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明月高懸。
監(jiān)舍里。
陳君章和兩名大牢禁子干坐著。
夜已深,一名禁子按耐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而另一名,也就是昨夜那名帶路禁子忽然起身,看向陳君章低眉道:“小的要去大解……”
“嗯。”
陳君章微微點頭,沒有在意。
禁子連忙提起燈籠,躡手躡腳,小步輕聲的跑出監(jiān)舍。
陳君章目光在對方身上掃了一下,轉(zhuǎn)而打量著提煉面板,注視著上面的當(dāng)前提煉點數(shù)“2”,心中暗想:
“奇了怪了,自己早上一擊碾壓張羅,竟然不給提煉點數(shù)?圍觀的人數(shù)也不少啊。”
“難不成是張羅太弱了?”
“張羅止步武道第一關(guān),縣衙差役皆知,也就仗著張家身份引得趨炎附勢的小人一呼百應(yīng),真實實力遠不如馬家兄弟。”
“連馬家兄弟都慘敗于自己手上,碾壓張羅不是顯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嗎……”
陳君章眼神閃了閃,明悟到一點:
恃強凌弱的行為并不能引得武道氣運青睞。
弱者揮刀向更弱者,強者揮刀向更強者。
而自己……只能且注定要成為那個向更強者揮刀的“強者”。
呼。
陳君章輕吐一口氣,心中道:“皂班多是站堂喝道、杖責(zé)刑罰、看牢守獄等‘簡單’差事,沒有機會與敵交手,天然就少一條獲取提煉點數(shù)的途徑。”
“皂班風(fēng)險小,但收益也小,沒有提煉點數(shù)進賬,自己實力難以穩(wěn)步快速提升,陷入惡性循環(huán)。得尋個機會,去找李泰,調(diào)去主緝捕的快班……”
陳君章在心中暗自想著,忽然耳尖一動,聽到了兩道細微的腳步聲。
一道輕浮凌亂,只是普通人。
而另一道沉穩(wěn)有力,且如有節(jié)奏般規(guī)律起伏,此人不僅有武道修為,更有輕功在身。
輕浮那道自不必多說,是剛剛?cè)ソ馐值慕印?
而另一道……
陳君章眼神斜向監(jiān)舍墻壁,只見各牢房的鑰匙全都掛在木架上,沒有一把缺失。
“真是好膽!”
陳君章冷笑一聲,連刀帶鞘拿起雁翎刀暗暗蓄勢。
砰!
監(jiān)舍的房門被粗暴踹開。
帶路禁子一臉跋扈神色,身后跟著的是個斷了右臂的鐵塔般壯漢——原本關(guān)在重獄牢房里的獵虎幫三當(dāng)家,周雄。
“周當(dāng)家,此人就是公子點名要殺的陳君章!”
帶路禁子惡狠狠地指著陳君章,囂張無比,腳步卻慢慢往后退。
公子?
陳君章眼神一閃。
帶路禁子一臉幸災(zāi)樂禍,但他也不傻。
周雄能捏死陳君章,陳君章也能捏死他這個普通人,他可不想被對方臨死反撲到。
帶路禁子步步后退,只是剛退了兩步,卻再也走不動,身后有塊“磐石”擋住了他。
“多嘴。”
周雄沙啞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帶路禁子渾身一顫,還不等他開口求饒,周雄就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整個人提起。
一米七的禁子被周雄手拿把掐,好似抓著一只小雞。
下一秒,周雄左臂發(fā)力,一股恐怖力道將帶路禁子整個人砸進監(jiān)舍。
陳君章腳步一挪,只覺一陣勁風(fēng)撲面,帶路禁子驚恐的面孔掠過臉頰。
嘭!
一聲肉與肉相撞的沉悶響動回蕩在監(jiān)舍內(nèi)。
陳君章余光看了過去。
那名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禁子充當(dāng)了肉墊,周雄的恐怖力道盡數(shù)砸在他身上,已經(jīng)沒了氣。
而帶路禁子因為有緩沖,此時雖然口中吐血,但還能喘氣,從喉嚨里擠出呻吟。
這就是淬體境五大關(guān)全開的氣力!
陳君章心中暗驚。
但……周雄右手被廢,得名絕技《黑虎掌》只能用左手使出,威力大削,且餓了一天一夜,氣血虛浮,自己則精氣神飽滿,對上他未必沒有勝算。
做完這一切,猶如一塊鎮(zhèn)石站在監(jiān)舍門口的周雄冷冷盯著陳君章,渾身氣血迸發(fā),一言不發(fā),猛沖上前。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清冷的月光從監(jiān)舍門口傳出,灑在周雄身上,仿佛給他披上一件外衣。
而這件外衣隨著周雄的逼近而扭曲,變得毛發(fā)炸裂,猙獰無比。
三丈距離,周雄三步掠過!
殺到陳君章跟前時,儼然化作一頭令人膽寒的獨眼巨虎,口中腥臭之氣令人作嘔欲吐!
周雄全力而為,施展“虎煞”震懾,想要一雪前恥。
陳君章眼中恐懼一閃而過,立時恢復(fù)清明,腳腕一勾將擺著放涼的小菜的木桌拉到身前,曲腿踢翻,木桌立時飛砸向周雄!
碩大的實木桌面,將周雄的視野完全遮蔽。
周雄面露不屑,迎身撞去。
砰的一聲,木桌應(yīng)聲破碎。
木桌崩碎,但藏在其后的陳君章已經(jīng)借此機會,悄然變位。
借助《八方刀法》中步伐,陳君章錯步一跨,竟欺身挺近,近到周雄三尺之間。
《黑虎掌》大開大合,如惡虎逞威,硬撼長兵,可有得有失,反倒對近身之?dāng)呈Я艘恍╈`巧。
唰!
陳君章雙手按刀,朝著周雄咽喉,連刀帶鞘直劈而上!
刀都沒出鞘,還想傷人?
周心藏不屑,陳君章這兩步出手,早讓他看出底細。
區(qū)區(qū)淬體第二關(guān),哪怕讓他刀兵,也不可能是自己對手。
即便純粹的氣力,也是第二關(guān)和第五關(guān)不可逾越的天塹!
周雄五指并掌,明明比陳君章后出招,卻是后發(fā)先至,一雙蒲扇大小的肉掌猛拍在雁翎刀刀鞘上!
嗡!
陳君章悶哼一聲,耳膜震動,雙耳里隱隱有濕膩感。
沛然巨力傳來,好像有一輛大卡車迎頭撞上,按在刀鞘上的左手承受了絕大部分力量,瞬間沒了知覺。
緊接著,套在雁翎刀上的木質(zhì)刀鞘也承載不住周雄的力道,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周雄仗著自己淬體圓滿,皮糙肉厚,一掌拍碎刀鞘還不滿足,五指抓向刀鋒。
但陳君章等著的就是刀鞘碎了這一刻。
八方刀法·藏刀式!
雁翎刀蓄勢許久的刀鋒銳不可當(dāng),發(fā)散著冷冽殺氣,勢如迅雷,刀光如電,反手削向周雄手掌。
“嘶——”
周雄本不在意,但一陣劇烈的疼痛從手掌處傳來,手腕上只剩下一道平整的缺口。
那把平平無奇的雁翎刀居然能削斷自己淬體圓滿的肉體,這是什么刀法?!
周雄心中又怒又駭,滿臉扭曲,劇痛難忍。
陳君章得勢不饒人,刀鋒再轉(zhuǎn),從周雄腋下掠起。
周雄腳步連退,但避無可避。
噗嗤!
一條斷臂飛上天空,血流如注!
啊!
周雄慘叫連連,雙手俱斷,《黑虎掌》無處可施展,虎煞又不起作用,一身武功盡做流水。
此時,即便有著淬體五關(guān)方境界在身,也如同鏡花水月,只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換做他人,當(dāng)下最好的選擇是認(rèn)負乞降。
但周雄是什么人?
曾上寧山手撕猛虎,于梅嶺口拍死熊羆,豈會就此服輸!
“小子,好刀,來!與我同去!”
周雄渾身氣血爆發(fā),拼命一擊,以頭猛撞,這近距離的全力撞擊,哪怕是清溪縣的城墻都得被撞得粉碎。
“你的爛命也配和我換?”
陳君章異常冷靜,沒有被對方拼命的氣勢嚇住,腳步騰挪,側(cè)身避開。
周雄一擊不成,嘩啦啦撞翻了無數(shù)桌椅,他想要轉(zhuǎn)身再撞,卻因為斷了雙臂,失了平衡,差點摔倒。
而此時,陳君章已經(jīng)繞到周雄身后,看著周雄滿是破綻的后背,抬手一揮,雁翎刀飛出!
嗤!
刀刃入肉。
周雄后腦中刀,鮮血浸紅了刀鋒,身子搖搖晃晃,又接連撞翻了好些桌椅才支撐不住,向下轟然倒去。
鮮血汩汩從傷口流出,周雄的眼神漸漸失去光亮。
陳君章喘著粗氣,走上前去,把雁翎刀拔出來,又照著周雄咽喉、后心兩處要害,補了兩刀,這才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