會再厲害，也只是個幫派，他敢和官府作對嗎？”

“阿公，你的意思是，讓我報官？”

安奕加入冷水，試著水溫差不多，當(dāng)即脫下衣物，泡進桶里，長舒口氣。

“當(dāng)然不是。”

劉山貴搖頭，將鐵鍋架在火塘上，放些豬油。很快，鍋里滾起青煙。

“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殺掉那些人的事，就像這鍋燒熱的油。直接報官，是將這熱油就這么喝下去，有百害而無一利！

但，如果換一個身份，換一種方式……”

劉山貴從一旁拿來幾個艾葉粑，放入其中。

艾葉粑是用艾草的葉子和糯米粉混合制作的一種糕點，里面可以加豆沙、花生碎和糖，或是碎菜葉之類的餡料，屬于特色小吃。

熱油作響，呲呲聲中，艾葉香氣被激發(fā)，充盈屋內(nèi)。

“不僅能吃下去，還吃得很香！”

“對我是官司纏身，但對官府成員，就是功勞政績?！卑厕然腥淮笪颉?

“林桂縣衙門的張光義，張捕頭，是阿公我的族孫。他爹當(dāng)年是入贅的，隨了母姓。后來遇事，我還幫了他點忙，關(guān)系很好，逢年過節(jié)就回來看我。”

劉山貴說著，將煎好的艾葉粑盛出，放在桌上。

目光跟隨的安奕很快注意到，桌上還有一張折好的箋紙。

“餓了吧，等會兒洗完澡吃了再睡。明天帶著這信去縣城找他，他會給你安排好的。對了，順路幫我去濟生堂拿點藥回來，不用給錢，之前給過……”

劉山貴絮叨著，輕捶后背，“捕快雖屬賤籍，但現(xiàn)在是最好的辦法。阿公相信，以你的本事，日后肯定能解決的?！?

“好，”安奕輕輕點頭，“謝謝阿公?！?

“嗨，和我說什么謝？古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阿公能幫到你回頭啊，比路上撿到一塊金子還高興！”

老爺子說著，揮手驅(qū)趕在眼前飛舞的蚊蟲，“天氣暖和，這些遭殃的蚊子也出來了，煩得要死?！?

黑白相間的花蚊子因驅(qū)趕于昏黃火光下飛舞，安奕看著，有些出神。

他在想自己不久前獲得的詞條——【練筋】。

筋，在武術(shù)中，指的是肌腱、韌帶、肌肉筋膜和關(guān)節(jié)的彈性組織。

這些組織，在打斗中起到的作用是——爆發(fā)、緩沖、柔韌、穩(wěn)定！

煉筋，就是為了提升這些作用。

“嗡嗡~”

水面炸開，一道快到模糊的影子探出，而后穩(wěn)穩(wěn)定格于半空之中，紋絲不動！

……

安奕緩緩松開并攏的食指中指，一只在面前挑釁的花蚊子已被精準(zhǔn)捏死。

“好準(zhǔn)度?！眲偡畔率种泄{紙的張光義看見這幕，沉聲道。

張光義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面部輪廓如斧劈山巖，顴骨處有道寸許舊疤隱入絡(luò)腮胡，身穿青黑色麻棉捕快服，此時正坐于安奕面前不遠(yuǎn)。

劉山貴自是知曉張光義在縣城的住址。一大早，安奕便起身趕往，恰好在張光義準(zhǔn)備出門去往縣衙當(dāng)值時遇見。

道明來意后，張光義邀安奕入內(nèi)，查看信件，這才有了方才那幕。

“張捕頭過獎?！卑厕裙笆帧?

“你我同村，又是叔公推薦來的，都自己人，叫我張哥就行。”

張光義擺手，“剛才那手不簡單，準(zhǔn)度、力度、速度都不差，但要說單憑著這手能殺十幾人……不夠。”

他直視著安奕，眉頭兩道懸針紋深嵌，襯得鷹目愈顯銳利：“我信曾叔公不會騙我，但其他人不會信?！?

“即便我說自己是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恐怕也難以服眾，對嗎？”安奕若有所思，“所以，還是會有人來找麻煩。”

“是，但至少不敢明面上對你出手。捕快不是個好差事，不過背靠官府，一般也沒誰敢動殺心。”

張光義手指輕敲桌面，這似是他思索時的習(xí)慣，節(jié)奏由慢到快，最終戛然而止，“我先摸摸你的底，再看能不能教你幾招，到時候用?！?

“好，張哥?！卑厕裙麛啻饝?yīng)，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昨晚，他和老爺子還聊了不少話題，得知張光義曾經(jīng)在招搖山上的玄元道觀學(xué)武。

這個世界是有仙魔神佛，但大多數(shù)人窮其一生也無緣得見。相比之下，修習(xí)武道的凡人就常見得多了。

據(jù)說學(xué)有所成者，裂石開山不在話下。其中高手，更是能一人敵萬軍！

“光是聽描述，和我以前看過的高武小說似乎都相差無幾了，”安奕心想，“也不知道張哥水平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