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影娃娃。”

春娘原本面色紅潤，在說出這三個字時，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白得瘆人。

“喝茶。”魏無邪抬手一指桌上的茶碗，“你是說行刺岳將軍的是皮影？”

春娘灌了一口茶，臉色稍稍恢復血色，低聲道：“就是皮影，但比唱戲的皮影大得多，大多都跟正常人差不多大，有幾個怪物甚至比房屋還要高大，岳將軍被圍攻……”

正常人聽了這些話，都會覺得春娘是在胡說八道，估摸著是得了癔癥。

魏無邪相信春娘所說是真的，正常人可不敢跑來東廠胡言亂語。

春娘毫無疑問是個正常人。

“對了，還有一個小娃娃。”春娘努力回想，“那娃娃白白胖胖的，穿著大紅褲子，可愛得很，那些皮影人都聽那娃娃的。”

魏無邪點點頭，問道：“還有別的嗎？”

春娘搖了搖頭，又端著茶碗喝了一口，卻發現碗中早沒了茶湯。

“寒心，送送春娘。”魏無邪朝外喊來寒心，“重賞。”

聽到“重賞”二字，春娘喜得眉開眼笑，連聲道：“謝督主，謝督主……”然后便跟著寒心走了出去。

皮影人殺人，這倒是很有趣。

不過魏無邪可不信皮影人會殺人，能有預謀的殺人的永遠都是人。

春娘所看到的那些皮影人，暗中必然有人在操控。

放眼江湖，手段高明的傀儡師有很多，只怕這些傀儡師都能做到操控皮影人。

這條消息無疑很重要，魏無邪當即派人將這消息告知鐵飛霜。

從身在長安的頂尖傀儡師身上入手，或能查到有用的線索。

吃過午飯，魏無邪在研究蛇墟。

這蛇墟并非實物，而是一處位于他身上的隱藏空間，用意念就能控制。

無論是存放，還是提取，只要意念動處，就能輕松做到。

一蛇的空間已經相當不錯，魏無邪往里面裝了衣物、繡花針和金銀，以備不時之需。

剛將幾塊金錠裝進去，宮里就來了人，說是安帝召見。

魏無邪心知安帝此次召見，必然跟皮二娘的弟弟有關。

突然多了個皇子，叫安帝如何不興奮？

滿朝文武都知道，儲君之爭的主角，乃是三皇子和九皇子。

這突然又冒出一個皇子，無疑會讓爭儲之戰變得更加慘烈。

到了乾坤殿，皮二娘果然也在。

魏無邪還沒行禮，就聽安帝說道：“無邪，既然此事你已知曉，那接下來該怎么做，就不用孤明說了吧？”

“無邪定將小皇子平安帶到陛下面前。”魏無邪道。

安帝擺手道：“別的事都放一放，速速去辦。”

原本要冊封皮二娘為公主的事，現在也只能放放，讓皮二娘隨魏無邪一道去找小皇子。

想到能離開長安，皮二娘的心情極好。

出宮后，魏無邪問道：“老妹跟小皇子是在哪走散的？”

“就在云州。”皮二娘從來都不在乎魏無邪會如何稱呼她，“那年個二六，個弟九歲，云州鬧了饑荒，也爆發了瘟疫，死了很多人，爹娘都死在了瘟疫里……”

每次回憶小時候發生的事，皮二娘都會心痛如絞，淚流滿面。

爹娘慘死，顛肺流離，姐弟失散……

那年他們姐弟倆從云州鄉下出發，只想逃到云州城去。

就算是去乞討，城里能要到飯的希望也大得多。

結果在半道上，逃難大隊竟然遭遇了山匪。

那些山匪不由分說，見人就殺。

當時正是黃昏，飆起的鮮血，感覺都染紅了天空。

哭喊聲，慘嚎聲，馬嘶聲，狂笑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皮二娘死死拽著弟弟的手，但他們還是被一匹突然奔來的馬給沖散了。

大屠殺慘絕人寰，那群山匪見人就砍，不分男女老幼，極度兇殘。

皮二娘鉆進幾具死尸下，才僥幸躲過了一劫。

天亮后，她在尸堆里翻找，沒能找到弟弟。

后來她到了云州城，在城中乞討，希望能跟弟弟相遇，直到被好心人帶去大姑娘山，也沒能找到弟弟。

就算皮二娘說得聲淚俱下，魏無邪心頭不怎么相信。

“你這個弟弟，該不會是你憑空編出來的吧？”魏無邪笑問。

皮二娘不想呆在皇宮，不想做什么公主，一心只想回到大姑娘山當她的大當家。

只需編一個故事，就能回到云州。

皮二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個弟叫皮三牛，個上頭還有個姐姐，小時候掉河里淹死了……”

原先皮二娘覺得山寨的勢力很大，假以時日，定能找到皮三牛。

此次來到長安，才知天下之大，她那大姑娘山上的山寨，實如蟻穴。

依靠東廠的力量，或許真能盡快圓了她的團圓夢。

魏無邪權且相信她有個弟弟叫皮三牛，轉而問道：“只是這么多年沒見，皮三牛早已長大，就算在街頭遇見，你如何識得？”

“個……個肯定能認出三牛。”皮二娘明顯心有猶豫，“對啦，三牛屁股上有塊花朵一般的紅色胎記。”

魏無邪笑道：“這就好辦多了。”

“哥哥有辦法啦？”皮二娘喜極。

魏無邪道：“等到了云州，你自會知曉。”

回到東廠，稍作收拾，二人便騎馬離開了長安。

……

西廠。

雨化田盤腿坐在蒲團上，運功調息。

幾乎要了他性命的那根繡花針，被鬼醫寒衣取出后，他的傷勢恢復得很快，感覺已無大礙。

此仇必報。

就在此刻，有人急匆匆進來，跪在地上，低聲道：“廠公，有密旨。”

雨化田睜開眼，伸手接過密旨，打開一看，嘴角露出詭笑。

“咱這陛下，果然誰都不信，只信自己。”雨化田心里想著，迅速起身，吩咐道，“收拾一下，我們啟程云州。”

那人剛要離開，又被雨化田喊住。

雨化田到旁側拿起筆，快速寫了封信，道：“將此信送給赤王。”

安帝在外還有個兒子，這消息勢必會掀翻大安帝國的天。

蕭如水收到雨化田的信后，坐立不安，總想做點什么。

但雨化田在信里特意叮囑，讓他什么都不要做，就呆在長安，平時在做什么，以后就做什么。

小皇子的事，雨化田會處理得很漂亮。

此事過后，蕭如水就會成為大安帝國的儲君。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雨化田有必要將此事告訴他？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怎可能什么都不做？

倒是蕭如風那邊，好像正忙著查岳武遇刺的事，再加上沒人通風報信，估摸對此事毫不知情。

這無疑是蕭如水反敗為勝的天賜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