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

那是腦子出問題了才會干的事。

此刻的刻爾克，除了黯堡尚有寥寥幾個活魔，幾乎就是一座空城，沒什么值得留戀的。

“我壓根不清楚日常工作內容是啥……”

“很簡單。”

魯文開始介紹塵世契約的任務，“你只需在主物質位面留下各類印記，越顯眼的地方效果越佳，甚至無需掩飾，自然會有一大群人類爭著搶著和你簽訂契約。”

“錢財、力量、權力，亦或是墮落的欲望，這些都有對應的價碼。”

卡恩忍不住插嘴：“真會有人類愚蠢到這種地步？他們難道不知道和惡魔做交易，最終的下場會……”他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口。

“不，他們當然知道，而且比誰都清楚。”魯文嗤笑著說。

“人類的一生，就如同在曠野上野炊。人是那待烤的肉，欲望則是熊熊燃燒的火苗。一旦念頭升起，就如同打翻了爐灶，燎原之勢，連逝去的原水之神埃吉爾都無法將其熄滅。”

“況且我們都是明碼標價，嘿嘿，只是價碼稍微高了點，但至少保證貨真價實。”魯文滔滔不絕地說著。

這種侃侃而談的話術……

卡恩確信，至少，在墮入地獄之前，這人肯定不是普通平民。

可問題是，卡恩又死不掉，他要什么庇護？

這份契約對他而言，完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呃，要不……”卡恩擺了擺手，試圖拒絕。

“答應他。”尤妮絲重新連上了信號。

“呵，說得倒輕巧，又不是簽你的名字！我為什么要簽這份契約？還有，你還沒告訴我，我們倆那份契約你有沒有搞什么暗箱操作！”卡恩在心中吶喊。

“沒有~”

尤妮絲撒嬌道，“怎么會呢？姐姐我可不是那種人~”

盡管隔著不知多遠的距離，但卡恩還是能察覺到欲魔話語中的捉弄之意。

“……你確實不是人……最好給我個無法拒絕的理由，不然我現在就轉頭走人。”

之前尤妮絲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引導他來到這塵世契約所，卡恩又怎會察覺不到呢？

“嗚嗚，卡恩好兇啊。”

“……1。”

“姐姐就是看上了你這點~真有氣概~”

“2。”

“好了啦，不逗你了——其實你可以不用寫上自己的真名啊。”

“什么意思？你就算把我當傻子，也不能小瞧那些大魔吧？簽下的可不僅僅是名字，連靈魂都會被綁定，這可是地獄的原始法則。”

尤妮絲解釋道：“確實如此，不過，你現在只是寄生在這具肉體里，連魂魄都沒有真正入駐。可以說，除了能操縱這具肉體之外，你實際上并未真正身處地獄，還是處于主世界。”

“不然，你以為你為什么能無限復活？”尤妮絲反問道。

“……等等。”

卡恩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糟糕，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那我問你。”

“我每次死后用的都是新的軀體？那這些身體原來的意識呢，我怎么從來沒感覺到？”

“啊……這個嘛……”尤妮絲臉上露出怪異的神情，“你真的想知道嗎？”

“……還是算了吧。那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我好歹也應該有知情權吧？”

雖說地獄里的魔，都是因為生前罪孽過重且沒有【贖】來滌罪，才墮入地獄。

說是罪有應得也不為過。

但卡恩依舊無法心安理得：“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就比如不那么……”

他的語氣很重：“總有無辜的吧。”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話語有多么傷人。

“哎呀呀，我的大賢者。”尤妮絲沒好氣地說道。

語氣中滿是不滿，“你不知道姐姐我為了讓你在地獄復活，花費了多少心血，忙前忙后籌備了多久？現在你倒好，既享受了好處，還要指責我？”

誠如她所言，所有生物在地獄里死去，那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這是共識。

雖說她是另辟蹊徑，但其中的麻煩只有尤妮絲自己清楚。

卡恩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

“我……”卡恩也覺得自己有些又當又立了。

一時間，周圍安靜了下來。

尤妮絲沒了下文，蓮南希一臉嫌棄地看著他，魯文則靜靜地趴在地上，等著卡恩做決定。

“米辛，你在地獄里的名字。”尤妮絲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憤怒，她似乎真的生氣了。

卡恩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情況不對，趕忙道歉：“抱歉……”

沒有回應，欲魔拋下那句話后便不再言語，似乎被卡恩傷到了心。

“尤妮絲？”

“天使姐姐？”

好像壞事了。

身為直男的卡恩實在想不出什么辦法和好聽的話來安慰尤妮絲，只能無奈地撓著頭皮。

“考慮好了嗎？”在魯文看來，半空中的小魔鬼只是在糾結人生大事，思考久一點也正常。

“嘖，好了。”卡恩隨意地在契約上寫下了“米辛”二字。

“蓬”，一束地獄火從皮紙邊緣燃起，逐漸將其完全吞沒。

卡恩隱約還聽見了“桀桀桀”的奇怪低沉笑聲，像是某種惡魔的奸笑。

“這就對了，歡迎你。”魯文跳了起來，看到契約上的名字，高呼道：“米辛！”

卡恩臉上沒有絲毫喜悅，神色十分凝重。

“別這么愁眉苦臉的，雖說業績壓力大了點，束縛多了點，基本還不完契約，但我的朋友，你現在在地獄里可以昂首挺胸地做魔了啊！”

也不知道魯文誤會了什么，其實卡恩只是在暗自思索如何討尤妮絲歡心。

難道說，就算是大魔，就算是墮天使，也需要安慰和情緒價值？

“好吧，我不該這么說的。”雖然沒有回應，但卡恩知道尤妮絲一直能聽到。

“這畢竟是我的人生，我只是想弄清楚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那樣。”

他頓了頓，“我不想當一個提線木偶。”

“哦。”尤妮絲總算回應了一句，聽起來十分委屈。

卡恩心中一喜，趕忙趁熱打鐵：“我把那些魔核都給你，還有你看上什么都可以拿走。”

他私藏了一些上次“煙火早會”時剩下的魔核，那些魔核還遠遠不夠讓他從小魔鬼進化到下一階段。

而且失去罪的魔核已無法充當地獄的貨幣。

本來他打算帶回主位面，因為被凈化的魔核實際上已成為一個純粹的高濃度以太晶體，在主位面的價值至少能和獅鷲的翰羽相當。

當然，實驗結果以失敗告終，地獄中獲得的東西根本帶不回去。

“那……”

“你盡管說。”卡恩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如此大方。

“你的四分之一的靈魂怎么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