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應該繼續安撫李平，還是應該發兵剿賊？

這個問題讓大都之內的文武百官爭得面紅耳赤。

……

五月三十。

滁州城外。

定遠軍攻擊的態勢越發兇猛。

超過六十架投石車分散在滁州城的四面城墻之外。

投擲石塊的“咻咻”聲充斥耳邊。

石塊不斷轟擊著城內。

城內傳來“嘭嘭嘭”的聲音，不時夾雜著一些慘叫聲。

蘇赫巴魯和楊雨的面色越發陰沉。

定遠軍的大炮雖然不再攻擊，但北門和東門，徹底被大炮轟爛。城內的守軍沒有任何機會修復城門和城墻。

“李平是打算一直用投石車和火器攻擊咱們嗎？”

“他要耗光滁州城四周的全部石頭嗎？！”

“他明明已經攻破了城門，摧毀了北面的城墻，可他卻不打算攻入城內！”

“他究竟是為了攻取咱們這座滁州城，還是為了羞辱和折磨我等？！”

城墻之上的蘇赫巴魯一連發出四個問題。他露出了猙獰的神情。

楊雨佇立在蘇赫巴魯的身旁，他搖搖欲墜。

連日來，定遠軍晝夜不停地使用投石車和火器攻擊滁州城。這令得城中之人無法安睡！

城中每人的臉上，都有著濃濃的黑眼圈！

每當蘇赫巴魯和楊雨放松警惕，認為李平不敢攻入城中之時，李平的定遠軍，偏偏又會嗷嗷大叫地靠近城墻和城門，把城內的守軍嚇得一個激靈！

“他這是在折磨我們！”楊雨聲音沙啞地回答道。

兩日不曾合眼的楊雨已經瀕臨倒下，他看著四周惶恐不安的兵丁，以及城中那些義憤填膺的百姓，他不由得渾身一顫。

百姓的憤怒，不僅是對李平的憤怒，還有對蘇赫巴魯不愿屈服的憤怒。

“大都可有回復，朝廷的兵馬，何時前來剿滅這李平？”楊雨再次詢問蘇赫巴魯。

蘇赫巴魯一時沉默。他看著北方。

落寞、悲憤和不甘布滿蘇赫巴魯的臉面。

最終蘇赫巴魯回答道：

“大都還未回應，朝堂上的那些大人們，怕是吵得不可開交吧！”

“在大都的眼里，他李平不過是安豐路境內的小賊，他與劉福通、張士誠和徐壽輝比起來，還不足以讓大都舉重兵剿滅！”

“你我可能等不來任何援軍了。”

聞言，楊雨有些站立不穩，他搖晃了一下，扶住了城墻的垛口。

他反問蘇赫巴魯：

“達魯花赤大人可知，你我算是徹底得罪了李平，若是沒有援軍，我們的滁州城必破！”

“城破之后，你我唯有死路一條。”

“咱們的爹娘和妻兒，也會被定遠軍砍了腦袋！”

蘇赫巴魯猙獰一笑，他森然道：

“我當然知曉！”

“可是事到如今，難道你我還能向李平屈服嗎？”

“你別忘了，滁州城內只有五千石糧食！李平想要的是三萬石糧食！”

“若是向李平屈服，李平必然取了滁州城！”

“一旦滁州城落入李平之手，你我便是大都的罪人，即便脫脫能饒過咱們，那伯顏，能饒得了咱們嗎？”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不如拉上一些墊背的！”

“楊雨，告訴將士們，今晚舉全城之兵，再次夜襲定遠軍大營！”

“咱們即便是全部戰死，也要殺幾個定遠軍的狗雜碎！”

蘇赫巴魯轉身離開城墻，他向著自己的宅子走去。

城墻之上的守軍一齊看著蘇赫巴魯的背影，眾人心如死灰。

楊雨的步履不穩，他向著城墻之下走去。

當他走到一處拐角位置的時候，一名千戶和三名百夫長攔住了楊雨的去路。

這名千戶壓低了聲音，他小心翼翼道：

“知州大人可愿意陪蘇赫巴魯去死？”

“若是不愿意，與我等一起反了如何？”

楊雨微微一愣，他本想呵斥面前的千戶，可他突然又忍住，開始了認真的思考。

……

是夜，月明星稀。

定遠軍的投石車無差別地攻擊著滁州城。

轟隆隆的聲音讓人難以入眠。

滁州城外已經聚集了兩萬名定遠軍。

火把包圍了四面城墻和城門。

四周猶如白晝。

子時。

滁州城的北城之中人頭攢動，兵甲碰撞的“咔咔”聲在耳邊響起。

城中的四千名守軍快速沖出破碎的北門，以及坍塌的城墻。

定遠軍的火把映照在這些元軍的臉面之上。

瞭望塔上的兵丁立刻鳴金敲鑼，焦急的嘶吼聲傳來：

“元軍襲營！”

“元軍襲營！”

這聲音沒有在定遠軍的大營之中激起任何反應。

李平、費聚、吳大、郭英和徐達皆聚集在北門之外。

在他們的身前，有一排定遠軍半蹲地上，他們的身前有一排旁排，旁排之間，伸出許多鋒利的槊矛。

旁排和槊矛，便是用來阻擋騎兵的最佳組合。

在李平等人的身周，有兩千名弓弩手、兩千名火銃手，以及四千名步兵。

左右兩翼，還各有一千名重騎兵。

郭寧蓮守護在李平的身旁，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看來那楊雨果真反叛了，城內的元軍，竟然真的在今夜襲營！”

郭英面露殺意，他嘲諷一句：

“上次襲營，只讓蘇赫巴魯留下了一千人，這一次，咱們就讓他們全部留下吧！”

李平咧嘴一笑，他吩咐道：

“等到城中守軍全部出城之后，立刻命令兩翼的重騎兵從左右兩側包抄，阻止蘇赫巴魯回城！”

“告訴其他三座城門之外的千戶們，讓他們務必抓住機會，入主滁州城！”

聞言，吳大和郭英立刻領命。

費聚和徐達仍舊守護在李平左右。

蘇赫巴魯的四千名守軍距離大營已經不過百丈，當他們看到瞭望塔上的定遠軍鳴金示警之時，他們立刻發出喊殺聲，朝著定遠軍的大營加速沖來！

這喊殺聲震耳欲聾。

李平身周的定遠軍嚴陣以待。

當四千名元軍守兵全部遠離了北面城墻之后，定遠軍大營左右兩翼的重騎兵驟然怒吼！

馬蹄聲、吆喝聲和喊殺聲朝著蘇赫巴魯的后方而去。

蘇赫巴魯大驚。

他看向左右兩翼，又回頭看向北面的城墻。

只見定遠軍的重騎兵迅速包抄左右兩翼和后方。

蘇赫巴魯面色一橫，他索性大吼一句：

“騎兵給我向前沖殺！沖開李平的大營！”

“弓弩手沒有機會射擊了！給我換上刀盾，跟上騎兵，向前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