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張歸霸率兵與弟弟張歸弁在芒碭山一帶伏擊唐軍，兩面夾攻之下，唐軍雖頑強抵抗，卻也陷入了將要全軍覆沒的處境。

但，張歸霸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何故不見朱瑾和王彥章的身影？

難道，這不是朱瑾所部唐軍？

感覺到大事不妙的張歸霸，勒馬于山丘上之后，環(huán)顧四周，看見了張揚的纛旗，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不好，被朱瑾當?shù)妒沽耍?

朱鐵膽這是在借刀殺人！

張歸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想要下令后撤。

只是為時已晚。

“殺！”

在山谷的另一側(cè)，忽然響起了鋪天蓋地的喊殺聲。

火光四起。

身著紅衣黑甲的唐軍鐵騎兵，以猛虎下山的勢頭，沖進了山谷中。

原本還在圍殺宋州軍的賊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肝膽俱裂。

不少農(nóng)民軍的士卒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被砍下了腦袋。

“噗嗤！”

“唰！”

朱瑾騎著一匹黃驃馬，手中揮舞著青龍戟，跟虎入羊群一般，左沖右殺，猶入無人之境。

不遠處的王彥章，也是一人一馬一槍，好似切瓜砍菜一樣，把擋路的賊兵一一挑飛，槍下無一合之敵。

朱瑾和王彥章，兩個人仿若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碾壓著附近的農(nóng)民軍士兵。

他們所過之處，血流如注，無數(shù)的敵人哀嚎著，氣絕身亡。

見到他們這般勇武，唐軍將士們都備受鼓舞，紛紛嗷嗷直叫著，以更加迅猛的勢頭沖破了亂軍，把敵兵砍得人仰馬翻。

“朱瑾，是朱瑾來了！”

張歸霸的瞳孔猛地一縮。

眼瞅著情況不對勁，他來不及多想，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呼喊道：“撤！全軍撤退！”

“逃啊！”

“快逃！”

倉促之間，無數(shù)的農(nóng)民軍士卒作鳥獸散。

他們根本無力抵抗突然殺來的唐軍，一個個被嚇得肝膽俱裂，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有些跑得比較慢的農(nóng)民軍士兵，甚至還被戰(zhàn)馬踩踏而死，成了一團又一團的肉醬。

死狀，極為凄慘！

近兩萬人的農(nóng)民軍，亂哄哄的一片。

見到這一幕，張歸霸很是心痛。

他原本是有機會逃跑的。

但，他不愿意拋棄這些起義軍的弟兄，所以毅然決然的率兵斷后。

“弟兄們，跟我殺！”

“駕！”

張歸霸身先士卒，挺著一支馬槊沖了過去。

看見張歸霸這般將生死置之度外，身邊的農(nóng)民軍將士都倍受感染，紛紛拿起了兵器，緊隨其后投入了戰(zhàn)斗。

“來的好！”

王彥章很是興奮，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握著手里的鐵槍就沖著張歸霸沖過去。

反擊的農(nóng)民軍，以張歸霸為中心，布起了雁形陣。

可想而知，這是一支受過一定軍事訓(xùn)練的兵馬。

但，王彥章渾然不懼，領(lǐng)著幾百人的精兵就迎戰(zhàn)上去。

兩軍不可避免的經(jīng)歷一番激烈的廝殺。

刀劍相交，火星四濺，士兵們的身體在瞬間被劈開，內(nèi)臟噴涌而出，染紅了周圍的泥土，只剩下一片血腥、污穢。

硝煙彌漫，火光沖天，戰(zhàn)場上處處可見燒焦的尸體，他們的面容扭曲，仿佛在訴說著生前的痛苦與絕望。

戰(zhàn)鼓聲震耳欲聾。

不論是官軍也好，農(nóng)民軍也罷，士兵們都如同瘋狂的野獸，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將敵人一一斬殺。

戰(zhàn)場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尸體堆積如山，血液匯聚成河，猶如人間地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經(jīng)過一宿的激戰(zhàn)，唐軍取得了最終勝利。

農(nóng)民軍被斬首七千有余，俘虜上萬人，尸體枕籍二十余里。

就連張歸霸，也被生擒。

張歸弁、孫漢筠等人，則是率領(lǐng)農(nóng)民軍的殘部退到了永城駐防。

……

翌日。

天蒙蒙亮。

在大帳中，朱瑾高坐于上首，李振、王彥章坐在下邊。

作為手下敗將的張歸霸，則是被捆綁起來，扭送到朱瑾的跟前。

此時的張歸霸，蓬頭垢面，滿臉的血污，就連凌亂的頭發(fā)上都沾染了不少血液、泥土和污水，嘴唇干裂、發(fā)白，兩眼頗為渾濁卻也并不呆滯。

精氣神是差了一些。

但，這并不代表張歸霸就完全喪失了斗志。

“張將軍，久仰大名。”

朱瑾笑吟吟的站起身，向作為階下囚的張歸霸抱拳行禮，說道：“我對你是慕名已久，只恨不能早日相見。”

“……”

張歸霸冷冷的看著朱瑾，沒有說話。

坐在一邊的王彥章很是不滿，把手放在刀柄上，“唰”的一聲拔刀出鞘，亮出了一半的橫刀。

他沒好氣的瞪著張歸霸，叱道：“張歸霸，你不過是咱們的手下敗將，有什么好狂傲的？”

“將軍，依我看，不如殺了這廝！”

見狀，朱瑾擺了擺手，呵斥道：“賢明，休得無禮！”

“張將軍是咱們的貴客！”

頓了一下，朱瑾旋即走下了臺階，親自為張歸霸松綁。

他解開了張歸霸身上的繩索，好聲好氣的說道：“張將軍，我聽說你生于仕宦之家，你的祖父張進言，曾任陽谷令，你父親張實，亦有宦緒，當了小吏。”

“何故到了將軍你這里，淪落為賊寇，造朝廷的反？”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現(xiàn)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我朱瑾也求賢若渴。”

“素聞將軍曉暢兵事，智勇雙全，乃有古代周亞夫、張遼的才能。”

“若將軍你能棄暗投明，朝廷一定會對你委以重任。”

“以你的才能，何愁日后不能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以此封侯拜將，封妻蔭子？”

“……”

張歸霸只是冷眼旁觀，沒有說話。

一邊的李振亦是輕笑道：“張將軍，朱防御使說的沒錯。”

“黃巢不過是一時之豪雄，雖得了時勢，席卷中原，卻終究不能成就大業(yè)。”

“不然的話，他一度坐擁六十萬兵馬，虎踞關(guān)中，還攻破了朝廷的兩京，建立偽齊，為什么最后還灰溜溜的被趕出關(guān)中？”

“黃賊，不啻于陳勝、張角、龐勛之流罷了。”

“他稱帝，不過是在沐猴而冠。將軍你若還執(zhí)迷不悟，為其鷹犬，怕是也要落得秦末周文那樣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