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星隕城與禁忌圖書館

西大陸，星冕域，迷霧海灣。

幽靈船沖破云層的瞬間，陳平安看見下方海域漂浮著數以千計的發光水母，它們組成巨大的星圖陣列，藍光照亮了整片夜空。艾莎的法杖在水霧中劃出弧光：“抓緊，我們要穿越'星幕結界'了！”

船體突然九十度直立，陳平安死死抓住船舷。他看見前方的空氣泛起漣漪，幽靈船如同穿過水幕般沒入結界。當視野重新清晰時，一座不可思議的城市出現在眼前——數百座倒懸的尖塔漂浮在空中，塔尖垂下的鎖鏈與地面建筑相連，街道上行走著長角的商人、漂浮的幽魂，還有背著煉金背包的侏儒。

“歡迎來到星隕城，”艾莎的銀發在夜風中飛舞，“西大陸最大的黑市，也是'門'的信徒聚集地。”

幽靈船降落在第三懸塔的碼頭。陳平安剛踏上金屬甲板，就聽見刺耳的警報聲。十二具青銅魔像從塔內沖出，眼眶中跳動著猩紅的光芒。

“非法入境者！”魔像發出機械合成音，“檢測到東方修真者靈壓，根據《星冕域外法條例》第......“

艾莎突然將法杖插入甲板縫隙：“星軌偏移！”魔像們的動作瞬間卡頓，關節發出齒輪錯位的摩擦聲。她拽著陳平安沖進懸塔內部：“快走！這些執法魔像有跨域通緝令聯網功能！”

塔內是錯綜復雜的環形走廊，墻壁上鑲嵌著會變幻圖案的琉璃窗。陳平安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琉璃中扭曲變形，手心的印記突然發燙。當他第三次經過同一扇描繪著雙蛇杖的窗戶時，終于意識到——他們在兜圈子。

“空間折疊術，”他扯了扯艾莎的衣袖，在地面畫出八卦方位。艾莎瞳孔收縮：“有人篡改了塔內空間結構！”

話音未落，四周墻壁滲出黑色黏液。黏液匯聚成人形，化作七個披著星紋斗篷的蒙面人。他們手中握著造型古怪的武器：既有鑲嵌水晶的燧發槍，也有刻滿符文的東方唐刀。

“星靈小姐，”為首者聲音沙啞，“教廷審判所找您很久了。”他掀開兜帽，露出半張機械化的臉，右眼是旋轉的齒輪組，“還有這位小先生......“機械眼鎖定陳平安的羅盤，“傳說中的'河圖密鑰'居然是個啞巴？”

陳平安感覺羅盤劇烈震動，地氣視覺自動開啟。他看見這些人的心臟位置都嵌著血色水晶，無數黑色絲線從水晶蔓延至全身。

“是血肉煉金術！”艾莎的法杖亮起星光，“他們把自己改造成了活體兵器！“

蒙面人們同時出手。三發附魔子彈封住退路，四把唐刀斬出劍氣。陳平安本能地翻滾躲避，胸前的羅盤彈出一道金光，竟將子彈反彈回去。但劍氣劃破他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發光的符文。

“東方修士！”機械臉男人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完整的守門人血脈！”他撕開上衣，胸口的水晶突然裂開，伸出章魚般的觸手。

艾莎的法杖在空中畫出六芒星：“星鎖！”銀色鎖鏈憑空出現捆住觸手。但更多蒙面人從黏液中出現，整個空間開始扭曲。

“走這邊！”陳平安突然拉住艾莎，沖向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在他的地氣視覺中，這是唯一沒有被黑氣污染的區域。

門后是垂直向下的螺旋階梯。他們狂奔了足足十分鐘，階梯盡頭出現一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東方饕餮與西方刻耳柏洛斯犬相互撕咬的圖案。

“這是......”艾莎倒吸冷氣，“傳說中的禁忌圖書館入口！“

陳平安發現羅盤指針直指大門。當他將羅盤貼近門縫時，饕餮的眼睛突然轉動，整扇門轟然開啟。

撲面而來的霉味中，他們看見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圓形空間。成千上萬的書架呈放射狀排列，每本書都鎖著鐵鏈。天花板是透明的星空穹頂，十二星座的星圖正在緩緩旋轉。

“歡迎光臨，小朋友們。”蒼老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一個坐在浮空輪椅上的老者從書架間飄出，他左眼戴著單片眼鏡，右眼卻是顆會轉動的水晶球，“能讓審判所的獵犬這么興奮，你們帶了什么好東西？”

艾莎突然擋在陳平安身前：“您是......星象賢者蓋烏斯？傳說您五十年前就......”

“死了？”老者大笑，水晶眼里閃過星云圖案，“準確來說，是把自己改造成了活體星圖。”他忽然盯著陳平安的手臂，“哦？這是《歸藏》禁術的融合咒文？“

陳平安后退半步，老者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靈魂。羅盤突然自動飛起，在空中投射出幽靈船上的青銅門幻象。

“原來如此，”蓋烏斯的表情嚴肅起來，“'門'的封印松動了。北海的利維坦在翻身，南山的相柳在吐毒，而你們......“他指向星空穹頂，“看到獵戶座腰帶的暗斑了嗎？那是克蘇魯睜眼的征兆。”

圖書館突然劇烈震動。書架上的鐵鏈嘩嘩作響，某些禁書開始自動翻頁。蓋烏斯的水晶眼瘋狂旋轉：“他們找到了這里！快，跟我來！”

三人沖進最深處的禁書區。蓋烏斯揮動枯槁的手，地面浮現傳送陣：“這是通往'真實星海'的通道，但需要兩把鑰匙......”

陳平安的羅盤和艾莎的法杖同時發光。當兩道光束交匯時，傳送陣轟然啟動。在最后的瞬間，陳平安看見追兵破門而入，機械臉男人的觸手暴漲數米，卻被突然活化的書架咬住。

天旋地轉后，他們摔在一片草地上。陳平安抬起頭，震驚地發現天空有兩個月亮——銀月和血月相互交纏，星軌呈現出DNA般的雙螺旋結構。

“歡迎來到星界夾縫，”蓋烏斯的輪椅零件散落一地，“這里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十分之一，但要注意......”他指了指遠處山脈般的陰影，“那些是游蕩的古神殘念。”

艾莎正在給法杖充能，突然僵住：“陳平安，你的后背......”

少年脫下破損的外衣，發現后背不知何時浮現出完整的星圖。蓋烏斯湊近觀察，水晶眼射出掃描光束：“有趣，東方二十八宿與西方黃道十二宮，居然在你的靈脈上交匯了。”

陳平安走到溪邊，水面倒映出他發光的瞳孔。這一刻，他清晰看見自己體內有兩股力量在糾纏：金色的真氣沿著任督二脈流轉，銀色的星能在脊柱形成光帶。

“聽著孩子，“蓋烏斯的聲音突然嚴肅，”你必須在一個月內學會控制這股力量。當雙月重合之時，星界潮汐會......”

話沒說完，遠方的山脈陰影突然蠕動起來。巨大的觸手破土而出，觸手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時睜開。蓋烏斯的水晶眼發出警報紅光：“該死！是尤格索托斯的子嗣！”

艾莎的法杖亮起戰斗符文：“陳平安，試著引導星能注入羅盤！”

少年握住滾燙的羅盤，本能地踏出禹步。當他第三步落下時，地面突然浮現巨大的八卦陣，天空的星軌與之共鳴。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體內，他聽見了兩種古老語言在耳邊同時吟唱：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Ex stellis， et contra stellas！”

金光與銀焰交織成光柱，直沖云霄。當光芒消散時，觸手怪物的核心位置出現貫穿天地的空洞。陳平安跪倒在地，嘔出帶著星光的鮮血。

蓋烏斯瘋狂記錄著數據：“不可思議！東西方至高咒文居然產生了協同效應！”他突然抓住陳平安的手腕，“聽著，你必須去威尼斯！那里有座移動的鐘樓，藏著關于'門'的......”

警告聲戛然而止。老者的身體開始晶化，他苦笑著看向開始崩塌的天空：“看來星界排斥開始了。記住，當你們看到會走路的圣馬可獅子時......”

話未說完，三人已被彈出星界。他們摔在潮濕的巷子里，耳邊傳來威尼斯運河的潺潺水聲。艾莎剛要說話，突然捂住嘴——不遠處的小橋上，一只石獅子正在抖落身上的青苔，它的眼睛是燃燒的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