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峰一走，早就察覺不對勁的秋蘭當即聞訊：

“堂主，可是出了何事？”

美婦人嘆了口氣，一貫挺直的優雅姿態也隨之消散。

“往生堂靈機收獲一降再降，若再起不來，或許也要被兼并了?！?

“到時候，咱們要么被獨立出來，要么只能簽訂一些附庸契約?！?

秋蘭頓時默然。

當下的情況，不由令她回憶起過去。

當初，千金宗明德堂還在的時候，也是如此。

連供應弟子每月需求都做不到，更有許多弟子被其他堂口挖去。

也因此，她那個師兄，才會孤注一擲，選擇借貸內氣突破。

欲要力挽狂瀾。

可惜靈機缺乏，內氣兼容不足，最終還是突破失敗。

明德堂，也沒能逃過被兼并的命運。

師兄也因此欠了一大堆債，辛苦十數年，還完債后，灰溜溜離去。

秋蘭昔年未曾有此決斷。

心中始終對師兄有所虧欠，這才對師兄塞進來的陳峰認真對待。

而如今，陳峰反倒要成為往生堂的救命草。

又或者，只是續命……

“如此真能長久？”

她不由問道，但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或許罷……”

美婦人呢喃，而眉間愁容更甚。

……

另一邊。

陳峰在隨同前往的路程中。

也不忘繼續向中年男子，詢問了解他所感興趣的內容。

漸漸地，他心中對千金宗也有了個整體的印象。

——宗主常年閉關不出，門中一切大事，皆由千金堂各長老決策。

而些許小事，在內院，便是各堂口自行處理。

在外院，則由普通弟子推選組成的“事務堂”處理。

外院弟子，包括一些入了堂口的內院弟子，都是廣大“投資者”。

雖然很多堂口都明確規定，自家堂口的弟子，只能投資本堂。

但在至寶的掩護下，一切投資都是不透明的，弟子們也有各自的心思。

忠心或忠利，又哪是猜得明，辨得清的。

一切，大抵還是得看市場說話。

對于這些模式，陳峰有前世的理解，倒是適應得很快。

唯一令他好奇的，便只有至寶“千業金蓮”了。

——可以說，如今這整個宗門的“抽象”運行模式，都是因此衍化出來的。

“包括無量宗的‘功德簿’，這些至寶，究竟是個什么原理？又是從何而來？如何發展成這般的？”

陳峰將這些問題丟給中年男子。

卻只得了“這不理所當然”的表情與回復。

中年男子名喚劉通，是千金鎮大戶劉家旁支。

他從小便跟隨主脈小姐，也即美婦人堂主入了千金宗，對于千金宗制度、至寶，早已見怪不怪，視作世間常態。

就像是旭陽城之人，將咒瘟視作尋常天災一般。

見此，陳峰也沒再多問。

二人沿著大道，很快來到千金宗內部，一處占地頗廣的大殿。

殿前紅木門，竟有十數扇之多。

且幾乎每扇門口，都排了不短的隊伍。

看模樣，都是門內弟子。

“內氣投資收益，皆是來此自行領取?！?

劉通只簡單介紹了一句，便帶著陳峰直接入門，轉至右側一處角落。

那里有個黃金蓮臺。

蓮臺四周點著燭火，照得其熠熠生輝。

除此之外，竟還有幾人同樣是弟子打扮的男女，蹲守在那里。

“兄弟剛入門？要不要來些內氣貸，助你更快破關？內院可期！”

“若要突破通脈，可以考慮我們的法力募資，絕對公道，事成后，只需納還本源內氣與些許破境紅利……”

數人見陳峰年輕，皆是圍了上來，擋住去路，七嘴八舌推銷著。

“這位可是通脈?！?

劉通只淡淡一句，便令眼前眾人聲音一寂。

“通脈我們也有看跌看漲，以小博大……”

還有人想介紹些特殊玩法，但很快便被同伴捂住嘴拉走：“你瘋了嗎？通脈我們可貸不起！”

人群頓然一空。

見此一幕，陳峰腦海中不由浮現出老住持囑咐過的話。

“千萬別輕信他人，去貸，去賭，去貿然突破，內氣還是自己修煉的好，否則會留下隱患，阻礙前路……”

老住持說這句話時，神色追憶且黯然。

“您不用理會這些，他們所圖之客，皆是通脈以下弟子?！?

劉通笑著解釋了一句。

陳峰若有所思點頭。

這一路上所見所聞，令他愈發覺得——這千金宗，果然也不正常。

整個宗門，感覺就像是城市的縮影。

有商鋪企業，且競爭激烈，彼此吞并。

還有小商小販，個體戶，夾縫求生。

‘至于這千金堂?！?

陳峰掃了一眼，依舊在排著長隊的“散戶”們。

‘或許可以算作一個強勢又散漫的政府組織。’

當然，或許在千金宗眾人眼里，他的認知，才是最不正常的。

登記辦理入門的過程很簡單，只要有一人以令牌擔保便可。

一切皆在“千業金蓮”的子體——眼前的黃金蓮臺自行完成。

很快蓮臺上便現出了一塊門人令牌。

樣式與劉通的，甚至堂主們的都統一。

皆是如同黃金打造，看著便覺名貴非常。

陳峰感覺自己，就像是取得了千金宗“居民身份證”一般。

“要想在宗內參與投資，有兩種方式，一是主動與金蓮至寶溝通，在虛丹內‘種契’；二則是以令牌為媒介?！?

“前者適用于全部投資活動，后者無法貸來內氣，只能借出，且令牌一旦被奪，其內靈機與所儲內氣，皆會被褫奪，這一點請一定注意?！?

劉通仔細介紹道。

陳峰思索一瞬，不由好奇：“何為‘種契’？”

“便是以金蓮至寶無上偉力，將規范契約種在虛丹中，這也是通脈武者方能享受到的福利?！?

“如此一來，您投資所得一切，都將自動轉入虛丹中，甚至令牌，也可以直接種在虛丹內。”

“除非您同意，否則他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之剝奪。”

劉通眼中泛起狂熱的光芒，語氣中滿是欽羨。

就仿佛面對神明降下的神跡一般。

只可惜，他的法力積累，離通脈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只能羨慕。

“不過有一點您得注意，‘種契者’，是無法違背契約的。

您若有借貸，必須按時按量歸還，否則契約將會強制抽取，這個過程，并不美好?！?

他如此補充道。

陳峰聞言，心頭凜然。

別說被強制抽取內氣，便是聽到要被至寶種下一個不明效果的契約，他便心頭抵觸。

誰知道契約的施行者，會不會遵守契約？

萬一不明分說，直接將他抽干了怎么辦？

或許在劉通等人眼中，至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但陳峰沒有這種思想鋼印。

該防還是要防的。

不過很快，陳峰又猛然意識到不對勁。

‘虛丹內，怎么還能塞下異物？’

‘它不是單一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