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桂樹的話你都聽見了，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早點回家去吧，免得最后沒法收拾。”

我是萬萬沒想到，鬼婆子竟然執迷不悟到了這種地步，母子倆一唱一和間，玩起了花招。

“老太太，你剛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正好，我也有句老話送給你。”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絕人。”

“后生，你還真想撕破臉不成？”鬼婆子陰惻惻道。

“是又怎么樣？”忍無可忍，我無需再忍，“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么自己主動離開孩子，要么我逼你出來。”

“你敢？”

“我當然敢。”

蛇打七寸，說完我抓住王桂樹那條沒脫臼的胳膊，拽到身前輪圓左臂，對著他腮幫子狠狠抽了下去。

“我讓你不走正路，讓你心思歹毒。”

“先替小玉出口氣，再替我保國叔和桂芝嬸子討個公道，最后這一巴掌，完全出于我的私心，教訓你這塊扶不上墻的爛泥。”

三巴掌下去，王桂樹先是臉上腫起五指印，接著是口鼻開始冒血，最后哇的一聲慘叫，吐出幾顆牙齒。

“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媽，你快幫幫我，讓他別再打了。”王桂樹拼盡全力掙扎著。

“住手，你這后生快住手，我可憐的兒啊……”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何況鬼婆子因為溺愛已經入魔，哪里見得了這個，急的如熱過上的螞蟻，聲淚俱下。

“最后一次機會，到底離不離開小玉？”話落，我再次揚起巴掌。

“離開，只要你放過桂樹，我馬上就離開……”

啪……

這個時候還講條件，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蓄積大力的一巴掌下去，張桂樹直接雙眼上翻，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桂樹……”

一聲凄厲的慘嚎后，鬼婆子從小玉身上脫體而出，帶著一股惡毒的寒意，朝著王桂樹撲去。

“人鬼殊途，陰陽兩隔，別怪我沒提醒你，一旦上了他的身，大病一場都是輕的，以后就等著走霉運吧。”

我必須阻止鬼婆子，因為王桂樹跟小玉不同，他是成年人，而且心術不正，兩者相合難免會有麻煩。

若是獨自面對，我不會有任何懼怕，主要是小玉昏迷在炕上，必須確保她的人身安全。

王桂樹是鬼婆子的軟肋，我說的越嚴重，她就越會顧慮，所以在她雙手即將碰觸王桂樹的剎那，硬生生停了下來。

看看面前的兒子，再看看炕上的外孫女，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雙眼中燃起怨恨至極的怒火。

“不能再心軟了。”

這一刻，我看出了鬼婆子的殺心，于是毫不猶豫從懷中摸出一道符紙。

抬手拍向她面門的同時，摸出棺材釘狠狠刺向她的心窩。

在符紙綻放出金光，逼迫她抬手去遮擋時，棺材釘也穿破那層陰邪的幽光，讓她渾身戰栗起來。

不敢有絲毫松懈，我抬腳將王桂樹踹向鬼婆子后，一個箭步沖到炕上，護住小玉開始口中念咒。

“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

“前有黃神，后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

“急急如律令。”

指尖掐出一滴血，抬手甩出落在鬼婆子頭頂，隨著殺鬼咒的念動，鬼婆子的身體宛若氣球般開始膨脹。

最終一聲嘭響，化作萬千血絲落在地上，人形輪廓出現之后，慢慢被蒸發不見。

屋面火光閃現，大門上的符紙也燃燒起來。

屋子里的鬼氣散盡，小玉緩緩醒轉，哇的一聲大哭，撲入我的懷里。

“保國叔，你來。”

我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只能向李保國求助。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有些話，想向王桂芝求證。

“小龍，沒事了是嗎？”

李保國進屋，看都沒看地上的王桂樹，我點頭做出回應，他趕忙把小玉接過去，心疼的直掉眼淚。

“叔，小玉交個你了，我去看看嫂子，地上這位不用管，醒了我會處理。”

撂下一句話，我來到西屋。

王桂芝還在睡，額頭上壓著大五帝錢，襯的臉色比往常要蒼白些，眼角反射著微亮的光。

很顯然，才哭過不久。

“嬸子，既然醒了就睜開眼吧。”

“……”

王桂芝沒有反應，但睫毛微微顫了顫。

“嬸子，我跟你說說外面的情況，小玉醒了，王桂樹被我收拾了一頓，至于老太太……則被我超度了。”

“你想要的一切都已如愿，難道還要繼續裝睡下去嗎？”

被我識破，王桂芝終于不再假裝，抬手摸下五帝錢，翻身跪坐起來，眼淚透出的一剎，臉上也浮現出深深的愧疚之色。

“小龍，我……”

“嬸子，我想問你幾句話。”我最見不得別人哭，趕緊轉移話題。

“你說。”

“第一，你知道采生折割，正午還魂的事情對吧？”

“知，知道。”王桂芝點頭。

“現在這個結果，也是你想要的對吧？”我繼續問道。

“是。”

王桂芝低頭，避開了我的目光。

唉……

我長嘆口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倒不是因為王桂芝心狠，借我的手超度了她的母親，而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很難接受被人利用的事實。

“嬸子，你說句實話，先是瞞天過海，接著是苦肉計，最后借刀殺人，這些你是跟誰學的？”

在白龍鎮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了解每個人的脾氣秉性，王桂芝要真有這份心思和膽識，也不會被娘家人壓榨這么多年。

“小龍，我可以不說嗎？”王桂芝依舊不肯抬頭。

“鬼上身這種事，是很容易留下后遺癥的，就算嬸子不擔心自己，難道也不替小玉想象嗎？”

沒辦法，我只能拿孩子做文章。

“……”

長時間的沉默后，王桂芝無奈做出妥協。

“是一個叫閻顏的人教我的。”

“閻顏？”

我聽得一愣，王桂樹也提過這個名字，到底是何方神圣？

據我所知，這十里八村可沒有姓閻的。

還有，她介入這件事情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