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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束水劫

第二日,龍首堰的漿砌石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像排森森利齒。顧臨川摸著冰涼的壩體,指甲摳進灰縫里的三合土——本該摻糯米漿的填料,此刻正簌簌往下掉砂粒。

“裴侍郎的束水沖沙法,豈容你這賤奴置喙?”監工揚起火把,照見顧臨川腕間刺青。那是昨日新烙的“工”字,燙傷處還滲著黃水。

阿滿突然拽他蹲下:“臨川哥,看水里!”月光穿透激流,隱約可見壩基處盤踞著巨蟒般的裂縫。顧臨川喉頭發緊,這分明是《河防通議》里警告過的“地龍翻身”前兆。

“報——!閘口卡死了!”喊聲撕破夜幕。二十丈外的分水閘前,八個赤膊大漢正用撞木沖擊閘門,木楔子崩得四處亂飛。

顧臨川奪過火把躍上閘臺。鑄鐵閘輪在火光下露出真容——本該咬合的齒輪間塞滿碎石,分明是有人故意破壞導水槽。

“快取桐油和細沙來!”他扯下衣襟裹住燙傷的手,“要篩過的河沙,半粒米大小的!”

見監工遲遲未動,他又大喊一聲:“人命關天的檔口,監工不如信我一次,顧臨川愿以身家性命擔保!”

閘房中,當桐油混著細沙灌入齒輪時,老閘工激動地跪地痛哭。生銹的閘輪竟在眾人注視下緩緩轉動,碎石被研磨成粉隨油流瀉出。阿滿舉著藥杵驚呼:“臨川哥,這招像不像我搗蒼耳子?”

“這叫'以柔克剛'。”顧臨川抹了把臉上的油污,《考工記》有載此法疏通機括。他余光突然瞥見蘇玉蘅的裙角——這姑娘不知何時坐在了閘房梁上,正用銀筷夾著魚膾蘸醬。

“小哥這手研磨術,”她晃著懸空的雙腿,“倒像我們庖廚搗八珍的法子。”

話音未落,整座水閘突然震顫。顧臨川撲向閘輪時,聽見地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晚了,那道壩基裂縫正在吞噬河水。

人群中哭鬧喊叫喧嘩一片,一波一波涌向岸邊。顧臨川逆著人流趕往潰壩。

工部右侍郎裴元慶的朱紅官轎停在殘壩上時,顧臨川正用麻繩捆扎最后一段堤防。阿滿突然拽他轉身:“那狗官帶著《河防通議》!”

他捧著鎏金書匣,三縷長須在晨風中輕揚,聲音由遠及近,帶著幾分譏諷:“龍首堰乃本官親撰之法,爾等賤民...”

“大人請看!”顧臨川突然掀開草席。席下排列著二十根斷裂的糯米樁,芯子里全是被白蟻蛀空的孔洞——這是蘇玉蘅昨夜派人從舊堤挖來的證物。

裴元慶的冷笑凝在嘴角。書匣“啪嗒”落地,露出內里簇新的《河防通議》——與顧臨川懷中那本批注滿滿的殘卷不同,這版竟刪去了“蟻穴驗堤”全章。

“大人可知,”蘇玉蘅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伸出的的銀筷突然抵住書頁,“新米煮飯要淘沙,修堤難道就不用除蟲?”

辰時三刻,臨時工棚。顧臨川用魚骨針挑出水泡時,帳外忽然飄來醋芹香。蘇玉蘅拎著黑漆食盒掀簾而入,盒蓋雕著詭異的饕餮紋——正是三年前煮人鍋上的圖騰。

“嘗嘗這個。”她推來碗琥珀色的羹,“用你修的閘輪磨的豆漿。”

顧臨川喉結動了動。昨日閘輪研磨碎石的情景忽然閃過腦海,手中陶匙“當啷”落地——豆羹里沉著極細的金砂,在晨光中宛如星河。

“龍首堰上游三十里有金礦。”少女指尖劃過他正在修補的堤防圖,“裴元慶改河道,怕不是為了沖沙...”

帳外突然傳來馬嘶。聽人傳報,是燕七郎的漕幫令箭破空釘在案上,箭尾系著的羊皮卷浸滿血污——那是江寧船塢的工料賬本。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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