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的接觸讓金俊中完全相信了單小藝是真的傻了，每次和上家通電話的時候，都是肆無忌憚地當著單小藝的面。單小藝聽得懂韓文，自然知道金俊中在安排什么。前幾天她也知道我出了事兒，因為金俊中急著四處在找我，上家的錢已經準備好馬上就要打給他，他怎么可能放棄掉這個機會？

所以他的計劃是，要先把單小藝帶去韓國，拿到一部分定金再說。剩下的日子里，再抓緊時間把我找到帶去韓國。就算我去的時候單小藝已經不在，他也會讓我悶頭按照從單小藝那兒套出的配方繼續研究。

我對他們所說的手術很是感興趣，“你知道他們做的是什么手術嗎？”

“電擊療法。”單小藝肯定地說：“這是美國最先進的技術，把頭顱打開之后用一種類似電擊的專業儀器，接通到中樞神經上，強制讓人恢復意識。這樣的手術，無論成功與否，接受手術的人就是死路一條。不過，金俊中的上家找的這兩個醫生，是有過成功案例的醫生。”

“你怎么會知道？”

“他電話里說的啊。”單小藝聳聳肩：“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不管他是怎么讓我死都沒問題。可你不同，你本來和這件事就沒有任何關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卷進來讓他控制一輩子。所以在陳醫生第一次帶我去她的治療室的時候，我就趁著沒有監控讓她幫我打了倪娟的電話。”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倪娟就知道？”

“是……倪娟聽完后，著手開始聯系金俊中。前段時間的金俊中幾乎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他聽到倪娟說有你的消息，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地就答應了和倪娟合作。也可能是他太過自信吧，他覺得不可能會有人發現他的真正目的。”單小藝述說的全過程，都異常平靜。

“可為什么會在渡輪上做手術？”

“倪娟答應了金俊中所有的要求，也確定了交出你的時間和日期。而那個期限是我告訴倪娟的，就是金俊中和上家聯系時說到的最后期限。如果不在中國境內做手術，你的簽證是個很大的問題，外國人偷渡過來容易，但要把你運出去是很難的。他也是怕我這邊再有什么變故，索性就在中國把手術做完后，再為你辦理簽證和出國。”

“可是，手術是對你做，為什么他們非得要我在場？”

“因為電擊治療的過程中，我可能會不自覺地說出配方的事，他們也許有的注意事項不懂，必須要你聽著。畢竟在我死后，他們是想要控制你繼續做這個產業鏈。”

聽完單小藝所說的，我才是真的如夢初醒。不過我依然相信，在濱海遇到金俊中純屬是巧合，也許那個時候的金俊中已經完全放下了配方的希望，純粹是因為對單小藝的愛來到中國，想要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只是許落的出現又讓他重新燃起了貪念，恰逢喝過我的茶之后，讓他覺得這更是個很好的機會。那么如此說來，這一切還是因為我和金俊中的相遇造成的了？再回到根本，依然是因為我當初對許盺霖的事情沒有處理得當，才會有了這么多的事？

我把我的遭遇和顧慮說給單小藝聽，她聽完后完全贊同我的想法：“是，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在同學會上，對我的愧疚絕對是真心的。那時候他可能還沒有那么復雜，也是機緣巧合接觸到了各式各樣的人，包括你包括他的上家包括許……”

說到許落，單小藝停了下來：“你是說，當時讓金俊中回來找我的人，是許落？”

“對，是她。”我肯定地把那天晚上聽到的，和第二天在酒店對面的小賓館里用望遠鏡看到的說給了單小藝。

我說完后她就沉默了，半天才開口說：“許落……是我媽媽生的女兒啊，她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我想應該是梁沁吧……”

“梁沁逼瘋了我，又要我醒來？為什么？”

這也是讓我費解的地方，思路理到現在我確實覺得像是梁沁利用許落去找金俊中回到A市。我能確定梁沁應該不會知道什么配方的事，那么她為了許盺霖把單小藝逼瘋，現在又煞費苦心地要把單小藝重新喚醒，究竟是為什么？

我搖搖頭，“不知道……”

“不過現在金俊中的事情處理完了，配方應該也要投入產業鏈開始運作了吧？只要梁沁知道我醒來了，我想她應該很快會暴露目標的。或許，我們再等等就知道了……”單小藝自我安慰道。

緊跟著倪娟的電話打到了單小藝的手機上，估計是上面的事兒也已經忙完，單小藝捂著電話問我：“詩楠，你還想要上去求證什么嗎？”

“看你。”

“要不就不去了吧？免得看到再讓自己添堵，大概情況倪娟都知道，想必他們談話的時候，倪娟應該能詐出不少的信息。如果你想要徹底弄明白真相，等會兒聽錄音應該可以。”

“好，那就不去。”

說實話，金俊中對我的傷害比起單小藝可以算是微不足道。單小藝不愿意再去面對這份曾經的傷痛，我自然也不能顧著自己的情緒去。而且該弄明白的事情我都清楚，也就像是她所說的沒有必要再添堵。

在單小藝掛掉電話后不久，我們同時聽到街面上傳來警笛的聲音，單小藝欣慰一笑：“都過去了。”

隨后倪娟帶來了金俊中的錄音備份，我們聽完一遍，倪娟用很巧妙的方式幾乎將金俊中所有的話都詐了出來。倪娟甚至編瞎話說她就是便衣，如果金俊中不坦白的話，按照他現在的罪行完全可以處以極刑。求生的欲望讓金俊中嚇得說了一切，其實本來他就沒有想到過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觸及到法律。來中國一年的他剛把中文學會，怎么可能就把《刑法》給精通了？

晚飯前倪娟讓我一同上樓吃飯，有單騰雄有倪彥還有單銳，大家慶祝下。但我一是念想著張勛那兒關于許厚年的消息，二是不愿意在這個時候見單銳，所以委婉地拒絕了。

倪娟見我實在不去也沒有過多的勉強，趁著曾子諾和單小藝先出了包間，她把我留下簡單地囑咐說：“詩楠，明天我和子諾就要先上山去，單銳他們也打算帶著小藝和她母親出去走走。你在A市，要多注意自己。”

“哦……”

“你和單銳的事兒再忍忍，最近他們家里挺亂的。”倪娟拍著我的肩膀：“現在小藝和許家的結也打開，這事兒和許厚年的關系不大，想來單大哥應該還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但你要知道，通情達理不代表能忍受風言風語，你的情況我都清楚，要是現在這樣和單銳走在一起，恐怕……會被別人說閑話吧？”

“娟姐，單銳都和說過了，其實我很謝謝你能幫單銳出主意。不管我和他能不能走到一起，但他現在的變化在家里人看起來，也是值得欣慰的。”

“你很明白，也是個很自律的人。如果最后通過努力真還是走不到一起，那就是有緣無分。”

“嗯，我知道。我和單銳之間的差距……確實大了點兒。”

“其實年齡都不是問題，只要你們在一起開心就好。最重要的是，女人吶，你得永遠保留一個屬于自己的閃光點。而不是男人因為某種原因愛上你之后，又因為長時間的審美疲勞而厭倦你。我想世上真沒有不需要去努力而永恒的愛，所有的永恒，都是靠大家不斷努力換來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贊賞的點點頭：“我能……”

是的，我完全明白且贊同倪娟所說的觀念。但這樣的觀念如果落在前兩年我不會認同為，那時候我還覺得要是愛就能永遠在一起，要是不愛就一定會分開。而現在，在白禾禾的身上我已經看到了愛不能永恒的實例，那是因為一方舍得不去努力去付出，所以分開也可能是必然的。

愛與不愛，只是決定開始是否美麗；彼此的奮進和努力，才決定是否走到最后；攜手容易，并進卻難。

白禾禾和仝躍天的愛情，如童話般的開始卻又如閃電般地結束。細細想起來，倒還真不如她現在和佘南陽這樣如閃電般的開始，要是足夠努力，完全可能會是童話般的結局。

而在她選擇了順流而下的時候，我似乎走上了逆流而上的路。不過即使這樣，那也是因為我的社會經歷比白禾禾少得太多，我需要這樣的挑戰，需要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即使不能和單銳在一起，我也不至于變成從前那樣。容顏一定會比心智更先衰老，在裝點外在的同時我還需要更多的充實內在的能力。

有了倪娟這番告誡，我更加堅定了要去張勛公司上班的念頭。雖然現在騰飛廣告已經變成了單銳的，但我和他這樣的關系，讓我在公司不管做出多大的成績，有天擺在單騰雄面前，他依然會覺得是單銳在偏袒我。而我在張勛公司，才是完全的獨立了自己，更何況，張勛公司剛剛起步，正是需要人也正是鍛煉人的時候。

和倪娟他們分開，我順道去了白禾禾的店里，佘南陽正幫著她在擦櫥窗的玻璃，見到我擦了擦臉上的汗，“女士，今天想要置換點兒什么？”

看到佘南陽出現在白禾禾的店里，并沒有讓我覺得意外，只是他這份坦然讓我有些沒想到。

白禾禾聞聲在吧臺抬起頭：“喲，貴客。南陽剛下班，來接我去吃飯。我這盤點著呢，等會兒一塊兒啊。”

“行，老板娘都是大忙人。”我打趣著她說。

“少來你。”白禾禾又招呼著佘南陽：“南陽，把沙發給駱詩楠搬過來讓她坐啊。”

“好的……”佘南陽連忙放下手上的毛巾，把沙發給挪了過來：“詩楠，你先坐會兒啊，等禾禾弄完我們就去吃飯。”

這樣溫馨的場景簡直羨煞旁人，我想白禾禾現在要的，不過就是這種能夠朝夕相處的日子而不是虛無縹緲的愛情吧？我稍微坐了會兒，看白禾禾一時還沒有結束的意思，索性起身出門買個新手機。加上現在已經不用擔心金俊中能否找到我，我爸和許欣在北京那邊的情況，我想還得要有個手機聯系下才好。這段時間沒有手機用，確實挺不方便的。

起身出門買回手機，佘南陽已經把店上的衛生都做好了，白禾禾也剛把賬做好，正坐在吧臺慵懶的吃著紅提，“諾，吃點兒餐前水果。”

“老板娘，該忙完了吧？要不咱先吃飯去？”我說。

“再等會兒，張勛開車過來。”白禾禾把紅提遞到我面前：“詩楠，剛才南陽在說，張勛今天去聯系了BQB呢？”

“他聯系BQB？”我驚得連忙轉頭問佘南陽：“張勛聯系BQB干嘛？”

“BQB電商那一塊兒的合同不還沒簽嗎？前幾天他們內部網上發布了邀請函，這次好像要透明評選。”

我們都知道，BQB之前無論是進口還是出口的廣告，都是通過他們內部的評審團和各廣告公司談判。而單騰雄和祁總關系一向要好，想必在私下也有運作不少，但是這次卻一改之前的模式，這不得不讓我覺得奇怪，“怎么忽然換方式？”

“BQB前段時間好像又并購了20多家韓資企業，這20多家企業中，包含了韓國化妝品電商巨頭‘韓一秀’。韓一秀那邊之前的所有采購都是通過這種透明的評分模式，所以股東新晉之后也對BQB之前的采購模式提出了意見。尤其正好碰到這次是電商廣告的合作，韓一秀就希望BQB還是選用這樣的模式。”

“韓一秀也被并購了？”

“是，按照BQB股東比例，好像韓一秀過來之后占了28%的股份。”

對于BQB這樣的集團公司來說，能夠占到28%的股份實屬不易，而通過之前對BQB的了解，把韓一秀并購過來之后，保守估計它應該至少囊括了80%在國內涉及到韓國貿易，這讓BQB的股票在短時間內上市后又迅速飆升。

“規則呢？”

“他們在全行業內統發邀請函，下周三之前遞交公司資料和報價，月底公布5家公司入選。下月1號再進行復審，最終決定合作的公司。”

“這不就等于招投標了嗎？”

“差不多吧，邀請函上說全程也會有公證處的人員在。”

我始終還是學不會把工作和感情完全分開，如果我下周一去到張勛公司上班，這樣的改變對我來說無疑是個機會。但是假如一旦爭取到了BQB的電商廣告，對單銳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到時候，他又會怎么看我？

我敷衍著佘南陽說：“哦，那對張總來說還不錯。”

“當然，這可是最好的機會。BQB之前的廣告全是張總做的，單憑這點我們會比其他公司都了解BQB。”

“哦哦……好。”我心不在焉地回答著，手上卻拿出手機選到了單銳的電話：“方便嗎？”

短信很快回了過來：“明天要陪爸媽出去玩幾天，晚上我來找你。”

“許落去嗎？”

“去，她和躍天一塊兒。”

我有些失落，默默地關了短信，許落和仝躍天一塊兒去，那陳姍姍應該也會去吧？這算不算屬于他們一家人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