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爪公爵就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樣，轉移開視線，嘴里還在強調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

絨毯侯爵，這只以智慧聞名碎石丘陵的奶牛貓站了起來，堅毅說道。

“戰敗雖然恥辱，但比起投降的齷齪，我們依然是光榮的。

灰巖城堡后面是我們的家園，我可以死在這里，為了我們身后的同鄉，朋友，親戚，孩子而死。”

雪爪公爵撇開頭，這只白爪黑貓的臉上似乎有點惱羞成怒的紅。

“我說了，我沒有想要投降！”

絨毯侯爵點點頭，說道。

“最好是這樣。

我們面前是一群饑餓的野獸，我難以想象把他們會如何糟蹋我們的領地與子民，我的榮譽不允許我在這里畏縮，在這里投降。

我的老朋友，我的好盟友，不管你是否有過投降的想法，我都要告訴你，不行。

我們可以死在這里，但我們的家族榮耀不能被玷污。

在七尾議會108家封地貴族之中，你我不是最智慧，也不是最強大，但你我的榮譽感不應該比他們更廉價。”

絨毯侯爵的話，讓雪爪公爵漸漸冷靜下來。

七尾議會有七大王族，108封地貴族，他們是構建貓族封建社會的基石，輕易不會動搖。

作為最高貴的封地貴族，雪爪公爵與絨毯侯爵的氣節不容輕辱。

他們可以死在戰場上，但如果他們做出了有辱貴族尊嚴的事，必然會給自己的家族蒙上巨大污點。

那才是要命的事情，甚至可能導致家族被七尾議會除名，另選其他封地貴族取代他們家族的位置。

絨毯侯爵點明了要點，雪爪公爵卻不甘心，他雖然已不再年輕，但還不想死。

雪爪公爵沉聲道。

“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我們就只能死在這里？

只能等那些骯臟的氏族貓從我們的尸體上踏過去，殺死我們的父老兄弟，凌辱我們的妻子兒女，奪走我們的金銀糧食？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都怪那只矮腳貓，最后的曼基康，她簡直就是災星！

我早就知道！我早知道她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天大的麻煩！

沒有她的存在，游牧貓群就不會來碎石丘陵，我就不該顧忌那么多，我早該把她轟走！”

看見雪爪公爵失去理智，外厲內荏的樣子，絨毯侯爵不禁感嘆。

他從未見過雪爪公爵如此失態，也許是因為雪爪公爵這一生都沒有這么狼狽過，到了此時才算露出了自己虛弱的底色。

有些看不起，好像這么多年都沒有真正看清這只貓，但似乎也沒什么不對，在如此巨變面前又有幾只貓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正當兩貓陷入沉默，相互感到失望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預警的鐘聲，兩貓同時起身，走出門去。

———

登上城墻，雪爪公爵問道。

“出了什么事？”

留守的貓騎士上前行禮道。

“公爵閣下，敵軍正在城下聚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要攻城。”

雪爪公爵心頭一驚，靠著城墻向外觀望，只見敵軍站在一箭之地外，似乎在做些什么。

身后的絨毯侯爵跟著湊上前，似乎看到了什么。

“公爵，您看那位是。。”

———

霧影女士被氏族貓用刀槍逼到陣前，她的半張臉還腫著。

曾經曼妙的身姿布滿傷痕此時不著一縷，一手護著上身，一手護著下體。兩只貓掌都被拔去爪子，疼得她一步一踉蹌。

陣前的耐奧祖用毫無感情的目光看著這只曾經魅力十足的德文卷毛母貓，冷聲道。

“去，勸一勸你的情人，他只要現在投降，我們可以考慮放過他的領地與財產。”

霧影女士咬牙低頭，這幾天，她遭受了一只母貓窮盡想象都無法體會的折磨。

她的心已經死了，但在死去之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她要把昨天偶然發現的事情告訴城里的雪爪公爵。

腳步蹣跚走進城墻弓箭的攻擊范圍，霧影女士抬起了頭。

———

城頭的雪爪公爵確認再三，才敢確定陣前這只渾身傷痕的裸貓，就是他那派遣去綠洲定居點的情人兼情報頭子。

“不！！！霧影，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霧影女士抬頭看向熱淚盈眶的雪爪公爵，嘴角抽動一下，用盡力氣喊道。

“看著我！聽我說！雪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你還記得嗎！”

雪爪公爵的爪子在發抖。

“我當然記得！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只有雪爪公爵與霧影女士知道那天發生了什么，出巡狩獵的雪爪公爵，他的弓箭在瞄準兔子的時候不小心射中了草叢中的霧影女士。

就因為這份帶血的緣分，雪爪公爵在一次次探病的過程中俘獲了霧影女士的芳心。

霧影女士的嘴角上翹，渾身的痛苦似乎在此刻消失，她堅定的看著城頭，高喊道。

“讓我再看一次你的英姿！我的公貓！不許哭！像個真正的爺們那樣結束我的痛苦！

鷹喙隘口的鐵橡樹侯爵已經南下！援軍很快就會到來！堅持住！碎石丘陵萬歲！”

霧影女士在陣前高呼不止，耐奧祖對身邊的黑手點了點頭，這位大酋長親自上前，一把將霧影女士抓了起來。

被強壯的西伯利亞森林貓抓住后頸，傷痕累累的德文卷毛母貓四肢無力下垂，但她依然高聲呼喊。

城頭的雪爪公爵早已經搭弓瞄準，他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雙臂拉到顫抖，卻始終沒有勇氣射出。

被高舉羞辱的霧影女士，發出了最后的尖叫。

“雪爪！別讓我看不起你！”

“啊啊啊啊啊啊！”

利箭刺穿了霧影女士的咽喉，結束了她的痛苦，黑手松手閃過，沒有被波及。

城墻上的雪爪公爵雙眼赤紅，他崩斷了自己心愛的弓，弓弦抽打在他的臉頰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痛處。

將臉頰上的血痕抹上額頭，雪爪公爵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在城頭嚎叫發誓。

“游牧貓群，我與你們不死不休！”

城下，黑手大酋長冷冷看著霧影女士抽動的尸體，舉起斧頭就要砍下她的頭顱。

忽然，一只強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格羅姆出現在他眼前，冷冷說道。

“勇士的遺體不容褻瀆。”

“你是說這只被我們利用了的愚蠢母貓？”

“是的，她很勇敢，她盡力了，她值得我們尊重，留她一個全尸。”

黑手不予置否，哼了一聲，放下了斧頭。

格羅姆看向霧影女士臉上死也不曾消失的笑容，搖了搖頭。

直到死去，這位勇敢的女士都不知道，她只是游牧貓群實現圍點打援計劃的一枚棋子。

格羅姆回頭望著城墻上發瘋嚎叫的雪爪公爵，感覺這個計劃似乎已經成功了。

耐奧祖雖然是個可恥的家伙，但只要他的計謀對游牧貓群有用，心中鄙夷的格羅姆就會選擇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