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數到第三根肋骨斷裂時，終于看清法庭穹頂的星空圖是倒懸的。七盞青銅吊燈滴落不同顏色的黏液，在地面匯集成二十四小時制時鐘。陪審團席位上坐著七個我，從垂髫童子到耄耋老者，每個都戴著染血的九芒星徽章。

“時空走私罪成立。“少年陪審員舔著棒棒糖宣判，他腳踝鎖著母親葬禮上的黑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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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蒸汽法庭**

齒輪咬合的轟鳴聲中，我跪在鑄鐵地板上。對面法官席的機械傀儡展開黃銅卷軸，母親的面容在發條驅動下抽搐：“被告蘇沉涉嫌篡改1997年9月15日時間線，導致云港市因果律污染指數上升72%。“

空氣突然凝結出六棱鏡，投射出食品廠爆炸當天的監控錄像。畫面里穿防護服的母親正往反應堆灌注星屑溶液，她左眼的機械義瞳閃著灰燼協會專屬的猩紅色。

“這是偽造的！“我扯動鎖鏈，卻聽見自己脊椎傳來齒輪轉動聲。

十二歲陪審員突然尖叫，他的皮膚正在剝落成數據流。穹頂降下蒸汽管道噴出滾燙的奶油，整個法庭熔解成賽博空間。母親的臉在霓虹中分裂成兩個版本：穿白大褂的研究員與持槍的灰燼協會處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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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量子海洋**

液態法庭里漂浮著發光水母，每個傘蓋都映著不同時間線的我。檢察官是條巨型章魚，觸須上的吸盤里嵌著市民的眼球：“你每回溯一次時間，就有二十三人的存在概率被稀釋。“

全息證據顯示我救下的外賣顧客正在量子化：老張的左手消失在送餐途中，便利店店員的心臟部位變成馬賽克。最刺眼的是地下室房東太太，她牽著孫女的身影淡得像鉛筆素描。

“異議！“我拍碎水面，星屑凝成母親用過的老式攝像機，“這些人才是時間犯豢養的觀測者。“

播放鍵按下的瞬間，章魚檢察官爆成磷光。所有水母開始播放同一畫面：母親在爆炸前將星屑溶液替換成蒸餾水，而真正的肇事者戴著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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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記憶墳場**

枯骨搭建的審判席上，我自己的頭蓋骨正在敲法槌。地面鋪滿大腦皮層的褶皺，每道溝壑里都蜷縮著一段被篡改的記憶。

“第七號證據。“骷髏檢察官舉起片沾著奶油的腦組織，“被告在六歲生日當天，曾目睹蘇文茵女士進行非法時空躍遷。“

記憶解壓的刺痛中，我再次回到1997年的實驗室。母親正把懷表塞進培養艙，她扯斷的機械義肢接口處噴出星屑。這個畫面與之前記憶的矛盾之處在于——她這次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

“媽媽在修正歷史...“我碾碎爬過腳背的記憶蠕蟲，“她右手小拇指有我做給她的紙質戒指，這是原初時間線才有的細節！“

整個法庭突然地震，母親的面容從所有大腦褶皺里浮出。她嘴唇開合說著同一句話，二十三個時空的回聲在我顱骨內共振：“沉兒，別相信懷表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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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血肉教堂**

審判席上的生物組織突然收縮，將我包裹成胚胎狀。陪審團變成七個母親，她們分別穿著不同年代的服飾，最年輕的版本腹部隆起——那里面蠕動著我的輪廓。

“弒母罪成立。“孕婦腹中傳出我的聲音，“你誕生時吞噬了她89%的時間線可能性。“

教堂彩窗上演著恐怖的生命倒放：我從青年退化成胎兒，而母親的血肉不斷增殖，最后變成覆蓋整個產房的星屑菌毯。真相隨著臍帶傳輸而來：我的時間回溯能力本質是吮吸母親的時間熵。

“異議！“我咬斷連接太陽穴的神經束，“她自愿成為時淵的祭品！“

彩玻璃突然全部爆裂，二十三個時區的暴雨傾瀉而入。我在溺水中摸到母親的手骨，她無名指上的婚戒刻著逆向九芒星——這是時間管理局的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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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虛空回廊**

漂浮在無重力空間，對面法官是團人形星云。它用超新星爆炸的頻率宣讀判決：“你的存在本身即是悖論，建議執行熱寂之刑。“

四周浮現出我死亡的一千種可能性：被時空風暴撕裂、在祖母悖論中自毀、遭星屑反噬成怪物。每個結局里都站著穿管理局制服的母親，她胸牌上的職務欄寫著“時淵監督者“。

“申請質證權！“我撕開胸腔，掏出跳動著星屑的心臟，“這顆心臟48%的質量來自母親的時間線。“

星云法官突然坍縮成懷表，表盤背面浮出母親的日志全息：“沉兒出生后第700天，管理局批準使用我的時間軸作為錨點。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偷偷把時淵入口縫進了他的...“

日志在此處被血漬覆蓋，我舔舐血痕嘗到奶油味。整個空間開始分泌黏液，虛空里伸出無數機械臂給我戴上手銬——鐐銬形狀正是被篡改的愛因斯坦場方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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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鏡像迷宮**

不銹鋼墻壁折射出無窮盡的審判場景，每個鏡中我都在經歷不同判決。穿管理局制服的母親突然從鏡面走出，她手里的案卷顯示我在所有時間線都被判有罪。

“你繼承了蘇云山最惡劣的部分。“她扯開領口露出機械心臟，齒輪間卡著半塊發霉蛋糕，“當年要不是我提前引爆食品廠...“

我猛然將星屑注入鏡面，二十三個母親同時露出破綻。她們后頸的皮膚下都嵌著灰燼協會的追蹤器，而真正母親的克隆體編號是XC-097——與父親實驗室檔案里的我的編號相同。

“你才是第一個實驗體。“我打碎鏡面握住某塊碎片，里面封存著母親接受腦橋手術的記憶，“父親用你的時間軸為藍本，復制出我這個贗品。“

整個迷宮開始崩潰，所有鏡像中的母親都在融化。真正的母親突然從背后抱住我，她機械義眼投射出星空：“管理局才是灰燼協會的前身，我們都被困在時淵的回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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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時淵核心**

最終法庭是顆跳動的黑色心臟，血管由時間線編織而成。審判席上的母親同時呈現所有年齡形態，她面前的案卷正在被星屑火焰吞噬。

“最終指控：“七個年齡段的母親齊聲說，“你拒絕成為完美的時淵容器。“

我扯開襯衫露出爬滿星痕的胸膛，皮膚下的光芒組成母親抱著嬰兒的剪影：“真正的罪證是你后頸的操控接口——父親在婚禮當天就給你植入了思維控制器。“

全息證據顯示1995年的婚禮錄像，父親親吻母親時手指按在她第二頸椎處。她眼中閃過的數據流與灰燼協會的處刑人完全一致，婚戒內側的管理局徽記正緩緩旋轉。

母親們突然開始互相對射，時間線在交火中扭曲成莫比烏斯環。我趁機將懷表塞進時淵核心，父親預留的指令啟動：“允許時淵繼承者蘇沉，執行最終仲裁權。“

整個法庭坍縮成奇點前，我看見母親真正的遺言浮現在視界邊緣：“沉兒，要成為吃掉所有時間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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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審判決**

我渾身是血地站在便利店冷柜前，手里抓著融化中的關東煮。店員脖頸后的九芒星紋身正在滲血，她遞來的紙巾上印著時間管理局的招聘廣告。

地下室方向傳來建筑坍塌的轟鳴，天空開始降下奶油味的酸雨。手機自動播放特別新聞：“今日凌晨我市發生2.7級地震，專家稱系地下管網老化...“

后頸的星云紋身突然增生出神經突觸，它們在空中勾勒出母親最后的坐標：位于太平洋海底的時淵之門。便利店玻璃映出我現在的模樣——左眼變成母親的機械義瞳，掌心攥著二十三枚染血的時空法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