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中國女人生產習俗,謝潤發將好好包裹的嚴嚴實實,不讓在路途中被涼風吹,何況隆冬季節,中國農歷年前的臘月二十。就要回家了,就要見到日日思念的親人,好好心潮翩翩,她不停地問謝潤發,媽媽見到她,爸爸見到她,哥哥見到她,寶文見她是傷心還是開心,是會笑還是哭。
他笑說,應該是喜極泣淚,然后將他痛罵一頓,好家和他決斗。
“不,我不會讓他動你的,我給他準備了很多禮物,是送林青的,說好了今年正月初六大婚的,剛好合適。如果不是我胡鬧他們早就成婚了。”好好暗然神傷。
“又傷心,我們不要想不愉快的事情,一切都將好起來,不是嗎?”謝潤發試去她臉上瑩瑩的淚珠。
她破啼笑,他們出發。好好回顧城堡,暗生依戀,酸楚有過與父母生離死別,越遠心越亂,越想越回頭,她眉頭不展,以至到家門前眉還是郁郁深結,謝潤發喚她十幾聲,她才啊聲:“什么?”一副茫茫然。
“你看面前都是誰?到家了。”他笑:“快過去吧,我走了。”
“什么?”她驚惶失措:“走,走哪里去,你不跟我在一塊嗎?”
好家門前怒發沖冠,依他性,此時此刻,恨不得對謝潤發抽筋剝皮,不解恨。辛顏美用眼神制止他,寶文五臟六腑被攪了個天翻地覆,好好的話猶如利劍刺得他踉蹌幾步。
“好好,”還是好家上前拉她:“你不想媽媽嗎?不想寶文嗎?”
“想,可是,可是……”她急得一下抓住謝潤發:“你們為什么不請他?他不進去我也不要,哥你快點呀,你為什么不謝謝他,他好艱難才把我送回來啊。”
好家瞪眼謝潤發竟是對好好發脾氣:“你也要做辛家逆女嗎?”好家從小到大,可是從來大聲點呵斥好好都沒有,萬事都是依她,今天他火了,不緊火,而且狠狠抽了她數掌,寶文驚傻了,好好驚傻了,其他人也驚傻了,
謝潤發手急抓住他再要落下去的手,冷冷地:“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可以打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打她,你聽明白了嗎,好家。”他把他手輕輕放下:“我并沒有想進去,我希望我們就此能作個了斷,往事已已,追究下去,于你于我都沒什好,我不想重復過去的悲劇,最起碼你應該給表舅母一個安祥的晚年,人生短促,無謂個人得失榮辱,因為我母親痛苦就痛苦在這,她不能醒悟,不能自拔。”說完他暗然,揚長而去。
好好大聲呼喚,他百爪撓腸,千百萬遍告誡自己不可回頭,不能回頭,否則他無法再離開她。
好好回來沒有給兩家人帶來重逢的喜洋洋,好好恨好家,她也不理寶文,總有一星期,好家僵持不下好好,向她賠禮道歉,他罰自己做小狗,那是他們兄妹兒時的游戲,她這才破啼笑,分發她帶來的禮物,寶文是最后分到禮物的。她拿著禮物,凝視他,傷心懊惱:“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你不怪我嗎?”
“好好,”他卻是一下摟住她,狂吻:“好好,我是天下最無能的男人,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我罪該萬死,百死不能洗涮你所受的污辱。”
“寶文你不要這樣,你不是先覺先知的神,我們沒有誰是,關鍵是一切不愉快已經過去,表姑媽再不能對我們怎么樣。不是嗎?”她郁郁地笑下。
辛家準備為好家舉行婚禮,沖淡聚集在辛陸兩家的陰云。熱烈歡樂的氣氛很快在子豪一班好友的制造下掀起來,愁云盡掃,歡聲笑語不絕于耳。林青嬌美哪里可以用語法修飾?她穿上好好送的婚紗步進教堂。
謝潤發離開辛家只身祖國大陸,他是去拜會李天澤。李天澤欣賞地注視面前的傷心人,在親情與大義間,他終于選擇了大義,連同愛情一起犧牲,在他面前他覺得稍有羞愧,他將妻子從盧楓的洞房里搶走,惹妻發雷霆萬鈞之怒,足足四年不理他,他在異鄉四年受盡相思煎熬,想起往事他臉上不禁漾起溫馨地笑,謝潤發莫明其妙問他笑什么,是不是笑自己很傻,他搖頭:“明天是大年初三,這里習俗不拜年,我們不妨去淮陽梅嶺賞梅,就我們倆。”
“嫂夫人?”他疑惑地望他。他曾耳聞他夫妻稱不離砣,砣不離稱。
他朗笑:“難得又一知己,你能喝我也善杯中物,梅雪中我們不醉不歸。”
他情緒被激上來,慨然應邀。荷兒嗔責丈夫,一面準備他出行的物品。李天澤私下與謝潤發笑:“你說我愛她什么,天下最丑的女人,我卻愛的生生死死,榮譽生命。”
謝潤發笑,不回應他,他們出發,驅車直往淮陽梅嶺。
大雪紛飛,梅花盛開,兩個大男人像少男就著雪,就著梅闖開心扉。他們談他們愛的女人,談他們自小兒的笑話,談他們英俊是女孩子的焦點,談他們被女孩追的心慌的逃跑史。他們在梅嶺盤桓數日,李天澤格外傳授謝潤發一套劍術,在好好墜崖的崖峰折下數枝梅。不是省里來電招他,他們恐還要逗留下去。所以,謝潤發從淮陽離開,心情非常,非常之好,多年來的心結全部打開,他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孤獨的,他有繼父這樣好的父親,有李天澤這樣一位知己,他還有什么不滿意,夠了,他覺得足夠了,人不可太貪心。
回到美國,他先探視軟禁在海濱別墅的母親后專心工作,已經沒有讓他掛懷牽腸的閑事,他是男人,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他不是無聊的人,他有太多的公務,他還有一位老人需要他承歡膝下,他是忙碌的,充實的,意氣風發的,他臉上是風輕云淡。他從沒有想打聽好好消息,仿佛好好已不存在。
日子就這樣平凡地滾動,沒有漣漪,沒有風動,下雨的天?雖然進入春季總在滴滴答答,但好好不再吃藥,她不需要。有月亮的夜她看月亮,從昏黃到皓潔,模糊的是眼睛,透明亮晶晶的是飛上天的一滴淚,她不知道它能不能照著他,他會不會仰起頭小望一會。好家苦惱,他當然知道好好還在怨他,也許他的風度真的不夠好,但是只要想到寶林,他就會義憤填膺,寶林雖然不是他親兄弟,可是他們就象親兄弟一樣生活在一起,不分彼此的家,玩在誰家就在誰家吃喝睡,他難受,只是沒象女人嚎啕大哭,至始至終,他沒有滴過一滴淚,除了恨得眼睛滴出血,想他原諒謝潤發談何容易?盡管所有的人都不在意,都抱起寬容。
解決他苦惱最好的方式就是他不看見好好,他要寶文把她帶回大陸,他不去過問大陸任何事,眼不見,心凈。寶文試圖說服他,謝潤發其實身不由己,好家一聽他說身不由己就暴跳如雷,指責強暴好好也是身不由己,他甚至向寶文揮出重重一拳,沒把寶文捶的吐血,罵他沒心肝,辱妻殺弟之仇他也可以忍受。他在瘋狂中。寶文只有選擇回避好友。
光陰荏苒,已是暮春,重回淮陽河畔辛府,好好心情寬了許多,這里沒有什么變化,花草如昨,變的只是人的心情。好好首先想看的是寶文的寶峰山工程,寶文的寶峰山工程沒有受到影響,在陳城的友誼管理下,發展勢態良好。好好由寶文陪同參觀寶峰山,她一下就被工程吸引,她情不自禁親了一下她心愛的人,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個了不起的建筑師,他的腦袋總比別人好使,總會有她意想不到的東西。
她每天盼望工程快點完工,因為那里有一套是屬于她的,她要看寶文給她什么樣的驚喜。寶文不能每天陪伴她,她就自己尋找樂子,她去福美源寶齡球場,去柳泉山莊,去碧靈潭。這日她從碧靈潭釣魚回來,收獲不小,一婁魚兒,活蹦亂跳,下車就高聲叫工人,工人沒叫出來,只見子豪,陳城,樂凱,林青姐妹笑盈盈從里面出來,她喜出望外,迎上前,一面嗔怨,一面笑。子豪神秘地:“看來寶文的愛情還不錯,沒有讓我們的好好形容憔悴,臉上還有了光澤。”
好好啐他一口:“有話直說。”
子豪笑:“總是性子急,好,算了告訴你,我和林玲結婚了,是來這度蜜月的,開心吧,她不會再吃你的醋了,也不再為陸寶文跑腿了。最后還有件最最重要禮品送你,你一定喜歡。”
“是嗎?”她笑。
大家一起入室,只見大廳中央一大大的鮮花籃,好好撇撇嘴,一個花籃有什么希奇古怪。
子豪笑,“你上前,他會跳舞。”
好好仔細瞧了瞧,抽出一朵花,只聽花籃說話了:“小妹,我是大哥,他們損我,快點把花扯了,大哥悶死了。”
好好被嚇了一跳,那聲音真象是大哥,她趕忙扯開花,露出里面包裝盒,好家在里面長出一口氣,好好忍俊不禁,大笑,笑聲未絕,她馬上追究責任:“誰這么損,把我哥憋成這樣,作死嗎?”一面急急為好家除去包裝,屋里頓時一地花。
子豪向大家說:“我說了,怎么樣,好好一定痛好家,你們偏不信,偏試。”
好好瞪子豪:“原來是你做的好事,待會找你算帳。”
“千萬給點面子,四哥大喜日子,你這個小六妹不能不手下留情。”子豪作捐不已。
好好仍瞪他:“就看在你把我的麻煩帶回家且饒過你。”
好家從花籃出來,好好早不生他氣了。但好家還是向她認錯,說他心胸狹窄遠不及謝潤發,說他一定會找機會向謝潤發親自賠禮道歉。好好展顏。一天烏云盡散。
待寶文回來,辛府簡值是鬧翻了天,他一聽聲音就知道,難怪早上一開工,陳城就說有事,然后急急走了。朋友相見分外開懷,就著好好釣的魚,盡情暢飲。席間子豪偷謂寶文有沒與好好同歡枕席。
他瞪他說:“非常時期,定時炸彈隨時會引爆。”
子豪乍下舌,鬼臉相扮。好好敬酒子豪,子豪一仰脖,酒入肚腸,他很小心地問好好,她什么時候與寶文成大禮,好好回不知道,總之不是現在。子豪瞧眼朋友們聳聳肩,意思是沒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們唱起卡拉OK,許久沒有的歡樂場景又回到這群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