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鎮的學堂,從外面瞧,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和不遠處樹根家的小院沒啥兩樣。中間是主屋,兩側各有廂房,剩下的一面砌著圍墻,圍墻的門洞那兒安著兩扇大門,門上方高懸著“馬家學堂”的匾額。
中間主屋有兩間,一間做教室,另一間當練習室。由于鎮里人口不算多,學堂里六歲到十二歲的學生攏共也就五十來名,分成三個年級上課。一天分三個時間段學習,武技和識字課程按單雙日交替進行。學堂里只有三位先生,一位是教識字的馬老先生,輩份比鎮還高;一位教武技的中年人馬奇,是個四階劍士;再有一位,是十年前跟樹葛一同來到馬家鎮的,也姓樹,自稱樹仆,樹葛一直叫他莫叔。
教識字的馬老先生年事已高,對付學堂里那些調皮搗蛋的孩童,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教武技的馬奇還兼任鎮衛隊隊長,除了武技課,平日里基本不在學堂。如此一來,樹仆便挑起了學堂監學的擔子。說來也怪,學堂里那幾個連鎮衛隊長都不怕的調皮鬼,在樹仆面前卻服服帖帖,規規矩矩的。
這天早上,輪到樹葛他們年級上武技課。馬奇站在臺上,臺下二十來個六到八歲的孩童三兩成群,席地而坐。樹葛聽得全神貫注,馬定則是兩眼滴溜亂轉,對武技似乎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馬奇在臺上扎穩馬步,腰桿挺得筆直,大聲說道:“修習武技,就是引入外界能量錘煉軀體,以此提升身體的力量、速度、柔韌度還有協調性。如今大陸上,煉體的功法五花八門,修煉效果也是參差不齊。高級功法大多掌握在大家族和各大教派手里,民間雖說也有不少煉體功法,可要么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只言片語,由后人拼湊補全,多多少少存在缺陷;要么就是各大家族棄如敝履的低級功法,賞給下人做個恩惠。這些功法,有的入門容易進階難,有的能正常進階,入門卻難如登天。而且人的體質各不相同,有時候就算拿著頂級功法,要是和自身的體質不契合,修行速度也快不了。可要是和體質十分契合,哪怕是不起眼的功法,也有可能讓人成為武者之圣。不過,功法說到底只是修煉的手段,最關鍵的還得靠自身努力。不付出努力,再好的功法也是白搭。這就好比你手里拿著一把鋒利的斧頭,卻不去砍樹,那肯定得不到一整捆上好的柴火。我傳給你們的拓池宗功,雖說在大陸上最為常見,但只要你們持之以恒,肯定能有所成就。要知道,大陸第一名劍圣,就是靠著這套功法踏入圣境,從此縱橫天下。”
馬奇頓了頓,想起當年老師引他入門時,也是這般說教。那時的他,心潮澎湃,幻想著自己刻苦修煉,憑這套功法縱橫江湖。可二十多年過去了,他自認為修煉已經足夠努力,可如今卻還只是個四階劍士。他不禁開始懷疑,這套與大陸同名的功法,是不是真像先輩說的那般,成就了大陸第一劍圣的威名。也許是自己資質欠佳,又或許是體質與功法契合度太低。
馬奇尋思片刻,接著說道:“從今天起,我要延長武技修行時間,而且會一直在這兒盯著,誰都別想偷懶,要是讓我發現誰偷懶,有你們好受的。”
馬家鎮的百姓大多是本家姓,同出一脈。雖說如今大家地位、財富各不相同,但民風淳樸,鄉親們相處得十分融洽。鎮上的孩童到了年齡,都能進學堂學習識字和武技。拓池大陸武風盛行,生活在這兒的人,基本都修習過武技。可想要找到與自身體質契合的功法,卻是極不易的,所以真正成為劍士的人并不多,大多數人修習武技,也就是起到了強身健體的作用。至于術士、咒士,對資質要求極高,只有少數人有機會學習。而陣法士的修煉,更是只有有錢人才能負擔得起。
“都給我起身,把馬步扎好了!”馬奇一聲大吼,用上了氣勁,聲如炸雷。剛才還懶懶散散的孩童們,在這股氣勁的壓迫下,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依言扎下馬步。雖然大部分孩子的姿勢并不標準,有的屁股撅得老高,有的雙膝內收成一個內八字,但他們的神色都變得認真起來,仿佛馬奇這聲怒吼,喚醒了他們心底那點小小的血性。馬奇沒想到,自己用上氣勁的吼聲,效果竟如此顯著,心里不禁有些詫異。
這時,馬奇像是察覺到什么,轉頭看向一側,樹根也有所感應,跟著轉過頭去,馬定見狀,滿心疑惑地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名黑袍老人靜靜地站在廂房的屋檐下,隱在樹后,不仔細瞧,還真發現不了那兒有人。這老人正是樹仆,年過半百,頭發烏黑,胡須卻已灰白,一雙眸子格外明亮。“仆爺爺好。”樹根和馬奇同時打招呼。
馬奇一直覺得樹仆這人神秘莫測。除了那雙特別明亮的眸子,在學堂里,他時常感覺不到樹仆的存在。就算樹仆就站在眼前,也很容易被他忽略。這對于神識遠超常人的四階劍士來說,著實有些不正常。要是面對這樣的敵人,這種情況很危險。
樹仆被發現后,似乎有些意外。他盯著樹根和馬定,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沖他們點了點頭,說道:“葛少爺,等上完課,和馬定少爺一塊兒到我屋里來一趟。”等樹根他們應下后,樹仆又朝馬奇微微頷首示意,隨后轉過身,雙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進了廂房屋里。
馬奇回過神,瞧了一眼臺下還在扎馬步的孩童們,繼續課對煉體進行講解:“其實,大陸的每個角落都充斥著能量。我們修習武技,就是要吸納空氣中的能量來淬煉自身,達到增強力量和速度的目的,同時也能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劍士和普通修煉士的區別,就在于劍士能夠將吸納的能量轉化為自身能量,并儲存在體內,戰斗時再調動使用。劍士的等階,取決于存儲能量的數量、精純度,以及使用能量時的爆發力和控制力。世界上功法有成千上萬種,每種功法對不同類型的元素能量吸納效果不同。對應世界的金、木、水、火、土,各功法與這些元素的契合度也各有側重。就像大陸五大家族之一的陸家,他們的族人體質偏重土屬性,核心功法‘大地行’也是土屬性的高級功法,所以陸家人才輩出,在大陸五大家族中僅位居次席。”
馬奇教授的功法名為拓池宗功,傳說屬于頂級功法,也是拓池大陸流傳最廣的功法。不過,極少有人能通過修習這套功法進階到大劍士階。有人猜測,可能是功法傳承太久遠,現存的并非完整版本;也可能是對體質要求太高,能與之有效契合的人太少。但要是能靠拓池宗功進入大劍士階,實力可比同階劍士強上不少,甚至面對大劍師時,也有自保之力。這就是拓池宗功被歸為頂級功法的原因。還有傳言說,拓池宗功是世上所有功法的總本,世間功法皆脫胎于此。不過,這些終究只是傳言,無從考證。
馬奇收了馬步,挺直腰桿,稍微提高音量說道:“雖說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劍士,但只要有一絲希望,你們就得加倍努力。要把成為劍士當作人生目標,當然,我盼著你們都能成長為劍士,超越我,達到大劍士、大劍師,甚至是傳說中劍圣的境界,讓你們的名字載入拓池大陸的史冊。”
孩童們聽后,頓時也熱血沸騰起來,憋著一股勁兒扎著馬步。即便兩條腿開始酸痛,身體也晃個不停,卻沒一個人收馬步休息。他們按照馬奇教的方法,運轉體內氣勁,努力感受空氣中的能量。可畢竟只是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漸漸地,有人堅持不住了,撲通撲通,接二連三地跌坐在地上。馬定身材瘦小,早就撐不住了,見有人倒下,也跟著一屁股坐到地上。倒是樹根,從小身子骨結實,到這會兒還顯得游刃有余。又過了十幾分鐘,樹根感覺兩條腿開始打顫,兩眼發黑,快要堅持不住了。他一咬牙,加快體內氣勁運轉速度,按照馬奇教的路徑,將力量貫注到腰部。突然,他感覺有一絲能量從頭灌入,補充了即將耗盡的體力。可這點能量終究是杯水車薪,樹根最后也堅持不住,大喊一聲,坐了下去,此時,已經沒有一個人還能穩穩地扎著馬步了。
大伙全都癱倒在地,雖說場面有些狼狽,但對于這群不到十歲、剛接觸武技的孩子來說,能堅持這么久,已經難能可貴了。馬奇看著這一幕,心里十分滿意,尤其是樹根,比幾個年滿八歲的孩子扎馬步的時間還長,說不定是個修煉武技的好苗子,值得重點培養。
馬奇讓大家先席地休息一會兒,隨后讓他們再次列隊,說道:“剛才大家表現得都不錯,武技修行之路,本就貴在堅持不懈,一步一個腳印。雖說有些功法講究速成,但那樣必定根基不穩,難成大器。”
馬奇又帶著大家扎了幾次馬步,眼見太陽漸漸升到頭頂,便說道:“好了,上午的課就到這兒。平時沒事的時候,大家也可以自己修煉武技工法。修煉的時候,可以不斷調整氣勁運轉速度,找到最適合自己體質的節奏,讓功法發揮出最大效能。還有,如果修煉時感覺到外界元素能量入體,比如火系元素的炙熱、水系元素的涼爽、土系元素的厚重、金系元素的鋒冷、木系元素的生機,千萬別驚慌,要引導這些元素能量緩緩入體,融入體內氣勁的運轉,試著吸收同化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