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第二步為了登天，只要過去，那么靈渦送他上山，不過片刻之間。

今天他的目標，就是把自己到大宗師的所有路，全都鋪齊了。

“踏霜？這又如何，你是要上山嗎！就算是踩著凝結成霜的邊緣而去，也不可能繼續能爬上去。”

不遠處，萬顧溫神色憤怒，望著對方一步一步踏霜而行之人，有一種風頭被搶了的難受。

“雕蟲小技又能如何，如此拿腔做樣，除了奪人眼球，還有何用！”

不僅僅是他，很多人都是幾乎同一個想法，都是搞不明白，那個人是要做什么。

踏霜而行，確實非常震撼人心。

可是，又有何意義？

與此同時。

唐天定更是眼神直直盯著。

不過，他雖是武夫，卻也是心中極為小心之人，否則不會做到今天的地步。

所以心中疑惑。

他要做什么？

前面沒路，他踏霜而行又有何意義。

還是說，真的只是有意賣弄，博人眼球？如此驚艷之人，行了踏霜之舉，只是為了在本侯的還愿之時，落下美名嗎？

也難怪他會如此想，實在是他想不到踏霜的理由。

下一刻。

清風之中，萬花搖曳生姿，唯獨……

唐天定突然心神巨震，瞳孔猛然劇烈顫抖。

“我知道了。”

“三月不長花！是為靈眼。”

“什么意思？”

身旁唐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平日里縱是擅長諸多才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對于眼前踏霜一事，自是毫無頭緒。

“你看，那云霧聚集所在，已凝聚在上，說明這個地方是個靈眼，靈眼之處，定有靈渦。”

唐天定神色激動，越發覺得有可能。

“何為靈眼？”唐姜神色疑惑。

她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情緒激動，往日里父親幾乎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沒想到今日如此情緒起伏。

“你好好看看他在的這片地方，如今三月春，可是三月不長花，說明此地靈氣匱乏，所以不長花，而之所以此地靈氣匱乏，不是因為真的沒有，而是所有靈氣被吸走了。亦代表著這附近，有靈氣之渦。”

唐姜神色呆滯。

聰明如她，已經隱約知道了其義。

只聽得父親聲音充滿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顫動。

“眼下有靈氣之渦，那么就會吸納成旋，這樣的條件下，若是此渦往下，則是人會落入漩渦之中，可若是此渦往上，就……”

唐姜咽了咽口水。

“就什么？”

唐天定用力吐出來。

“借氣上山，行登天之舉。”他說出來，竟然都有一種荒謬之感。

登，登天？？

唐姜神色駭然。

“他，他竟然，竟然是要怎么做嗎？”

難怪父親這般激動，這種事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空蕩蕩的萬丈高空，踩下去的膽魄需要多大。

“是的，此事早年也有聽聞一些高人可以做到，不過我也沒真的見過就是了。”

“難道他是玄境高手，有此倚仗？”

“未曾聽聞，有此玄境高手。”唐天定神色凝重。

“那若不是可以騰空的玄境之人……”唐姜不禁幾分頭皮發麻。

唐天定深深地吸了口氣。

“那此人可就真的太大膽了，年紀輕輕，不僅僅見多識廣，懂這天地變化，更是膽魄超群，世間少有。這種事需要極其穩定的氣息，否則氣息一不穩，下方靈氣同樣會跟著動蕩。”

唐天定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氣，心神無比震驚。

一花一草一物，細致入微，懂天地靈氣變化，識三月不長花之因……

“那他要是失敗了……”

唐天定神色凝重，眼里精光不斷。

是啊，要是失敗了，那可就沒命的。

千長高空，若是掉落，可是必死無疑。

所有的人，幾乎都是心神提到嗓子眼。

在這一刻，許多人都是在想著，那人所行為何。

不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人皆有所見聞。

除了凌安侯唐天定，一些見多識廣之人，同樣是發現端倪。

白里山下，一位全身籠罩黑衣的男子，低垂著頭，安靜佇立，口中一聲呢喃。

“借靈渦登天……”

“沒想到，竟有如此奇人。”

顯然是看出了什么。

同樣的，不遠山腳下，幾位穿著相同的紋路青衫之人，同樣是佇立不前，正議論不斷，口中言其論，猜其思。

他們都是長京通玄書院的學生，平日里學習五經講義，亦習武學，今日至此聚集，只為做些道門經理的研學，準備上山問詢白里山上一些閑云野鶴的居住道人。

沒想到見到了這一幕。

“我朝遵道而行，我們本想借著今日空閑，來此詢問道義，沒想到竟然見到了這般景象，能看到有人徒步踏霜。”

“天下奇人層出不窮，早年曾聞長生道有人可以行于冰面，與此如出一轍，卻也只是偶聞，沒想到今日竟徹底擺在面前。”

“只是不知他是何意，若是為了武侯之愿，欲行登山之舉，便不應如此才是，否則豈不是山前無路，自斷后路。”

通玄書院學生，志在培養大盛之柱，所以無一例外，都是有學識之人。

其中一年輕人，五官分明，在腰上還懸掛一枚白玉，刻著一個陸字，流光溢彩。

他緊緊盯著前方山間，極為認真，突然身子一震。

“我明白了，靈渦！！”

“什么靈渦？”

“你看，那里三月不長花，可能是有靈渦，他是想踏入靈渦，借助靈渦登天，傳聞靈渦可升騰，他是借助靈渦的力量！此人一開始，就是打的踏霜而去，入靈渦登天的想法！”

“竟還有這種事？”

那人越說越激動。

“我也是聽人說起。靈渦的靈氣旺盛，有升騰之力，而他所去之地，云霧擴散，下方成聚，代表著這里有靈渦，并且就是升騰之上！一旦踏入，就可隨之上山，云霧擴散邊緣，剛好是山頂，可讓他安然落山！”

作為大學士之子，更是通玄書院的學生，陸奉向來對諸多理學和奇事感興趣。

沒想到今日竟能一連目睹踏霜而行和借氣登山，實在是讓他心中震動。

“此人竟能如此想到這一步，心思之謹慎，實在是令人震驚，沒想到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為了借靈渦登天！步步皆有其義，我長京之中，竟還有如此奇人。”

靠著觀天地花草，云霧蒸騰，靈氣變化，從而才能得以行登天之舉！

踏霜而行，登天之舉，接踵而至，都是有所目的，可謂是步步為營，皆有所義！

誰都沒想到，竟然對方要做的事情，竟然如此震撼人心。

“沒想到是為了這個目的，如此說來，踏霜而行，亦只是鋪路罷了！”

“真乃天人也，竟有如此膽魄！我陸奉今日實在是大開眼界！”

下一刻，所有人凝神而視。

只見那人，果真是一步踩入空中。

踏進去了！

這一刻，剎那之間，云霧隨風而動。

竟是飄飄而沉，并未有任何過重之感。

并沒有掉下去！

那身影，隨著一陣莫名的升騰，隨之緊隨盤旋而上，猶如一頓雪蓮在空中搖曳生姿，緩緩而起！

這一刻！

沈原自是不為外物所擾。

他當然知道會引來諸多關注。

不過，如此行徑，在引人注目，不外乎是會多一些什么不怕死，膽子大之類的聲音。

此事誠然冒險，卻對他猶如喝水吃飯，而一旦成了，大宗師之路便是異常輕松。

至于別人怎么說，那是別人的事情。

他此舉給人的感覺就只會是，為了成功得到凌安侯的注意，而無所畏懼……

他在上山之時，就已經是想好了所有的問題，做足準備。

他修行多年，加上至今出了那么多問題，自不會貿然行事。

眨眼之間，氣霧隨之而動。

腳下并不是真有東西，而是靈氣凝聚，一團看不清楚的氣團在身下拖住。

除了需要氣穩心靜，更要看膽識。

沈原修為化圣，渡九重雷劫都巋然不動，何況只是高空而立。

和其相比，小巫見大巫。

慢慢的，身下氣旋，往上旋轉而起。

吸納而來的靈眼渦，帶著他旋動而起，只有清風吹拂。

登天之舉，猶如扶搖乘風，一路直上。

換來的，更是一種瘋狂的吶喊！

許許多多的人，不管是有身份還是沒身份，都是被這一幕驚住了！

幾乎都是震驚無比！

“他真的升上去了！”

“沒想到他真的是為了登天而上，從一開始的踏霜而行，就是為了借力登山！”

“此舉不僅僅需要氣息沉穩，更是需要極高的膽識，古往今來不靠真氣能做到的，可謂是屈指可數！！”

“我的天，這人可真是厲害！”

而那一心想求得今日榮耀的國公世子萬顧客，更是神色呆滯不已，如遭雷擊。

“見鬼了，他竟然真直接升上去了……這人到底是誰！竟然如此瘋狂！”

他口中呢喃，更有一種莫名的憤怒。

本應屬于自己的風頭和榮耀，被其他人從中截取一樣，讓他心中無名火起，怒不可遏。

“我有師尊秘寶，竟然都沒辦法及得上他！”

當然，也有人見此景象，有著異于常人的冷靜。

比如，最先看出端倪的黑衣之人。

他瞳孔之中，彌漫血紅的色彩，隱約幾分嗜血，仿佛充滿著無盡的殺戮之意。

卻無任何波動。

“踏霜觀天，行登天之舉，沒想到如今這大盛之中，還有如此奇人。”

“可惜，如此驚世之人，今日亦是要葬送在此，在不凡，同樣都要死，都要給凌安侯陪葬。”

他行路而上，殺機隱現，隱約血色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