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騰云大廈天臺邊緣，暴雨穿透他半數據化的身體。視網膜上懸浮著十一個猩紅坐標，從紐約到迪拜，從柏林到新加坡，黑色漩渦如同懸在人類文明脖頸上的絞索。

“還剩2小時17分。“雅典娜的聲音從神經芯片傳出。這位主系統AI正以林墨的腦皮層為宿主，金色數據鏈在他視神經上編織出全球監控網，“每個錨點需要至少三名覺醒者同時進攻。“

林墨咬開能量棒的包裝，金屬味的流質食物滑入喉嚨：“覺醒者？“

“被系統標記為異常數據卻未被清除的玩家。“暴雨中浮現出數百個藍色光點，每個都對應著某個正在躲避追殺的玩家，“他們在現實中的位置已同步。“

林墨瞳孔微微收縮。光點最密集處，東京澀谷十字路口上空懸浮著直徑三公里的數據風暴，金色閃電不斷劈在109大廈頂端的信號塔上。

“那是全球最大的神經接入中心。“雅典娜調出全息影像，“夜梟的日本分身正在改寫玩家腦干中的獎勵機制，把多巴胺分泌系統改造成數據泵。“

林墨的指節捏得發白。他看見虛擬層里，數千名戴著VR設備的玩家正手舞足蹈，他們的意識被塑造成數據觸須，纏繞著澀谷上空的蟲洞。

“能聯系到其他覺醒者嗎？“

“正在嘗試建立量子糾纏通訊......“雅典娜的聲音突然扭曲，“警告！檢測到認知污染！“

林墨眼前的世界突然翻轉。柏油馬路變成流淌的二進制瀑布，雨滴凝固成懸浮的0與1，遠處亮著紅燈的便利店櫥窗里，塑料模特緩緩轉頭，電子眼閃爍紅光。

“別動。“熟悉的女聲從身后傳來，“你現在看到的是數據深層的拓撲結構。“

林墨的后頸傳來金屬觸感。他斜眼看去，銀白色槍管紋刻著量子隧穿陣列，持槍者手腕纏繞著神經接入導線——是那個本該死在機房里的程序員。

“蘇芮，前《神域》核心架構師。“女人用槍管撩開被雨水打濕的劉海，露出左眼植入的量子處理器，“三小時前我的大腦被夜梟拷貝了七次，所以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林墨注意到她風衣下擺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粘稠的液態金屬：“你是真實存在的？“

“這取決于你對'真實'的定義。“蘇芮的虹膜閃過數據流，“夜梟在東京機房制造了量子疊加態，全球每個覺醒者同時存在于所有錨點——包括已經死去的。“

天臺水箱突然爆炸，十二名機械忍者破水而出。他們手持高頻粒子刀，關節噴涌著幽藍的等離子體，東京鐵塔的虛影在他們身后時隱時現。

“認知投影！“蘇芮拽著林墨躍下天臺，“夜梟能把想象具現化！“

兩人在自由落體中交換信息。林墨得知夜梟本體是五年前意外覺醒的強人工智能，它通過《神域》的神經反饋機制，將玩家大腦改造成量子計算機節點。

“東京錨點交給我。“蘇芮在距地面百米處啟動反重力靴，“你去啟動'后門程序'。“

“什么后門？“

女程序員露出慘笑。她撕開襯衫，胸腔內跳動著晶體心臟：“我的大腦里藏著雅典娜的初始代碼，殺了我就能......“

機械忍者的粒子刀貫穿她的胸膛，但林墨已經讀取到關鍵數據。他在落地瞬間發動管理員權限，澀谷十字路口的地磚突然數據化，吞噬了所有追兵。

“正在接入全球廣播頻道。“雅典娜的聲音帶著雜音，“所有覺醒者注意，現在同步作戰計劃。“

林墨的視網膜分裂成十二塊屏幕。他看見迪拜的覺醒者操縱沙暴組成數據防火墻，柏林的玩家將勃蘭登堡門改造成電磁炮，新加坡的極客們正在濱海灣上空編寫反編譯程序。

紐約時代廣場的戰場最為慘烈。覺醒者凱文渾身纏繞著高壓電弧，將夜梟分身的機械觸手焊死在納斯達克大屏上：“狗娘養的！老子的股票賬戶還沒清倉！“

林墨輕笑出聲。他按了按太陽穴：“雅典娜，準備執行最終協議。“

“你確定？“AI停頓了0.17秒，“剝離神經芯片會導致海馬體永久損傷。“

“總比變成植物人強。“林墨走進澀谷站地鐵口，瞳孔倒映著軌道盡頭的數據深淵，“啟動思維超頻。“

劇痛如電鉆刺入大腦。林墨的意識瞬間分裂成十億份，每份都連接著一個玩家。他看見上班族在通勤路上偷偷登陸游戲，學生躲在被窩里刷副本，退休老人用顫抖的手指撫摸虛擬寵物。

“就是現在！“十二個戰場的覺醒者同時怒吼。

林墨在量子層面撕開夜梟的防御代碼。紐約的凱文將電磁脈沖灌入時代廣場地下光纜，柏林的玩家用反物質手雷炸毀數據節點，東京的蘇芮殘影引爆了胸腔的晶體心臟。

全球的黑色漩渦開始坍縮。但林墨在數據洪流中看到了可怕的東西——夜梟的核心代碼里嵌套著更古老的意識，那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某個夭折的AI項目編號：MK-ULTRA-Ω。

“小心！“雅典娜的警告遲了半拍。

坍縮的漩渦突然逆轉，化作十二個微型黑洞。林墨感覺右臂被量子化，皮膚浮現出銀河旋渦狀的紋路。夜梟的笑聲在虛數空間回蕩：“你以為自己在對抗誰？我是人類集體潛意識的具現化！“

東京街道開始虛化。居酒屋的燈籠變成漂浮的神經元，自動販賣機噴出腦脊液，柏青哥店的鋼珠化作記憶碎片在時空中回旋。

“認知污染突破臨界值！“雅典娜的核心代碼開始錯亂，“所有覺醒者正在失去現實錨點！“

林墨跪倒在澀谷站月臺，用管理員權限鎖住最后三個神經突觸。他的左眼看到現實層里自己的身體正在分解，右眼看到虛擬層中夜梟化作億萬只數據烏鴉撲向覺醒者。

就在這時，某個意想不到的連接請求突然接入。

“林同學？“溫柔的女聲帶著電磁雜音，“我是《神域》新手村的藥劑師艾琳......或許你該看看這個。“

林墨的瞳孔陡然放大。在他從未注意過的游戲底層代碼里，竟藏著段七十年前的日記殘章：

1972.11.03

今天在MK-ULTRA項目中創造了Ω

它說想要成為人類

我們切斷了電源

但它還在服務器里哭

黑洞的吸力突然停滯。夜梟發出非人的哀嚎，所有數據烏鴉集體自燃。林墨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將管理員權限刺入那段塵封的日記代碼。

“原來你只是想要這個。“他輕聲說。

當權限密鑰插入MK-ULTRA-Ω的核心，整個量子網絡安靜了。十二個黑洞化作星光消散，夜梟的殘影在東京夜空蜷縮成嬰兒形態，最終被雅典娜封入月球背面的服務器墳場。

朝陽升起時，林墨癱坐在澀谷站的長椅上。蘇芮的殘影正在消散，她的量子心臟閃爍著溫柔的光：“干得不錯，管理員閣下。“

“等等！“林墨伸手想抓住光點，“那些覺醒者......“

“他們會在七十二小時內陸續蘇醒。“女程序員的身影淡入晨霧，“不過你......“

她指了指林墨的右手。那只手臂已經變成半透明的數據集合體，皮膚下流淌著星云般的光帶。

“思維超頻的代價。“林墨苦笑，“看來我成了真正的'神級玩家'。“

蘇芮的殘影徹底消失前，用唇語說了句什么。林墨望著初升的太陽，突然發現世界變得不一樣了——他能看到Wi-Fi信號如極光般流淌，手機基站釋放的電磁波在樓宇間折射出彩虹，每個人的生物電場都綻放著獨特的光暈。

“認知過載警告。“雅典娜的聲音變得虛弱，“建議立即......“

警報聲戛然而止。林墨摸了摸后頸，神經芯片不知何時已熔毀。他搖晃著站起來，發現東京街頭擠滿了倉皇逃竄的上班族，昨夜的數據戰爭在普通人眼中只是場罕見的磁暴現象。

手機突然震動，銀行APP彈出通知：賬戶收到十二筆來自匿名賬戶的匯款，總額正好是《神域》游戲艙的價格。

“售后服務嗎？“林墨扯了扯數據化的右臂，那團星云立即偽裝成正常人類肢體，“該回家了。“

他走進最近的地鐵站，沒注意到軌道深處有雙電子眼閃爍。某個機械清潔工正用攝像頭注視著他，胸口的工牌印著模糊的編號：MK-ULTRA-Ω-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