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一次性都給你吧。”

“哎呀呀，也不用這么多啦。不過嘛……要是你堅持要給，那姐姐也只能勉強收下咯。”

尤妮絲的聲音再度變回甜膩，還帶著幾分扭捏作態。

“想得倒美！”

卡恩暗自腹誹，心想自己真是鬼迷心竅，才會覺得一只墮天使內心竟如此脆弱。

不，或許還真是“魔”迷心竅，雖然卡恩對欲魔魅惑的抗性很高，但還是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影響——

他被尤妮絲下了某種降智的術法。

而這邊，蓮·南希毫不客氣地開始送客：“如果沒別的事，就請離開吧。”

半魔少女嘴上說得客氣，可臉上的厭惡之情卻毫不掩飾，她實在不愿讓這個猥瑣的小魔鬼在自己房間多待哪怕一秒。

“別理她，咱們走。”

魯文在門口晃動著狗頭，示意卡恩跟上。

卡恩自然沒意見，夜晚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可不想在這浪費時間。

魯文離遠了才悄聲地和卡恩說道：“她想脫離塵世契約、甚至想逃離地獄的管控，去主位面。”

一個渴望自由的，克制、保守的魅魔。

真有意思。

“可能嗎？”卡恩明知故問。

“當然不可能，連大魔都辦不到，除非……”

“除非？”

“下輩子吧。”

意料之中，卡恩也沒太多驚訝，點頭示意。

他得盡快晉升到下一個種族。

上次完全是僥幸，他在凈化大量惡魔的同時，也獲得了等量的【贖】。

磅礴的“贖”，讓卡恩直接從劣魔跨越賤魔形態，躍升至下位惡魔。

雖然他不明白為何與“罪”完全相反的“贖”也能讓自己晉升，而且還無需高階惡魔批準——地獄的惡魔作為秩序與邪惡的化身，等級森嚴至極。

高階惡魔幾乎能隨意處死低階惡魔，只要其沒有效忠對象。

而下位惡魔水平參差不齊，各有所長。

在卡恩可選擇的針刺魔、倒鉤魔和小魔鬼中，小魔鬼是最弱卻又最為特殊的存在——它是最低層次的使徒。

大部分人類與小魔鬼簽訂契約，是希望借助小魔鬼微弱的以太親和度，窺探法師的門檻。

太多走投無路的人做出了這樣的抉擇，然而，他們大多因不懂地獄文，又沒錢請精通地獄語的法師解讀契約，最終在不知不覺中出賣了自己的靈魂，甚至后代都會受其影響。

卡恩沉思至此，發出疑問：“你生前是提夫林？”

提夫林。

這個在地獄人口最多的種族，在主位面也是僅次于人類、獸人、精靈的第四大種族（數量比矮人稍多）。

這源于他們血脈中地獄之王的特性，不論其祖先是什么物種，原本的傳承和序列都會被抑制。

提夫林的血脈不可稀釋，所以不存在未覺醒的提夫林，提夫林的后代只會是提夫林。

當然，天使族除外。

作為地獄序列的天敵，天使能凈化提夫林血脈中的污穢，使其回歸本質。

但創世神早在舊神活躍于大地時就已逝去，其麾下的天使，有的墮天，有的隕落，只剩寥寥無幾的天使拾起伊甸的碎片，將天堂永封。

“你怎么知道？怎么看出來的，你還記得生前的事？”

魯文的尾巴拖在地上，來回扭動，幾乎是一路走，一路清掃著大街。

“不記得了。”

卡恩面不改色地說道，當然，小魔鬼那俊紅的臉也讓人看不出什么異樣。

“這樣，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是被哄騙進來的呢。”

別以為提夫林是惡魔的“親戚”，就會網開一面，就算是地獄里土生土長的提夫林，也要防備哪天一不小心在石頭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結果觸發了刻制已久的陳年契約。

這可不是玩笑，地獄里的每塊磚，每塊土，都可能早被人刻上了契約。

“那你還真幸運，應該只是墮入地獄的‘普通人’。”

魯文嘆息道，“那只煉魔給我的期限是‘簽訂后生效’，呵，我當時只想著不出賣靈魂，卻沒想到連死后的時間也算上了。

“到頭來和出賣靈魂沒什么區別。”他自嘲道，“哎，能在這地獄多茍延殘喘一會就一會吧。”

“為什么不自殺呢？”卡恩好奇地問道。

惡魔的壽命極其漫長，有人說有一萬年，但從未有實例驗證其真實性——據說現任地獄之王剛好活了9999年。

魯文的契約應該和卡恩的差不了多少，一百份大罪，夠他們這種下位惡魔收集一千年……與其遭受這近乎永生的折磨，還不如狠下心一死了之。

“自殺？呵呵，你想得太簡單了，你試試。”魯文搖頭苦笑，看來他并非沒嘗試過。

卡恩疑惑地伸出枯瘦的爪子，一道紅光閃過，簡易戲法——火焰箭瞬間凝聚成形。

“喂！”

魯文見狀，黑毛直立，“你不會真要試吧？”

“你是怎么從賤魔晉升上來的，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自己殺死自己完全違背地獄意識，你不但做不到，還會被地獄暴露出【真名】，到時候哪怕是一只劣魔都能隨意使喚你。”

“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快打消這個危險的念頭。”

“原來是這樣。”卡恩滿不在乎地散去火焰箭。

就算真自殺了，暴露的也只是“米辛”的真名，與他無關。

“所以，我們現在去哪？”看著路線越來越靠近黯堡，卡恩心中泛起疑慮。

這老狗不會是要引他到西多夫面前借刀殺人吧？

魯文斜過頭看著卡恩：“放心吧，我沒那么壞，說到底我本質上還是個人類。”

卡恩同樣斜過頭看著魯文，沒有反駁。

地獄犬的眼睛圓溜溜的，看起來很真誠，但這句話，甚至包括前面的論調，卡恩都只信了三分。

魯文見卡恩體態如此防備，也不解釋，接著回答卡恩的問題：

“這是去總部，你還沒有自己的印記呢，這可是謀生的東西。傳送陣在黯堡前面的吊橋那，放心，不會進去的。”

卡恩提起了一邊的眉毛，“總部？”

“沒錯，總部，塵世契約的總部，煉獄層的核心地帶。偉大的莫斯提馬殿下的圣域。”

“鑰之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