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立起了五十余架投石車。

箭樓二十座，瞭望塔兩座。

黃昏來臨。

密密麻麻的元軍猶如煩躁的螞蟻群，按照一定的軌跡，整理著他們的營帳和駐地。

當夜幕降臨之時，遠方燃起了一堆堆篝火。

篝火與邳州城外的火光遙相呼應，照亮了方圓二三十里的距離。

這一晚，城外的元軍沒有繼續攻城。

城墻之上的定遠軍進行了輪換。

李平睡了約莫兩個時辰。

當天空之上隱約有了一絲魚肚白的時候，元軍的大營之中，便響起了悠長的號角聲。

這號角聲，并非下令進攻的號角，而是催促兵卒清醒、起鍋造飯的號角。

城內的定遠軍，與城外的元軍，同時喝了白粥。

與元軍不同的是，每一位定遠軍的碗中，都會多出幾片肉。

兩碗粥下肚，邳州城內外的氣氛也愈發緊張。

城外的號角再次響起。

只是這一次，號角聲格外高亢、急促，就如同催人趕路的凜冽寒風，令得每一位元軍心頭發怵。

“投石車、箭樓、瞭望塔，前進！”

元軍旗手揮舞著旗幟，他們的將軍發出了命令。

戰鼓擂擂。

五十余架投石車，二十座箭樓，以及兩座瞭望塔，同時朝著邳州城推進。

“嘿喲嘿喲”的吆喝聲整齊劃一。

李平的面容暗黃，但他的目光凜凜，神色猙獰。

他身周的兵丁雖有懼意，卻沒有任何一人后退。

孔宏登上城墻，他朝著李平稟報道：

“主公，按照昨夜的布置，城中將士均已尋找了庇護之地。”

“脫脫想要以投石車攻城，他或許可以砸爛咱們的房屋，但卻傷不到幾人！”

李平回頭看一眼孔宏，他微微點頭，回應道：

“嗯。”

“城中的火炮和投石車準備得如何？”

孔宏答道：

“火炮和投石車，均已準備就緒！”

“炸藥包也已備置妥當。”

“咱們的投石車，扔出去的將是炸藥包，而不是石頭。”

孔宏抬頭看了一眼城外的元軍。

他面露猙獰。

元軍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

李平沉思了片刻，片刻之后，他回應道：

“嗯，按照我的吩咐，那些投石車和火炮，先行存放于南城，莫要讓元軍的投石車，砸壞了咱們的火炮和投石車。”

“待到他們使用投石車攻擊完之后，他們的大軍，便會再次靠近攻城。”

“那時，咱們再以城中的火炮和投石車，遠攻城外的元軍！”

聞言，孔宏點了點頭。

城外的瞭望塔，自然能發現城內的火炮和投石車。

只是，元軍別無選擇。

……

震天動地的鼓聲繼續震動耳膜。

數之不盡的元軍越發臨近。

約莫兩刻鐘之后，鼓聲戛然而止。

投石車、瞭望塔和箭樓，皆停止了推進。

所有元軍停止了前進。

其中的千戶、百夫長和十夫長，迅速調整著隊伍。

倏爾，五十余架投石車同時揮舞。

一塊一塊的石頭，朝著邳州城迅速砸來！

呼嘯的聲音，令得城中之人下意識地開始躲避。

下一刻，“砰砰砰”的聲響傳來。

邳州城之內煙塵四起。

城中幾乎沒有慘叫聲，就連孩童的啼哭、婦孺的尖叫都絲毫沒有。

有的，只是可怕的寂靜。

……

城墻之上的定遠軍，靜靜等待著元軍遠攻的結束。

投石車的攻擊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后，戰鼓之聲再次響起。

投石車停止了投擲。

元軍刀盾兵在前，弓弩手在后，兩個方陣邁著整齊的步伐，一同朝著城墻靠近。

見狀，城墻之上的李平瞇了瞇眼。

他扭頭看一眼孔宏，朝著孔宏命令道：

“告知南城的將士們，推著投石車和火炮前來！”

“架高火炮和投石車，抬高炮管，務必將炮彈和炸藥包，給我扔到城外去！”

孔宏深吸了一口氣。

他抱拳一拜，立刻吩咐了手下的千戶，前去傳達李平的命令。

不待城中的火炮和投石車開始攻擊，城外的元軍弓弩手，已然來到了七十步之內。

“弓弩手、手銃兵，準備！”

孔宏呵斥道。

“放！”

城內城外的弓弩手，幾乎同時拉弓射箭。

箭雨交替呼嘯。

耳邊“咻咻”作響。

雙方的刀盾手，同時舉起了盾牌，防備著對方的箭雨。

幾輪箭雨過后，定遠軍的傷亡無關痛癢，元軍的折損，便令人心驚。

李平極目遠眺。

元軍大旗迎風飄揚。那脫脫，似乎并不在意數千人的折損。

戰鼓之聲雷動。

后方的督軍，仍舊催促著元軍前赴后繼，朝著邳州城瘋狂涌來。

……

“嗡嗡”的聲音，突然從邳州城之中傳來。

一枚枚炮彈，一只只炸藥包，朝著城外飛來。

炮彈在元軍之中，劃出一條條空白，元軍如麥子倒下。

炸藥包火光四射，帶走成片元軍。

斷肢殘臂橫飛。

慘叫聲此起彼伏。

只是，這依舊不能動搖脫脫攻城的決心！

“殺！”

“不準后退！”

“沖上城墻！”

元軍的千戶紛紛嘶吼。

箭樓靠近了城墻。

只是，城墻之上的蜂窩火箭車，早已對準了箭樓。

一支支火箭飛速射出。

二十座箭樓幾乎同時燃起了熊熊大火。

其上的元軍尚未射出幾支箭矢，便徹底葬送在了定遠軍的手中。

如此一幕，令得后方的脫脫、忽蘭等人目光一縮。

他們深吸了幾口氣，用怨毒的目光，盯著城墻之上的定遠軍。

……

“那攻擊箭樓的火器，是何物？”

脫脫詢問身周的將官。

昌浩咬了咬牙，他欲言又止。

另一名將官抱拳回應道：

“那只怕是武備寺制作的新式火器，名曰蜂窩火箭車！”

“只是，蜂窩火箭車并未在軍中使用，倒是這李平，不知從何處得來了它！”

這話，令得脫脫等人為之沉默。

脫脫神色不動，他遙望邳州城，思忖了良久。

云梯靠近了城墻。

當元兵攀爬上墻的時候，定遠軍的長槍手，立刻開始收割元軍的性命。

一名名元軍跌落而下，慘叫聲令人不寒而栗。

眼見如此的脫脫，卻并沒有絲毫動搖。

他淡然道：

“這邳州城，必須攻下。”

“我倒是不信，他城中的三萬兵馬，能抵擋住我三十萬大軍的持續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