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三牛張著嘴巴,喉頭發出難聽的咕咕聲。
虎哥什么門道都沒有,卻想要分一半的黃金,本就是癡心妄想。
里長看重的不是州府給的百兩黃金的賞金,而是借此機會跟州府的大官搭上關系的良機。
“裝進袋子里,別讓太多人知道,明天天一亮,我親自帶他去云州城?!崩镩L擦干凈刀刃上的鮮血,朝著皮三牛咧嘴一笑。
曾經乞討的時候,里長還給過皮三牛一些碎銀子。
那時候,皮三牛覺得里長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的人。
怎料里長殺虎哥,就跟殺只雞似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三牛,別怕。”里長收起刀,抬手輕輕摸了摸皮三牛的腦袋。
皮三牛身軀劇顫,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你可是金疙瘩,我會拿你當祖宗一樣供著?!崩镩L一揮手,有人便拿來了一只燒雞。
燒雞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皮三牛使勁咽了咽口水。
可是當他扭頭看到虎哥倒在血泊中的尸體,胃里便一陣翻江倒海,哪里吃得下?
里長呵呵一笑,抓過燒雞,美美啃了一口,模樣愈發猙獰。
皮三牛是做夢都沒想到,只是屁股上長了塊胎記,怎就會有這無妄之災?
一行剛要離開,卻見在來路處的一棵柳樹下,站著一個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手持長劍,劍身在陽光下閃耀著瘆人的寒芒。
里長察覺大事不妙,急忙一揮手,喝道:“上?!?
幾個壯漢紛紛拔刀,飛奔著殺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身軀一晃,竟已是到了里長面前,殺向他的那幾個壯漢,卻是齊刷刷撲倒在地,喉頭血如泉涌。
“你……”里長剛張開嘴,長劍便從他的嘴巴刺入,直透后腦而出,帶出大片的腦漿和血花。
抓著皮三牛的那人,見狀拔腿就跑。
黑衣人身形一閃,那人的身子繼續向前奔去,腦袋卻掉在了皮三牛的腳下。
皮三牛怕得要命,再也忍不住,轉身趴在地上,狂嘔不止。
半晌后,他才有勇氣扭頭去看那黑衣人,卻見黑衣人已是還劍入鞘,冷漠的眸子正瞧著他。
他心頭一顫,嘎聲問道:“你……你不殺我?”
“我是來救你的?!焙谝氯朔炊α?,“為何要殺你?”
里長已經夠兇殘了,沒想到這黑衣人比里長還要兇殘百倍,千倍。
地上的那些尸體,讓皮三牛又想起了小時候的遭遇。
這個世界一直都沒變,永遠都是強者為刀俎,弱者為魚肉。
“走吧?!焙谝氯擞值?,“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皮三牛緊張地問:“去哪?”
“云州?!焙谝氯说?。
皮三牛后退幾步,駭然道:“你也是為賞金來的?”
“你姐姐在云州等你。”黑衣人道。
姐姐?
想到姐姐,皮三牛的淚水又是撲簌簌直掉。
他心里其實很清楚,若他不聽黑衣人的,黑衣人手里的劍,隨時都能奪走他的命。
“以后我就是你的義父?!焙谝氯嗣鲆话沿笆?,塞到皮三牛手里,“你的命,我來守護?!?
“義、義父……”皮三牛弱弱叫了一聲。
二人離開不過半個時辰,雨化田便帶人來到了這破廟。
看到滿地的尸體,雨化田的眉頭皺得很緊。
“廠公,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庇腥祟澛曊f道。
雨化田哂笑道:“可不是來晚了一步,而是來晚了很多很多步?!?
西廠密探剛傳來消息,說是可能找到了小皇子,雨化田便親自匆匆趕來,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魏無邪人在云州,直覺告訴雨化田,帶走小皇子的也非魏無邪的手下,而是另有其人。
會是九皇子的人嗎?
雨化田一腳踩爆了里長的腦袋,上馬揚長而去。
……
多日過后,已經不再有人來州衙提供線索。
不用魏無邪明說,皮二娘也覺得找到皮三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她并不相信皮三牛死了。
或許皮三牛只是離開了云州。
若此生有緣,那他們姐弟必然還有重逢的那天。
“哥哥,咱回長安吧?!逼ざ锝涍^思忖,最終做出了決定。
魏無邪道:“再等幾天吧?!?
在長安的時候,皮二娘一心想要回云州。
誰知如今身在云州,她竟然迫切想要離開云州。
人的心境,真是瞬息萬變。
“督主,外面有個少年求見,說他叫皮三牛。”胡拯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但涉及到魏無邪要做的事,只能由他親自出面。
皮二娘騰地站起,嘎聲問道:“叫……啥?”
“皮三牛。”胡拯笑道,“挺古怪的名字?!?
皮二娘斥道:“就你的名字好聽唄?胡拯胡拯,應是胡整胡整。”
“姑娘此言差矣?!焙鼡u頭晃腦地道,“我胡拯從不胡整?!?
魏無邪道:“將人帶到這里來。”
胡拯馬上轉身去辦。
哪怕只是站在魏無邪面前,無形中都有一股瘆人的威壓,壓得胡拯喘不過氣。
故而胡拯很佩服皮二娘,居然能一整天都跟魏無邪呆在一起,太牛了。
半晌后,胡拯帶著一個少年進來,識趣地快速離開。
皮二娘看著那少年,猛地一個箭步過去,將那少年緊緊抱在懷里,哭道:“三牛,真的是你,姐姐好想你……”
皮三牛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疑惑又驚恐地瞧著魏無邪。
魏無邪過來將他們分開,一把脫掉皮三牛的褲子。
皮三牛大囧,急忙彎腰去提褲子。
屁股微翹,那塊海棠花般的胎記,鮮紅如血。
“哥哥,不用這樣個也曉得,他就是三牛。”皮二娘溫柔地看著皮三牛,眼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三牛只是長大了,但他的容貌,跟七年前差不多?!?
魏無邪笑了笑,問道:“三牛,是誰送你來此的?”
“我、我自己來的?!逼と:芫o張,將他看到告示后,因想填飽肚子便決定來云州賭一把的事,簡單說了說。
皮二娘邊聽邊抹淚,哽咽道:“居然……在……餓肚子,嗚嗚……”
魏無邪喊來下人,讓帶皮三牛下去沐浴更衣。
皮二娘也沒閑著,跑去廚房親自下廚,打算給皮三牛做滿滿一桌子的好吃的。
剛才詢問時,皮三牛目光閃躲,分明是在說謊。
必然有人送皮三牛到了州衙,但那人卻沒有進來領取賞金。
既然那人并非沖著賞金來的,只怕所圖謀的東西更為危險。
魏無邪想著輕輕一笑。
在這個沒有王者榮耀的大安帝國,需要遇到更多有趣的事,日子才能過得不枯燥。
吃飯的時候,身穿錦衣的皮三牛,被洗得干干凈凈,倒是有幾分小皇子的神姿。
面對滿桌佳肴,皮三牛一直在狼吞虎咽,時不時抬起頭,朝皮二娘笑道:“姐姐,你對我真好。”
“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逼ざ镄Φ煤喜粩n嘴。
魏無邪卻在想,需要有個萬全之策,才能將皮三牛平安帶到長安。
PS:天天下雪,天天掃雪,都沒時間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