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急診室內的各個儀器都時刻傳來警報的提示聲，張南嫣沒有被放在病床上，而是放在了一個大大的瓷缸內。

她的身上已經貼滿了各種儀器的觸手。

“快！全部倒進去！”晴安禾一聲令下，幾個護士手中的大袋冰塊立刻全部倒了進去，張南嫣的身體也頃刻間被埋在了冰塊中。

她立刻抓住張南嫣那已經腐爛的不像樣子的一只手，潰爛的速度肉眼可見變得緩慢，但卻沒有停止，而她的肌膚也不知為何開始向外滲出鮮血。

沒過多大功夫，白花花的冰塊也被染紅了一大片，其中也隱隱可見一些黑紫色的液體。

晴安禾用力深吸口氣，有力的喊道：“輸血，準備手術！”

在護士們準備的時候，晴安禾忽然一只手抵在了她那冰冷的側臉上，目光堅定有力，沒有任何遲疑。

“不會讓你死的！”

※※※※

葉凡緊靠在墻上站著，來到這里已經過去了一個鐘頭。

直到此時他也沒有辦法冷靜下來，時不時的抬頭去看急診室的燈，卻依舊沒有變暗。

他什么都沒有去思考，腦海中空白一片，內心更是一片冰涼。

他順著墻根滑坐在地，雙手無力的放在膝上，腦袋深深的垂下，看不到任何表情，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一般。

※※※※

太陽冉冉升起，清晨的光照中帶著絲絲涼意，空氣中的霧氣比往日要多的多，第一醫院內外都顯得無比安靜。

這個每日都在繁忙的醫院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顯得如此寧靜，也僅僅只有這么一瞬的功夫。

一夜過去了，急診室的燈光終于徹底熄滅，白色的門扉應聲打開，晴安禾腳步緩慢的走了出來。

她的視線立刻落在了角落里蜷縮著的男人身上，后者依舊保持著坐在那里的姿勢，但整個人卻宛如熟睡了一般。

他一動不動，宛如一具失去了活力的機械。

她一時有些愣神，認識那么久，她不曾見過葉凡這幅模樣。

在晴安禾的記憶中，葉凡不曾為了誰而如此神傷過。

這個強大的足以撼動一切的男人，會為了一個普通的女孩而消極成這副模樣？仿佛是做夢一般。

她走到男人身前停下。

后者根本沒有睡著，察覺到她的存在后才微微動了動。

聲音里毫無氣力：“怎么樣了…”

晴安禾凝視著他，深吸口氣，輕聲道：“還好，她中的毒素不多，哪怕再多那么一小克我也救不了她。”

直到這時，葉凡才終于緩緩抬頭，麻木的臉上逐漸有了些許活力，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里也終于是多了一些神采。

幾個護士在這時推著擔架出來，葉凡宛如驚弓之鳥一般迅速起來走了過去。

擔架上的女孩呼吸勻稱，臉色沒有昨晚那么難看，只是兩只手被一圈一圈的繃帶緊緊纏繞。

聽著她輕微呼吸的聲音，還有那明顯的心跳聲，葉凡的目光終于是柔和下來，身上更是如釋重負一般顫抖了幾下。

晴安禾的聲音也在后面傳來：“兩只手受傷嚴重，要一段時間才能復原。”

護士們立刻將張南嫣推到了一個私人病房，這顯然也是晴安禾為了她而刻意準備的。

“和我解釋解釋吧。”二人還留在走廊，晴安禾沉聲問道：“為什么她會中了白鱗蛇毒，早年間白鱗蛇就滅絕了。”

葉凡深吸口氣，回答道：“興許是有人私自將蛇毒藏了起來。”

他的想法和白洋一樣。

晴安禾眉梢動了下，道：“這是違法的，我身為醫學會名譽副主席也不能對這件事情不管不問。”

葉凡無力一笑，說道：“我感謝你救了張南嫣，但你只是個醫生，留在這里治病救人就好。”

說完他也走進了病房。

“……”

晴安禾在原地停留片刻，而后才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神色復雜的向走廊盡頭而去。

“為了一個女孩難過成這個樣子，當初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見你如此…”

※※※※

早上的時光還沒有過去，空氣中泛著冷意。

張菲力站在張家大院中心，整整一個晚上她依舊無法冷靜下來。

此時的她神色蒼白，身體也好似沒了任何力氣一樣站著不動。

王麗霞和一個冷漠的男人一同從前面走來。

前者滿臉笑意：“小菲，做得好，奶奶為你感到開心。”

就連身旁那冷漠的男人竟也出乎意料的對她表達贊賞：“做的不錯，沒有辜負你奶奶對你的期望。”

期望……

這兩個字讓張菲力更是無法抬起頭來。

整整一個晚上她沒有回張家，像是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始終沉浸在自責之中。

她沒有回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始終低著頭，身體卻宛如陷入寒風之中不斷顫抖。

王麗霞依舊微笑著，說道：“我之前答應了你一件事情，現在也該實現了。小菲，你抬頭看看。”

話音落下，王麗霞二人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清澈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近。

直到此時，張菲力才恍惚麻木的抬起頭來。

最終，一個臉上掛著濃濃笑意，身材無比高挑的美麗女人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這一剎那，她的瞳孔忽然猛烈收縮個不停，下一秒，張菲力內心的一切情緒突然間蕩然無存！

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凝視著那個女人、那個對她而言無比重要的女人。

張菲力黏在一起的嘴唇終于顫抖的喊出聲音——

“媽……媽！”

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徹底拋在腦后，雙腿不由自主的邁動，毫不猶豫的向婦女跑了過去。

她沒有任何停頓的撲在了婦女懷中。

“媽…媽！嗚嗚……”

她不斷的呼喊、哭泣，長久的壓力仿佛在這一刻通通得到釋放，仿佛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美婦人面露微笑，那雙格外漆黑的眼睛注視著懷中的人，眼神卻突然變得特別溫柔。

她撫摸著女孩的頭發，輕言細語：“小菲乖，媽在這兒。”

張菲力依舊在她懷中哭泣——多少個日夜，她曾無數次幻想過女人的病會好起來。而如今，她盼望著的一切終于實現了！

她痛哭著，在婦女的懷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也讓她此時此刻完全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好似忘記了外界的一切。

她的心底洋溢著那幸福的聲音。

“母親的身體好溫暖，好舒服……”

“……”

“也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