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隆坦掀開帳篷的門簾看著熱鬧的篝火處，他是一只身高六十厘米的挪威森林貓，在大型貓族中的挪威森林貓里也算是少有的壯碩。

他的臉上帶有常年寒風吹拂的紅暈，淺金色瞳孔，淺灰白色長發夾雜深灰條紋，右頰有幼年凍傷的月牙形疤痕。

敦實的肌肉型身材，肩背寬厚有力，虎口握著豹皮縫制的護掌。

在他身后，一只比他更壯的大型貓正在苦心相勸他。

那是一只西伯利亞森林貓，全身上下都被長長的被毛覆蓋，就連頸部周圍都有一圈厚厚的毛領子，身高足足有七十厘米高。

“杜隆坦，在馬上召開的酋長共議大會上，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作為霜牙氏族的酋長，你應該考慮更多，而不是放縱你的脾氣。”

杜隆坦回頭看向勸說者，坦言道。

“奧格瑞瑪，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我印象中的奧格瑞瑪是一位高潔的戰士，他非常尊重傳統，拒絕任何妥協。”

奧格瑞瑪搖頭道。

“我尊重傳統，卻不代表認不清現實，生存的智慧告訴我，活著才有未來，活下去才能談尊重傳統。

杜隆坦，去年的白災讓所有的氏族都損失慘重，黑手大酋長已經得到了各大氏族酋長的支持，你如果一意孤行，只會是自取滅亡。”

杜隆坦嘲笑道。

“所以，一位高潔的戰士自甘墮落，自愿成為了黑手的說客。

我說的對嗎，黑手的副官，黑瞳氏族的二號貓物，我的老朋友奧格瑞瑪。”

奧格瑞瑪嘆道。

“當大雪降下，冷風吹起，獨行貓死，群聚貓生。

弱小從來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你太傲慢了，杜隆坦。

你應該很清楚黑手大酋長對你的忌憚，看看你的容貌，你有著霜語王族的血統，永凍王座之上坐著你的同族，偉大的凍土雪原之王。

你與我們不一樣，你有退路，而我們沒有，游牧貓群沒有退路。”

杜隆坦的眼神變得銳利。

“我是霜牙氏族的酋長，我生在無垠高原，長在氏族之中，是游牧貓群的一員，任何想要把我排斥出去的行為，都是卑劣的陰謀。

奧格瑞瑪，就憑你剛才的話，我就可以向你發起瑪克戈拉，討回我的榮譽。”

奧格瑞瑪搖頭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沒有惡意，你與我們是不同的，就像是一群山雞中混入了一只飛鷹。

游牧貓群的傳統是崇拜貴種，氏族酋長們拼命想要證明自己是貴種，但唯有你無需證明，你本身就是貴種。

看看你的坐騎，那是雪豹騎，北境冰痕騎士團的特有坐騎，你斬不斷自己與霜語王族的血脈聯系。

黑手大酋長忌憚你，因為你是真正的貴種，所以你更需要謹言慎行，我的老朋友。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氣，認為是耐奧祖在背后操縱，黑手大酋長只是他的傀儡。

但你必須承認，黑瞳氏族是游牧貓群最強大的氏族，根據你最在意的傳統來選，黑手。黑瞳他也完全有資格坐上大酋長的位置。

尊重大酋長，就是尊重我們的傳統，我的老朋友。”

杜隆坦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承認，我有些被你說服了，奧格瑞瑪。

好吧，我會試著去尊重我們的大酋長，只要他的行為符合我們的傳統。

還有，記住，我是霜牙氏族的杜隆坦，不是霜語王族的貴種。

我是私生子的后代，我不需要去沾王族的光，我只為我自己，只為我的氏族而活。”

奧格瑞瑪笑了笑。

“如你所愿，我的老朋友，但我愿意這么想，但他們卻未必。”

奧格瑞瑪指著圍繞篝火扎建的那些屬于酋長們的帳篷，說出了一個無奈的事實。

不管杜隆坦如何抗拒，所有酋長都會把他的血脈看作一種威脅。

正如效仿貴族的中產階級，不管他們花費多少錢購買奢侈品，拼命記憶學習貴族禮儀，都無法讓他們在真正的貴族面前冷靜如常。

真正的貴族不需要奢侈品，不需要遵守繁瑣的禮儀，因為他們體內流淌著貴血，即便穿著人字拖吊帶衫，他們也是貴族，無需證明。

這是一種圍城般的無奈，外面的貓想進去，里面的貓想出來。

就算杜隆坦再如何堅持游牧貓群的傳統，在游牧貓群的酋長們看來，他依然是異類，一個名為真正貴種的異類。

游牧貓群有著強烈的崇拜貴種的文化氛圍，杜隆坦這位真正的貴種即便他不愿意承認，也會給所有酋長造成巨大的不安全感。

———

耐奧祖。影月從祭壇上緩慢走了下來，很難想象這種渾身滿是褶皺的無毛貓，會是攝政王雷恩。影月這只波斯貓的同血同源之族貓。

在脫離游牧貓群的漫長歲月之中，影月大公一脈通過無數次的謊言，暗殺，聯姻，改變了自己的容顏血統，也改變了自己的一切。

唯一無法改變的是貴族眼中的嘲諷，深藏背后的調侃，在天生高貴者眼中的卑賤者無論如何掙扎，付出多少努力，永遠是卑賤的貓。

用渾濁的眼睛看著黑貓大法官暗爪，斯芬克斯貓薩滿祭司耐奧祖低聲說道。

“回去吧，回去告訴雷恩。影月大公，他的計劃是異想天開。

游牧貓群需要足夠的糧食，以補償白災的損失，渡過這個困難的春天。

只有星墜平原才能提供給我們足夠的糧食，碎石丘陵不會成為游牧貓群的第一目標，這一點絕不會改變。”

暗爪看著耐奧祖，說道。

“因為你的背后操作，黑手成為了游牧貓群的大酋長，你對他有足夠的影響力。”

耐奧祖輕笑道。

“你是想說，黑手是我的傀儡？

你錯了，驕傲的氏族戰士不會任貓擺布，黑手愿意聽從我的一些建議，只因為他相信我的智慧。

如果我的指引會將游牧貓群帶入末路，他絕不會聽我的，反而會疏遠我，甚至殺死我。

影月一族的血脈情誼，無法改變這一現實，影月大公說服不了影月氏族，更不可能說服游牧貓群。”

暗爪眺望祭壇前面的篝火，各位酋長已經從自己的帳篷中走了出來，酋長共議會議即將召開。

“耐奧祖，作為游牧貓群最資深的薩滿祭司，氏族與母神之間的紐帶，你已經有多久沒有得到大地母神的回應了？”

耐奧祖渾濁的目光在瞬間明亮尖銳起來，直刺暗爪。

“你是怎么知道的？”

暗爪抬起貓爪，爪心露出肉墊，黑暗神的力量在翻滾。

“我不知道，但我的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