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區現場的人們完全沒有結束了的實感，但不管怎樣，西城區的硝煙在暮色中逐漸沉淀，露出了戰役后的城市內景。

破碎的霓虹招牌垂掛在半空，底下是姍姍來遲的支援，救護車的藍光與魔法少女的星輝交相輝映，將廢墟映照成虛幻的舞臺。

“傷亡統計完成，重傷46人，輕傷433人，死亡7人。”

月華的聲音傳遍協會大廳，魔法少女們癱坐在座椅上，繃帶與能量飲料散落一地。

“我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即使是最注重細節的魔法少女，現在也沒有心情和體力去裝扮自己，只能盡量體現好看的一面。

在作戰之后沒有負責收尾工作的魔法少女都到這里來了，于是大廳內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

有的是真的年紀小，有的是心靈和外表一樣被恒定了...但是要她們有所紀律是不太可能的。

導致像現在這樣四仰八叉躺著的魔法少女不在少數，如果有人來錄像一定會火爆全網的——可惜不行。

藍汐斜倚墻角，槍尖凝結的血珠“啪嗒”滴落，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看著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夜王，如果自己也有這股力量的話，是不是所有人都不會死，是不是就可以像這樣終結一場戰爭。

“居然真的守住了......”遠遠觀望戰場的一個魔法少女走近，撕開一袋草莓味營養膠，指尖仍在發抖，

“那些囚徒明明能屠了整個城區。”

“他們的目標是能量節點，不是人命。”另一位擦拭著焦黑的權杖，“血薔薇撤退前，節點能量已被抽走37%。”

愛河蜷縮在會長座椅上，胸口的星核裂痕被粉色繃帶層層包裹。

她凝視著掌心的鎖鏈碎片，輕聲呢喃：“夜王最后那句話......究竟什么意思？”

“費用已結清？”盡全力趕來趕上吃一指頭的藍汐冷笑一聲，將冰槍狠狠插入地面，“裝神弄鬼的混蛋！”

林夜知道她還是趕來主戰場了，很生氣。

很生氣吃一指頭已經便宜你了...原本想著兩指頭的，但看在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還是減了一指頭。

但是林夜沒有生氣的時間，雖然這算是一個非常大的事件，但是人員傷亡被控制到了一定范圍，損失也有所保障。

不僅僅是范圍被局限在了能量節點附近，最主要的是沒有人員傷亡，只要人還活著，那么就有希望。

畢竟魔法少女修建房屋的速度可比鋼筋混凝土在工人背上快多了。

和林夜所想的玄幻世界不一樣的是，在這個世界的魔法少女們甚至是囚徒都有一種奇怪的責任感，像是已經成蔭的大樹守護樹苗一樣守護著普通人。

為自己圈養的羔羊修補圍欄自然是無比樂意的，更不用說這些羔羊還有變成人類的可能性。

但這一切悄悄摸回家的林夜注定是不知道了，在緊繃了一天之后慢慢挪回了家，墻上的時鐘已經跳轉到了晚上八點多。

提前聲明了有回來吃飯的林夜讓家人都等到了八點多，雖然林夜本身有一些愧疚但是大喊著“好餓好餓”的林秋和父母倒是沒什么意見。

“哥！你身上怎么有焦味？”林秋像警犬般湊近嗅探，馬尾辮上的星月掛飾叮當亂響，

敏銳的嗅覺，明明已經在外面找地方洗過澡了，居然還能聞到焦味，以后你上大學給你報特勤局的警犬專業，成為一只光榮的警犬好了。

“該不會又遇到災獸了吧？聽說今天有囚徒入侵了城市，也不知道是哪里。”

信息傳遞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很多，雖然不同城區之間的信息壁壘有些嚴重，但這種里程碑模式的入侵還是會第一時間讓所有人知道。

“燒烤攤的油煙。”林夜面不改色地扯謊，將運動外套甩上椅背。

父親推了推反光的金絲眼鏡：“最近少去西城區，新聞說的應該就是那里......”

“知道啦！”林夜抓起飯碗猛扒兩口，紅燒鯽魚的醬汁濺到林秋的手上，“我不會過去的。”

母親突然從廚房探出頭：“小夜，水水下午送來一盒荔枝，說是你們約好要一起寫作業？”

“咳咳咳——”林夜被米飯嗆得滿臉通紅，“她、她數學卷子忘帶了，我借她抄......不是，輔導！”

林夜突然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來著，但是殺來殺去的林夜已經完全忘記了。

如果棋水水發現她的好兄弟在曠課之余去囚徒里面開始割草了，應該也會很欣慰吧。

“哥你臉好紅哦～”林秋壞笑著戳他手背，“該不會和水水姐在儲物柜......”

“吃你的飯！”兄妹倆的筷子在魚丸上空交鋒。

“吃完了，我先回房間了！”林夜匆匆吃完飯趕回臥室，系統解鎖的【觀測者】已經讓他思考許久...林夜自己是【代行者】，觀測者難道是再召喚個同伴出來？

異世界單人游變成異世界雙人游，那敢情也不錯。

門鎖“咔嗒”落下的瞬間，林夜癱坐在床沿，月光穿透紗簾，將腕間的星環染成銀藍。

“系統，啟動觀測者形態。”他低聲說道。

視網膜炸開了一道光，無數光粒子從虛空涌現，在身前凝聚成人形。

和林夜的認知有一些沖突，林夜本來想著是再從異世界拉一個倒霉蛋過來一起愉快玩耍...但是現在召喚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我*，這么炫。”

當光芒散去時，林夜瞳孔驟縮——面前男子銀發如瀑垂落，血色豎瞳在暗處泛著妖異金芒。

夜王慵懶倚著書柜，黑袍下伸出的蒼白皮靴輕點地板，鎖鏈纏繞的曲線與林夜記憶中的禁忌存在完美重合。

但是自己便乘女的了。

雖然沒有進入魔法少女的形態，但是這股奇怪的觸感和失去了什么的空虛很明顯就是夜曲！

更加奇怪的是自己的視角突然變成了兩份...感覺有一點像是四只眼睛同時看東西。

？！

“這就是觀測者？”林夜伸手觸碰分身的臉頰，冰涼觸感與鏡中倒影無異。

“這很明顯是夜王啊，但是怎么本體變成女生了？”

【提示：觀測者形態與本體意識共享，身份不共存】

【當前形態：夜王/夜曲（待切換）】

所以說我現在可以在夜曲/夜王當中一起出現了？

魔法少女形態切換的剎那，黑袍化作星屑飄散，銀發少女的蓬蓬裙“唰”地展開，貓耳法杖“砰”地砸中吊燈。

確實，夜王出現的時候夜曲那邊也可以變身...但是兩倍的體力消耗和精神負擔也做不得偽。

就像剛才一樣一個不注意就砸到了吊燈...還好不是一炮把天花板給干掉了。

“哥，怎么了？”隔壁傳來林秋的聲音。

“沒事，亂跳撞到頭了。”夜王用林夜本音趕忙回應，敷衍住了林秋這個好奇寶寶。

“喵嗚～夜曲，要聽睡前故事嗎？”法杖頂端的機械貓爪彈出全息繪本。

林夜捂住臉：“變回去。”

星光逆流，少女重新裹上黑袍。

反復實驗三分鐘后，他癱在懶人沙發上總結：“本體默認是夜王，但是可以變成夜曲。但如果我變成魔法少女......”

他輕觸星環，銀發戰裙具現的剎那，觀測者驟然扭曲成夜王形態。

事男生。

暗金鎖鏈“鏘啷”纏上本體腳踝，仿佛在宣告光暗不容的法則。

“果然，本體與觀測者永遠對立。”林夜解除變身，凝視著與自己四目相對的分身，

“但意識完全共享......意味著我能同時操控光與暗？”

觀測者突然勾起唇角，那是林夜心理變態的妖冶笑容：“或者說，你終于能和自己約會了？”

“閉嘴！”本體與分身同時低吼，又因詭異的同步率笑出聲。

書桌鏡面映出奇景——運動服少年與黑袍少女指尖相觸，星塵與黑霧在掌心交融成混沌漩渦。

“等等，如果本體是夜王......”林夜打了個響指。

月牙印記迸發黑光，當他以夜王姿態佇立時，觀測者自動切換成魔法少女，貓耳法杖興奮地播放音樂，蓬蓬裙擺掃過他冰冷的黑袍。

“這算什么？強制CP嗎！”夜王形態的林夜扶額嘆息。

“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需要冷靜嗎？”系統突然插話，彈出一排“佛經朗誦”“ASMR雨聲”“粉紅噪音”選項。

“很多時候我都懷疑你有沒有智力來對話，但你又不和我交談......不過現在你還是閉嘴吧。”

“等等...我有一個想法...”

擁有一個好點子的林夜急匆匆在林秋刷牙的奇怪目光中來到了浴室，等到林秋一走就略施良計。

林夜盤腿坐在觀測者對面，泡面蒸汽在兩者間裊裊上升，分身的銀發垂落碗沿，被他用橡皮筋草草扎成馬尾，母胎solo了這么多年，馬尾真是難為自己了。

直到該看了的東西都看了，該做了的東西也都做了之后，林夜和觀測者渾身不著一絲片縷在浴缸里面泡著。

也還好就是浴缸比較大，能夠同時容納兩個人雙腿互相搭著坐在里面。

陷入賢者模式的林夜和在對面享受著浴缸水溫的夜曲開始同時思考。

“所以，我到底為什么被選中？”他十九年來首次直面那個禁忌問題，

“救人溺亡的倒霉蛋那么多，憑什么我能帶著記憶重生？又憑什么被塞進這見鬼的雙生系統？“

觀測者和林夜自言自語：“因為我在漩渦中抓住了那本書嗎？“

林夜想起渾濁江水中，指尖觸碰到了什么，緊接著便是穿越時的銀色星海，林夜猛然站起，控制有些不穩定的他讓不著片縷的觀測者也站了起來，然后臉紅著坐回浴缸。

豈可修，明明該看的也都看了，該研究的也當過大發明家了，居然還是會害羞么...你的定力太差了，林夜。批判著自己的林夜重新回到思考。

“難道說？那本什么書......是系統本體？”

“那為什么是我呢？”

窗外驟起的夜風掀動窗簾，林夜怔怔望著掌心。

——那些刻意遺忘的愧疚、成為英雄的竊喜、玩弄兩界的優越感，在一個人的時候很明顯。

觀測者伸手捧住他的臉，冰涼觸感驚得林夜本體不受控制的一顫：“但你很開心不是嗎？”

少女的瞳孔倒映出自己，林夜知道她要說什么，可是沒有制止，沒有必要制止自己。

“救人時顫抖的雙手，被血薔薇朝拜時的竊喜，還有同時戲耍光暗的刺激感......這些不正是你渴望的『特別』嗎？”

“閉嘴......”

“承認吧，林夜。”觀測者還在說，“你從來都不是被迫成為英雄——”

“你天生就屬于這場瘋狂的游戲。”

第二天早，林夜出發去學校前。

一個晚上沒有睡著的林夜渾渾噩噩，觀測者早已被他取消，化作星塵消散。

腕間星環靜靜閃爍，仿佛昨夜對話只是幻覺。

他拉開窗簾，晨跑的老人們正圍著西城區捷報討論，妹妹的魔法少女鬧鐘在隔壁“叮咚”亂響。

“保護他人和隱藏身份......確實不賴。”他對著鏡中黑眼圈濃重的少年勾起嘴角，揉了揉臉力爭清醒。

洗臉刷牙，直到林秋“咚咚”砸門喊吃早餐時。

系統提示悄然浮現：

【觀測者形態熟練度提升至1%】

【獲得成就：光與夜的守護】

【評語：保護他人的力量，讓你游走在陰影與光明之外】

林夜看著手背有些紅的林秋，不由得笑了出來。

“哥！你傻笑什么啊？”

“在想怎么幫你少吃點——小肚腩都露出來了。”

“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