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趙立寬嘔心瀝血費盡心思終于大體教會了媳婦另一種一條龍。
高寧英滿臉不解，羞惱問他哪里學的？
趙立寬說做夢學的，媳婦不信，把他收拾了一番。
溫潤如玉美若天仙的媳婦，吃穿不愁的生活，真是神仙才有的日子，不過外面的消息卻總一天天不停。
先是還在仙人關駐守的老岳父聽說他的事后，又是派人加急送來推薦信，又從私庫里拿出二百兩白銀送來給他。
還寫信囑咐他到洛陽要注意的事，以及要帶的東西等，并同時給沿途諸州府官員寫了信，他們南下這一路糧草需要沿途州府供應，地方官員雖然不敢不給，但快點慢點可全看他們，有了高郡王的信，他們想拖也不敢，真是把他這女婿當兒子啊！
以前他也覺得不合理，甚至懷疑過自己的身份，現在只能說老丈人是真的心善啊！他就是個大善人！
鐘劍屏也每天來向他匯報各營準備的進度，比他想的要快，才三天已經全準備好了。
歸化軍畢竟常年在邊境，動不動就要調度北上，做這些事還是專業的。
下午他與媳婦一道檢查軍械庫，弓弩刀槍都已打磨好，數量齊全，又檢查了糧草輜重，糧草，帳篷都已經準備好。
鐘劍屏及其余六位指揮都保證，大軍可以隨時出發。
鐘劍屏這個曾經對他很冷漠的姑娘也聽話多了，如今自己是她上司，可以隨意使喚，這感覺還真不錯。畢竟是媳婦的心腹，辦事很麻利，手腳利索，有一種獨屬于軍人的干練。
趙立寬忍不住雙手叉腰，如老領導般夸獎一句：“小鐘啊，工作干得不錯，手腳挺麻利的。”
“哼，我是小姐的親兵，可不是你的。”小姑娘回嘴。
他哈哈一笑不以為意。
高寧英卻嚴肅起來：“劍屏，你隨團練使南下，時時保護好他。”
鐘劍屏震驚，“我是軍司馬的親兵，為什么跟著他。”
高寧英拍拍她肩膀：“你是身手最好的，你去我才放心。”
一句話頓時讓她堅定起來，點頭道：“軍司馬放心吧。”
北大營準備無誤，剛騎馬到家，佟敏那邊也來好消息，他兒子跑來小院前報告，按他的要求新配的火藥已經弄出來，而且沒留在城外作坊，而是直接帶回家。
趙立寬聽后連午飯也來不及吃，直接就往佟敏的院子趕。
“你干嘛，急也不急于一時。”媳婦道：“我特意讓他們做了藥膳羊肉，給你補補。”
“我腰好著呢，用不著補！待會再回來吃。”趙立寬說著急匆匆出了門。
媳婦臉紅道：“誰讓你補腰了.......”隨后也跟上來，囑咐小蓉：“讓廚房的媽媽們先熱著，我們待會來回吃。”
到了佟敏家的小院，佟敏早準備好了，用三個能裝一斤左右的大陶罐放在，堆在墻角背陰處。
“姑爺！”佟敏笑呵呵拱手：“不辱使命，這幾天趕工弄出來了。”
“謝謝！”趙立寬由衷道：“咱們趕快找個地方試試威力。”
佟敏叫來兩個護院幫忙，大家準備去王府后山的空地上試，雖都不知道新火藥威力如何，可那舊的也不小，必須去空曠地方。
佟敏家的孩子鬧著要去看熱鬧，佟敏不許，孩子哭起來，趙立寬笑著拉過他：“讓他去看看吧，沒事。”
孩子很高興，佟敏答應了。
眾人很快來到后院荒山上，原本高郡王想在這修個亭子，能俯瞰整個宣州城，但錢都用來養兵了，實在擠不出來，這里便雜草叢生，樹木成林了。
趙立寬親自把一個一斤左右的土陶罐放在幾顆手臂粗細的樹邊，讓所有往后退到三十步外，打開火折子點燃早準備好的引線，隨后立即往山腳下跑。
“慢點，別摔了。”媳婦趕緊提醒。
他幾步竄到媳婦身邊拉住她：“可不敢慢，這東西說不定要命。”
“能有多要命......”媳婦不以為意。
話音剛落，遠處小坡上火光一閃，腳下大地一震動，一團橘紅耀眼火光瞬間升起，隨后化為漫天青煙，震耳欲聾的聲音伴隨氣浪席卷而來。
一個護院被嚇得往后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其余人瞪大眼睛，高寧英的小嘴更是合不上了。
直到余波散去，濃烈的硫磺硝煙味依舊在風中彌漫，佟敏大口呼吸，拍拍胸脯道：“娘的這也太嚇人了！跟天雷似的！姑爺，這東西真是火藥啊。”
“過去看看！”趙立寬帶著眾人趕到小山坡上時，大片的草地被削平，半步左右的地面全被燒焦，幾顆小樹根上如被巨力擰斷，樹干纖維有些粉末化，樹干則被拋到幾步之外。
高寧英面色凝重：“這種威力，就算兩三層鐵甲也擋不住。”
“這東西居然是火藥......”佟敏摸了摸被炸斷的樹干。
“這配方應該還不是威力最大的。”趙立寬道。
“還能更大！”佟敏瞪大眼睛，“比例可以再調整試試，硝石要超過七成。”
“你哪學來這些？”媳婦不可思議看著他。
“上次在瓢舀河我就對突火槍感興趣，私下研究了不少。”他隨便找了個理由。
這時山下傳來嘈雜聲，佟敏連去查看。
不一會兒回來匯報：“護院們聽到后山有聲音，以為出了什么事，都跑來看，我打發他們走了。”
“今天的事不能外傳。”高寧英囑咐：“佟護院，南下之前你讓城外的作坊全力生產這種新火藥，帶去南方說不定有大用。”
“諾！”佟敏拱手。
趙立寬趕緊補充道：“材料錢從我這出，朝廷剛賞一千兩，正好用上。”
佟敏松口氣，笑道：“還是姑爺貼心哩！”
趙立寬哈哈一笑：“這已經是占你們的便宜了。”
佟敏聽他這么說，頓時神色有些感慨，眨眼小聲半開玩笑說：“姑爺你可千萬立功回來，將來有機會某還想跟著你做大事呢。”
他不是小孩，當然明白佟敏的不易，生產火藥的硝石、硫磺和木炭，只有木炭稍便宜點，余下硫磺如今是一味藥，不可能便宜。
硝石更是，還要從伏龍山那邊開采，再運送過來，礦工的工錢、運費等都不便宜。
他出材料錢已經免了軍造坊工人的工錢了，那些依舊是王府出，算是占便宜了。
不過他心里還是想錢不花等于沒有。
一千兩是筆大錢，此前從沒見過這么多。
他還沒捂熱，全換成火藥等于多了一個機會，或許是救命的機會，或許是出奇制勝的機會，總之好過把那一大車錢放著不用。
不過即便如此，下午他還是借著出去逛一逛的機會找藥店等問了一下大體價格。
得知硝石大致五百二十文一斤，而硫磺則六百文一斤，木炭則比較便宜，但因為好壞價格不同。
這樣算下來，造一斤火藥大概要四百六十文左右，將近半兩銀子。
他雖然全交給佟敏去辦，不過作為領導還是要心里有數的，免得被人蒙騙。
趙立寬只覺肉疼，這火藥比肉貴多了！
他大概算了一下，如果火藥按這個價格，近代那種大規模熱兵器戰爭是打不起的，只能說明現在是生產規模小，技術不成熟等原因才會導致火藥成本居高不下。
他忍不住幻想，自己以后要是當了大官，一定要想辦法普及火器，研究技術，把火藥價格打下去，不然還怎么痛快用熱兵器打仗了。
他正從藥店往外走時，抬頭撞上吳光啟，他攙扶著一位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女性，孫女吳仙衣攬著她的胳膊，打扮得格外精致，活脫脫一個小公主。
“吳老！”趙立寬拱手。
吳光啟也挺意外，隨后調笑：“怎么，你也病了，平時活蹦亂跳的人來藥鋪子，也是一件奇事。”
趙立寬也不惱，哈哈一笑：“身體沒事，有點心病，來看看有沒有藥能醫一醫。”說著側身讓他們進來。
“心病。”吳光啟進來，上下打量他后像算命似的捻須道：“怕是要征你去平叛，心緒不寧睡不著覺吧。”
趙立寬瞪大眼睛：“還真是個會算命的！”心里又把他之前對老頭身份想象再往上拔了一級，這種消息他都能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吳光啟道：“你準備好南下了嗎？”
“當然，總不能抗旨不尊吧，再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雖然是南方的叛軍，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啊。”他一意識到老頭地位可能比他想得高多了之后，馬上腦子轉過來，多說點漂亮話沒錯。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老頭眼睛一亮，鄭重看著他，“你這孩子雖潑賴了點，但大是大非還是清楚的，去了南方要時刻警醒自己，好好做事。相識一場如有什么拿不定主意事可以來問問老夫，我幫你參謀參謀。”
“吳老，你在宣州我怎么問。”
吳光啟微微一笑：“老夫也要回京了，路上怕染風寒或上火，來買點黃連、甘草之類的備著。”
“原來這樣。”意識到老頭可能是朝廷的大官后，趙立寬立即堆笑道：“這一路艱難，吳老要不和我們一道走，將士們能幫你拿些東西，還能護衛你的安全。”
趙立寬似乎看穿他的心思：“不必了，我們京城再見。”
“那多生份啊，我也是擔心老人家安全。”趙立寬笑呵呵討好。
“你這點小聰明不用在我面前耍弄，還是多想想如何克敵制勝吧，南方叛軍可不是好對付的。”
“受教了，那吳老先忙，晚輩告辭了。”趙立寬拱拱手，邁步出門，心里總覺得少了什么，走出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小姑娘吳仙衣好像沒沒跟他拌嘴，一下還有些不習慣，舔了舔舌頭。
.......
藥鋪里，吳仙衣低著腦袋羞惱不敢抬頭去看那人，直到他嘰嘰喳喳離開。
自從知道消息后，她又是高興又是為難。
高興的是朝廷從北方調兵去救援瀘州。
為難的是帶兵的人居然是趙立寬！
她之前與他斗嘴時還信誓旦旦說要是他能打退叛軍，自己情愿給他做妾！現在便成兩頭堵了。
他要是贏了揪著這事不放，自己豈不是......豈不是要讓他欺負。
可他如果不贏父親可怎么辦，他還被叛軍困在瀘州呢。
少女獨自為難，連頭也不敢抬，心里如雨天漣漪才停又起，此起彼伏的水面，自是沒心情去和那對頭拌嘴了。
有時噘嘴輕笑，有時又被氣得眼眶水霧朦朧，千萬思緒如粘人的網總理不出個頭來。
只挽著奶奶趕快買了東西回家去了。
其實只因她年幼無知罷了，見識也不多，深閨之中讀的書頗多，實際見識卻不夠，也不知道兵事，只在自己的世界中獨自苦惱。
討伐叛軍哪是北方這三兩千人就夠的，主力定是朝廷的數萬禁軍，說不定北方去的軍隊只是打打雜，負責看押糧道，監押俘虜之類的事而已。
.......
十月初，在高寧英指點下，趙立寬從歸化軍全軍中比武，選拔自己的親兵，并將之前從瓢舀河繳獲的許多上好甲胄分配給他們。
而有幾個，如老羅、侯景、趙三則直接被他提拔到親兵隊伍中。
這些人既負責在戰場上保護他，也要負責傳達命令，照顧他的生活等任務，以后屬于他自己的私人骨干，必不可缺。
不過朝廷怕將領養私兵自大，所以兵部法令對各級別武官將領親兵數量也有明確規定，像是他這樣的團練使允許有五十名親兵。
十月十五日，天氣陰冷，愁云慘淡，佟敏將臨時趕的五百斤火藥運到北大營交付。
趙立寬專門讓趙三帶人看押這一車火藥，并里面用陶罐，外面裹上防水的油紙，再外面用木箱固定，最外層再放上隔熱的棉被。
五百斤火藥，共畫二百一十三兩四十二文，與他之前算的大差不差。
十六日，高寧英為他收拾好了所有必須的東西，裝了整整三成，并再三囑咐他各種瑣事，又從自己的私房錢里拿出二百兩給他，讓他帶著去京城打點。
他怎么都不要，可媳婦硬塞給了他，加上老丈人給的，朝廷賞的，他這一趟光銀子就帶了一千多兩，要不是有三輛馬車，都不知道怎么帶。
十月十六日，軍中殺羊宰豬，祭過軍旗天地后，大軍正式開拔。
長長的隊伍沒有進城，郡王府里的人在媳婦帶領下去東城門外送他，幾乎全都到了。
趙立寬喝了餞行酒，看著媳婦的眼，心里軟了一下，趕緊調轉馬頭，怕再看一眼就不想走了......
長長隊伍旌旗相連，消失在大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