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hell！”艾莎瞪著那只活過來的石獅子，“它真的在走路！“

陳平安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心想這英國腔的星靈小姐怎么突然冒出一句倫敦東區方言。石獅子優雅地甩了甩鬃毛，開口說話了——帶著濃重的意大利口音：“Buongiorno！你們是來找鐘樓的吧？”

“呃......”艾莎眨眨眼，“你會說英語？”

“當然，“石獅子翻了個白眼，”我可是文藝復興時期的老古董了。但拜托，別讓我說中文，那四個聲調簡直要了我的命。”

陳平安忍不住笑出聲，結果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石獅子同情地看著他：“可憐的啞巴孩子。不過別擔心，在威尼斯，不會說話反而更安全——這里的水鬼最喜歡會唱歌的游客了。”

“等等，”艾莎舉起法杖，“你說水鬼？”

“Si，si，”石獅子優雅地舔著爪子，“自從那個該死的歌劇魅影把地下河道改造成音樂廳后，水鬼們就學會了唱《我的太陽》。上周還淹死了三個跟著哼唱的游客。”

陳平安突然感覺腳踝一涼。低頭看去，一只半透明的手正從運河里伸出來，試圖抓住他的褲腿。他本能地后退，結果撞到了一個賣面具的攤位。

“Attento！”攤主是個戴著威尼斯狂歡節面具的老太太，“這可是十八世紀的真品！”她突然湊近陳平安，“不過既然你能看見水鬼......“她掀開面具，露出一張布滿魚鱗的臉，”要不要買張能避水鬼的面具？只要三個金幣，或者......“她的目光落在陳平安的羅盤上，“那個小玩意兒。”

艾莎立刻擋在陳平安面前：“我們趕時間，謝謝。”她拽著陳平安快步離開，石獅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別理那個老巫婆，”石獅子說，“她上次還想用假面具騙走我的鬃毛梳子。話說回來，”它突然壓低聲音，“你們知道為什么威尼斯有這么多面具店嗎？”

陳平安搖搖頭。

“因為這里一半的居民都不是人，”石獅子神秘兮兮地說，“但戴上面具，誰管你是吸血鬼還是美人魚？這就是威尼斯的魅力——在這里，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比運河的水還模糊。”

他們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石獅子突然停下：“噓！有教廷的獵犬！”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隊穿著紅色長袍的修士正在挨家挨戶搜查，領頭的手持鑲嵌水晶的十字架，正在檢測魔法波動。

“該死，“艾莎皺眉，“他們怎么來得這么快？”

“因為今天是威尼斯總督選舉日，“石獅子翻了個白眼，“那些修士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維持秩序'。去年他們差點把一只正在競選的水妖燒死——就因為她承諾要把大運河變成香檳噴泉。”

陳平安突然感覺胸前的羅盤發燙。他低頭一看，指針正指向旁邊一棟建筑的二樓窗戶。那扇窗戶上畫著奇怪的符號：一個倒立的鐘樓。

“Eccellente！”石獅子眼睛一亮，“看來鐘樓知道你們來了。不過要小心，它最近有點......情緒化。”

“鐘樓會情緒化？”艾莎挑眉。

“當然，”石獅子一本正經地說，“自從它愛上隔壁的嘆息橋后，就經常鬧脾氣。上周還因為橋多看了貢多拉一眼，把自己藏起來三天。”

他們從后門溜進建筑。樓梯吱呀作響，墻上的油畫里的人物朝他們擠眉弄眼。一個戴著假發的貴族畫像突然開口：“新來的？提醒你們，鐘樓今天心情不好，因為......”

話沒說完，整棟樓突然劇烈震動。陳平安抓住扶手，看見樓梯開始扭曲變形，像一條巨蛇般蠕動起來。

“見鬼！”艾莎的法杖亮起光芒，“它在改變內部結構！”

石獅子優雅地跳上扶手：“歡迎來到威尼斯最刺激的游樂設施——會發脾氣的魔法鐘樓！建議你們抓緊了，接下來可能會有點......顛簸。”

話音剛落，樓梯突然垂直豎起。陳平安感覺自己像是在坐過山車，耳邊呼嘯著風聲和石獅子的解說：“注意左邊那扇門，里面住著個會占卜的骷髏，但他總是把預言寫成十四行詩......右邊那幅畫里封印著個歌劇演員，千萬別讓他唱歌，否則......”

突然，一扇門打開，一個穿著巴洛克戲服的骷髏探出頭來：“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閉嘴，莎士比亞！“石獅子一爪子把門拍上，“現在是緊急時刻！”

他們終于來到頂樓。眼前的景象讓陳平安目瞪口呆——整個房間懸浮在空中，墻壁上布滿了轉動的齒輪和發光的符文。房間中央是一座微縮的威尼斯模型，但所有的建筑都在移動，就像活的一樣。

“歡迎來到鐘樓的核心，”石獅子的聲音突然變得莊重，“這里是威尼斯的'心臟'，也是'門'的觀測站之一。”

艾莎走到模型前：“我們要怎么......”

話未說完，地板突然消失。陳平安感覺自己在墜落，但周圍的一切都在上升。他看見艾莎和石獅子倒掛在空中，看見齒輪逆向旋轉，看見威尼斯的模型分解成無數光點。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終于來了，守門人的后裔。”

陳平安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星空中。面前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門上刻著東西方神話中的各種生物。門縫中滲出暗紅色的光芒，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另一邊蠕動。

“聽著，孩子，“聲音繼續說，“你必須找到另外三把鑰匙：所羅門的戒指、秦始皇的玉璽、還有......”

突然，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打斷了一切。陳平安感覺自己在急速上升，最后重重摔在鐘樓的地板上。

“該死！”艾莎正在和一個機械修士搏斗，“他們找到了這里！“

石獅子優雅地踢翻另一個修士：“看來我們的觀光到此為止了。建議你們跳窗——別擔心，下面是運河，最多被水鬼唱幾首歌。”

陳平安看向窗外，正好看見一艘貢多拉駛過。撐船的是個戴著面具的船夫，但面具下隱約可見魚鰓的輪廓。

“跳！”艾莎抓住陳平安的手。

他們躍出窗戶的瞬間，鐘樓突然發出一聲悠長的鐘鳴。陳平安看見整座建筑開始扭曲，最后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銅鳥，展翅飛向夜空。

“Arrivederci！”石獅子站在鳥背上揮手，“下次來記得帶魚干！我請你們去看嘆息橋！”

撲通一聲，他們落入運河。陳平安浮出水面時，看見遠處圣馬可廣場的鐘樓上，那只石獅子正朝他眨眼。

“歡迎來到威尼斯，”艾莎游到他身邊，“這里連鐘樓都會私奔。”

陳平安抹了把臉上的水，突然笑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魔法世界也可以這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