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堂主，這邊！”

剛走近廢棄碼頭，陳峰便見一只烏篷小船，亮著漁家燈火，在旭江邊上晃蕩。

孟老此刻正立于船頭，手中提著燈盞，輕喚陳峰名號。

“孟老，既已離了大江幫，我便不再是堂主了，以后喊我公子，或直喚我姓名便是。”

陳峰帶著大包裹輕躍上船。

船身頓時一沉，連江風也吹不晃了。

孟老借著燈火，看著身材魁梧，扛著碩大包裹的陳峰，以及他身上新染了暗紅血污的衣服，

嗅著江風吹來的血腥氣，咧了咧嘴，從善如流道：

“是，公子。”

言罷，當即便解了船繩，撐起竹篙，烏篷船于是漸行漸遠。

陳峰看著掛于中艙簾外，燈火大亮的燈盞，又看了看孟老腳下的燈盞，不解道：

“為何要亮兩盞燈？”

“老爺吩咐的。”

孟老露出黃牙笑道，也沒細說。

旭陽城內，大江幫駐地，葉家頂閣。

盤起發髻的葉梅，眺目遠望。

隱約間，可見城南之外，旭江之上，一點星光漸遠。

“梅姐姐，外頭風大，你倒好，還跑頂閣來，在看什么呢？”

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突然自背后抱住葉梅，歪頭笑嘻嘻道。

她朝城南處張望，但不是武者，目力有限，卻是什么也沒見著。

“一位故人辭行罷了。”

葉梅淺笑道，收起眸光。

隨后轉身一把捏住少女臉蛋，扯了扯。

“你這丫頭才是，要是凍著涼，阿寬定要責怪我了。”

“才不會，我哥對梅姐姐心疼得緊呢，前晚我還偷聽到，你們在房內……嗚嗚嗚。”

“討打，不許說！”

夜風模糊了嬉鬧聲，混入江中。

陳峰立于船中央，吹著江風，看著眼前的旭陽城，輪廓漸漸模糊。

一旁，孟老正講訴著，在他離去期間，旭陽城所發生之事。

‘趙家……南陽王？’

‘原來黑虎幫的背后勢力，是九連山，不，該說是趙家才對。’

‘也難怪，《血虎功》之特效，與沙場如此契合……大將軍趙天戟，不愧是驚世之才。’

陳峰聽著孟老所講，一點點與心中信息印證，旭陽城的情況也逐漸明朗。

至于趙天戟此人，他觀讀史書時，還真有閱覽過。

前朝大梁，對于此人評價很高。

若非當年，先朝皇帝聽信奸臣讒言，怕趙天戟擁兵謀反，連下十二道御令，催其班師回朝。

那場決定王朝生死的戰爭結局，如今的歷史，或許都將改寫。

“可惜，生錯了時代。”

只略微感懷，陳峰便再度問起了家姐等人的目的地。

“老爺等人，是要去往靈州，這也是離南陽府域最近的大州，亦是老爺祖地所在。”

孟老徐徐道。

“靈州，那是何地？”

陳峰不解。

他目前只知道青州。

而旭陽城，南陽府之地，便是青州相隔南陽山脈的一塊飛地。

“如今天下十九州，多為軍閥勢力統治，但也有宗門大族所轄，其中靈州，便是大宗門——無量宗統轄的州域。”

孟老簡單解釋。

“無量宗？無量天尊……莫非是哪方道門大宗？”

“非也，乃是天下最強的禪宗之一。”

“……”

在孟老的講解下。

陳峰逐漸了解了大概。

原來范家此前，便是靈州五元城內一家族。

后來遭遇妖魔，城池覆滅，便回到了夫人家族所在的棱城。

之后又因范家夫人病逝，親家分家，與之關系逐漸冷淡。

范堂主才選擇離開棱城，另謀生計。

接下來，才有陰差陽錯，遇到大江幫老幫主，受邀前往旭陽城的展開。

“如今的五元城，應是重建了，老爺便想回去那邊安頓。”

“唉，我等年齡大了，或許今后，便會在那兒安享晚年。”

孟老感慨著說道。

“安享嗎……”

若真能如此，或許也不錯。

陳峰想著，卻又搖了搖頭。

‘小小旭陽城，便如此動蕩，這世道，安享也不易啊……’

陳峰還是想加入一方勢力，既得庇護，又能穩步提升，增強安全感。

便如在大江幫這樣。

“無量宗……”

他沉吟著。

作為靈州的實際管轄者，靈州的天。

便是最強最大的庇護傘。

而且，陳峰也從孟老口中了解到。

此禪宗，對門徒的要求限制，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高。

不求削發為僧為尼；不管婚娶縱欲，傳宗接代；不需天天吃齋，日日素食。

除了頂個禪宗名號，門下弟子，與其余世俗門派中人，也并無差別。

“無量宗弟子，多有下山行俠仗義，懲奸除惡者……”

“聽聞，其宗門傳承功法，便喚作《功德無量訣》，或許也便是因此，無量宗弟子，多修持自身，積善行德……”

孟老的話還在繼續。

陳峰卻再度沉吟起來。

‘功德無量訣……’

這讓他想起了，自武館秘庫繳獲的兩門通脈功法。

更想起了通脈境界的神異之處。

——武者修煉到外氣，拓寬經脈總有限度，容納內氣亦有限。

這不僅是功法的極限，更是人身的極限。

并非人人都能像陳峰這般，可量身制定功法，又能兼修多門武學的。

而即便如陳峰這般，兼容四門內氣武學后，也開始觸摸到了那道瓶頸。

而即便是他的極限，也遠不如身為通脈的敖館主，其所修煉出的內氣雄厚。

故此，陳峰此前一直對通脈功法有過思考。

——到底是有秘法打開人體極限的？

還是借助外力輔佐？

直到他閱讀過通脈功法，才終于明白。

其中之法，到底有多神奇。

‘若是我以無限能量推演，或許也能推演出類比通脈，甚至更強的功法，但必然也與此法天差地別……’

陳峰暗嘆。

‘畢竟，誰能想到會有虛空丹田這回事。’

——“虛空丹田”，簡稱“虛丹”。

顧名思義，便是不存在體內，卻能綁定人體，與人體經脈互通有無的“丹田”。

功法中有過介紹。

“人體有神藏，一竅一世界。”

——突破通脈的第一步，便即是以特殊秘法，開辟眉心祖竅，感應虛空中與人體相連的“虛丹”。

此即是“第一虛丹”，乃每個外氣武者都有可能開啟的神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