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轉身凝視著她的眼神，疑惑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錢敏敏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懊惱地說道：“今天下午公司的那場鬧劇可能和我有關！”

錢敏敏因為調薪沒成功，心情不太好，剛好張偉過來找她聊天，她便向張偉吐槽了幾句，說：“調薪與績效項目是我在負責執行，但是最后卻成了林悅和那個咨詢顧問的功勞。”結果張偉添油加醋地告訴以前團隊的人，就這樣，這個事情最后就變成了“林悅借蕭風上位”。

錢敏敏看到林悅不說話，心中越來越不安，著急地繼續解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會亂說話的人，我也是后面公司有人來找我確認，才知道張偉給別人講是我告訴他的。我想你遲早會知道，也是因為這個事堅定了要出去找工作的想法，真的對不起。”

說完，垂下了眼眸，不好意思再看林悅。

林悅“嗯”了一聲，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沒事，我相信你。”

林悅確實相信錢敏敏，她都要走了還愿意將這件事情向自己坦白，那說明她確實是無心之舉，真心希望得到她的原諒。她又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只是張偉居然還這樣陰魂不散，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嫉妒這東西還真是可怕。

和錢敏敏聊完出來已經是七點半了，林悅拿過手機，蕭風只在一個小時前發了一條在車庫等她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沒有催過她。她拎起包，朝地下車庫走去。因為蕭風選的餐廳離公司比較遠，不想過會兒再回來取車，于是決定兩個人一前一后開兩輛車過去。

林悅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啟動引擎，跟隨蕭風的車一起開了出去。夜色已深，霓虹燈在濕潤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車外被節日的氛圍籠罩著。

林悅心里盤算著過會兒他會不會和她挑明關系，如果挑明她要怎么應對。他與公司的咨詢項目已經結束，在盛興那依然有話語權，只是沒有具體的事情依托，影響就顯得沒有那么明顯了。

只是她最近的心態卻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變化。以前她總會想他是不是認真的，而現在她想的更多的是，她能從這段感情中收獲什么，是秦瀾所說的成長，還是蘇玲說的能量。抑或者是可以讓母親安心，但報復高明不在此處考慮，她現在只想離他遠遠的。

等紅綠燈的間隙，蕭風的車剛好停在了林悅的旁側車道。他像是看出了她的出神，于是輕輕搖下車窗，對著林悅喊道：“美女，加個微信呀？”說著，他故作正經地將手機舉至半空，手機屏幕在夜色中微微泛著光。

林悅不是張揚的性格，這舉動著實有點尷尬，朝他揮揮手，重新將車窗搖了上去。她不禁想，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可突然又覺得或許這是他慣用的調情手法。隨即她搖搖頭，笑自己剛說好只從自身出發呢，怎么又掉進了對他的探索中。

很快，他們來到了目的地，步入日料店，蕭風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然后細心地擺好餐具，又為她倒上了一杯大麥茶，熱氣裊裊上升。

“我第一天見你就很有好感，相處的日子里，我想你也感受到了。沒聯系的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關系，最終還是決定往前再走走。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你對我還有疑問嗎？”不知道是氛圍營造得很好，還是已經對他打開了濾鏡，這一刻林悅在他眼里看到了真誠。

林悅輕輕放下茶杯：“其實從現實的角度來看，我們并不合適，你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而我……”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自嘲，卻又異常理智，并且還有幾分試探的意味。

蕭風輕輕打斷她：“我沒有你說的那么好，我能遇到你這么好的女人，是我的幸運。我們先不要考慮那些現實問題好嗎？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主要是要磁場對，只有磁場對了感情就會越來越好，之后才能一起去解決現實的問題。而且在我看來，愛比合適要重要得多，當在生活中遇到困難和沖突的時候，才能有原動力去解決。而且什么是走到最后呢？不是生離，就是死別。最后的結果也都是失去。”

林悅盯著蕭風陷入了沉思，他的每一個觀點都在闡述過好當下，這是他對于生活的一種態度，無關對錯。而這個觀點最近也總是在她腦子里出現。按她現在的心境，也確實沒有想太長遠的東西。

慢慢地，她的腦子里已經有了答案，迷茫也在眼里慢慢地擴散開來，變成了釋然。她朝他莞爾一笑，道：“好，那就試試。”

吃完飯從餐廳里走出來，一陣冷風吹來，林悅打了個寒顫，雙手在胸前交叉，抱住了自己的手臂。蕭風自然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林悅輕笑，將他的衣服直接從袖子里套進去穿上，順勢挽起了他的胳膊。他則將她的手放到自己手里，直接十指相扣地握住。

林悅心想，成年人的戀愛好像只要將窗戶紙捅破，就會快速地進入狀態。因為愛情對于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并不是必需品，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最主要是想清楚，然后大大方方地在一起。

距12月31日的“傳家節”還有幾天時間，活動的數據非常不理想。雖然這是公司每年都會辦的年度大活動，但是每一年的市場環境都不一樣。劉崢是互聯網電商老兵，對市場的敏感度是刻在骨子里的。雖然這些年他并不負責執行層面的事情，但一場大活動在大方向的把控也至關重要。

反觀盛興就不具備這個能力了。他的優點是選品上的把控，但是如何將好的品推向市場，讓用戶買單，這是他能力沒辦法閉環的地方。

于是他將法寶壓在了如何調動下面員工的能動性上。激勵方案確實誘人，但是在高目標下，那就只是高高掛起的一個餅，不管大家如何向上蹦都夠不到，那可能一開始就放棄了。

還有幾個活動的核心人員，在公司調薪后依然選擇了離職。調薪這個事在職場里也非常微妙。老板不喜歡員工拿離職做要挾來提加薪，這樣會讓老板覺得這次答應你，是不是下次你也會用同樣的手段；同時員工也會覺得自己都準備離職了，你才跑來給我說加點工資，這像是一種施舍，覺得沒有得到真正的認可。

最后一周盛興看到數據急了，但又無計可施，只能強壓。幾個主活動的PM已經連續一周每天都加班到后半夜。其中一個同事告訴林悅，自己這么忙，但每天中午都還是要去公司休閑區的跑步機上跑半個小時，就是擔心自己會猝死。

林悅看在眼里也急，她去找蕭風商量。蕭風摸摸她的頭，道：“盛興心里有準備的，總部早就想在一些核心管理崗上安排自己的人了，他只是找了一個借口在拖延時間而已。至于這次的活動也確實比預期的還要差。”

林悅點點頭，也分析道：“現在市場環境是一年不如一年，大學生就業難，中年人大把失業，所有公司都在裁員，明顯感覺現在街上閑逛的人都多了，房產市場和股票市場都是一片哀嚎，消費全面降級，業績下降總部應該能理解的吧？”

蕭風嘴角輕輕一勾，淡淡地說：“業績對總部來說只是一個把柄，這時他們更看中管理權，而且現在越差，對于他們以后提升的空間就越大，不見得是一件壞事。收購時確實答應盛興會按他的理念繼續經營公司，但是越是這樣就越要放自己的人在他身邊。”

林悅知道新的風暴又要開始了。“傳家節”的數據毫無懸念很慘，年度業績同期下跌20%，盛興的臉色愈發地難看。他約了林悅去辦公室談話，這些天林悅已經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設，所以這會她看上去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