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并不看好攻略益州，其根本原因就是從漢中北伐關中過于困難。歷史上諸葛亮自己就親身闡述了這條物流噩夢有多艱辛，馬良可不愿意重現這一悲劇。

不過，對于馬良的意見，諸葛亮卻持保留意見，

“季常所言有理，但并非無法解決。昔日高皇帝從此處北進，進而建立了大漢四百年基業。”

“今關中隨被曹操初定，然韓馬仍在涼州作亂，關中諸軍閥與曹操貌合神離。曹操在此地控制相當薄弱，此局勢遠比昔日高皇帝形勢要好。”

“若是玄德公跨有荊益二地，其形勢便遠好于高皇帝。更兼有漢室之名，又豈能無法重現北伐之舉？”

隆中對可以說就是諸葛亮基于現實情況，在參考劉邦自漢中北伐關中成就霸業，進而提出的理論。

雖說這個時候諸葛亮對兵法了解不多，但并不代表其戰略眼光差。基本上能考慮到的事務，他都考慮進去了。所以總體上來說，隆中對也是很嚴謹的。

“孔明考慮的沒錯，目前來說形勢非常有利，若是跨有荊益，自然能讓玄德公復刻高皇帝之舉。”

馬良點點頭，隨后一字一頓的補充道，

“但問題是，現在玄德公所部不過萬余，僅為駐新野一客將爾。”

“雖說劉表守成，劉璋暗弱，但也并非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尤其是益州險塞是一視同仁的，若讓玄德公跨有益州，同樣需要頂著益州的險塞進軍。”

“以玄德公之才，這并非是做不到的，但需要多長時間？這期間，北面曹操同樣在行動，同樣也會避實就虛。”

“倘若玄德公西討益州期間，曹操進入關中夯實西北。屆時再想北伐，面對的可就不僅僅是一個關中了。”

“昔日高皇帝攻拔三秦，項羽正深陷關東無力救援。但現在曹操已平定中原，統一北方，玄德公所面對的局勢未必好多少！”

當初劉邦能一路勢如破竹打入關中，除了三秦不和，關中人心所向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大魔王根本沒時間來支援三秦。但現在曹操可是已經統一北方，實力比當初項羽強大太多了。

還有馬良沒詳細說的就是，當年劉邦有韓信，自己更是能帶十萬大軍的猛人。

而現在劉備麾下未必有能頂的上韓信的，而他自己更是超過一萬人腦子就迷糊。

如此情況下，想復刻高皇帝北出關中基本是不可能的。

“至于東面的孫權也不可信，他同樣有巨大的野心，絕非是一個好的盟友。”解釋完益州的缺陷，馬良又開始講起關于東吳的問題。

“江東孫權雖說年輕，但其才能相當之高。僅僅上位幾年，已經攏住江東，且對荊州早有野心。”

“若是玄德公順利跨有荊益，其必定不會甘心為盟友。倘若屆時其趁勢與曹操聯手來犯，玄德公當如何應對？”

對于馬良的擔憂，諸葛亮思索起來，但劉備卻皺起眉頭道，

“這不太可能吧？今曹操勢大，孫權又非鼠目寸光，豈能做出此種舉動？”

“玄德公還是不太了解南方豪族的想法……”馬良苦笑了一聲，

“孫權隨有野心，卻最終目標不過割據一方而已。倘若有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背刺獲利的機會的。”

歷史上最終局勢之所以走到無可挽回，本身就是劉備這邊忽視了孫權的利益訴求。當劉備占據荊益兩地，實力超過孫權時，這盟約對孫權就沒價值了……

這一點對于劉備來說確實不好理解，但諸葛亮確實能明白。于是在沉思良久后，諸葛亮坦然的點點頭道，

“季常確實說的沒錯，吾考慮有所不周，當聽季常之議。”

諸葛亮一向如此，自己沒考慮周到會立馬認，沒有絲毫猶豫。見諸葛亮也認同馬良所說，劉備不由蹙眉道，

“若是如此，難道某就沒有更好的規劃了嗎？”

劉備好不容易聽到一個零基礎上手的戰略規劃，感覺匡扶漢室有希望了。結果回來就被馬良潑了一盆冷水，即便是劉備也感覺有些頭疼了。

難道我劉備真的永無出頭之日了？

“玄德公無需憂慮，孔明之言并非是無法實現，這可是有些保守而已。”馬良自然看出劉備的顧慮，立刻笑著開口道。

“事實上在此之前，吾就為玄德公準備了上中下三策，當視時局變化而選擇。”

“季常請說！”劉備頓時眼前一亮，立刻開口，詢問道。

見劉備著急，馬良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開口道。

“上策，收荊州，并劉璋，東拒孫權，北伐關中以拒曹操。”

“中策，并荊州，和劉璋，東討孫權。先統合三江之險，后并益州，一統南方再三路北伐。”

“下策，先并荊州，西聯劉璋，北盟馬超，在曹操反應過來之前內外聯動，迅速攻入關中，斬斷曹操對關中的聯系。”

“其中上策也是孔明所策最穩妥，雖缺乏進取心略有瑕疵，但總體上仍然是最優選。”

“至于下策則是收益最大卻是最冒險的。此三策應視情況而定，玄德公當慎重！”

事實上，要說對未來的規劃，馬良也能整出一套和隆中對差不多的策略。

但就目前來說，戰略形勢一日三變，照搬宣科乃兵家大忌。所以馬良更習慣于列出所有可能的發展方向，然后按照情況不斷修改規劃，以此達到最優解。

正因為如此，馬良并不愿意一開始就列出特別明確的未來規劃。這玩意怎么選都有理，無非是在風險和收益之間來回選而已。

所以在面對劉備時，他只給了比較務實的策略，并沒有搞出一套新隆中對來。

“總而言之，不管哪一策，玄德公都應當先取荊州安身，所以還應當優先注重眼下形勢。”馬良最后做出了總結，并再次提醒劉備可別好高騖遠了。

目前咱還只是暫居新野的一客將，眼瞅著曹軍就要南下了。還是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在如何謀劃荊州，抵御曹軍為是上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