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陽光斜斜切過課桌，林夜的下巴第三次肘在《語文必修三》封面上，額前碎發隨著點頭的節奏輕晃。

春心萌動的少年徹夜難眠，順便還忘記了要寫作業。

高中生拯救世界是做不到了，高中生拯救自己還是可以做到的，于是欲火焚身的林夜用冰冷的作業澆滅了自己的欲望。

但是這股欲望又緊接著被棋水水喚醒。

“夜君～”帶著山茶花香的吐息拂過后頸，“昨晚去當正義伙伴了？”

林夜猛地驚醒，鋼筆在語文習題集劃出扭曲的拋物線。

魂不守舍，魂不附體，魂歸來兮，魂飛魄散，林夜以今生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回答。

“沒有老師我在讀。”

“？”棋水水支著下巴歪頭看他：“黑眼圈比熊貓的眼睛還黑?！?

嚇了一跳的林夜回歸到正常水平的思維活動，勉強讓自己的windows7開機運行。

“托某人的福?！彼堕_碳酸飲料拉環，氣泡炸裂聲驚飛窗外白鴿，“昨天補你的數學卷到凌晨三點?！?

犯中二到半夜睡不著于是起來寫卷子這種事情要是被知道了就全部完蛋了。

少女的指尖突然撫上他眼瞼，冰涼的觸感激得林夜后仰，課桌搖晃間，棋水水袖口滑落，靠近后胸前白皙的皮膚一閃而逝：“說謊的孩子...”

“要吞千針哦～”

林夜的眼睛在這個特定的視角沒敢多看，在座位上如坐針氈，她貼近后睫毛幾乎掃到他的鼻尖。

遙遠的視線通透而肅穆，迷離的眼神看向了窗外遠處的高樓，林夜心思霏霏，躲避著旁邊的咸魚突刺。

“兩位！”

“早讀不是讓你們講話的！”

高精尖巡航粉筆頭精準命中林夜眉心，班主任的鏡片反射出死亡白光，雅雀無言的教室透露出高中老師特有的嚴肅和權威。

“對不起老師，都是他（她）說的。”X2

然后棋水水和林夜面面相視蚌埠住笑了出來，然后全班也都緊跟著悄悄的笑，直到轉變為哄堂大笑，班級同學對于這對整天膩在一起的“青梅竹馬”有樂子可看表示歡樂。

平時的林夜成績也能算是優良，至于棋水水...家大業大的她的成績輪不到自己擔心，品格優良就足夠了。

畢竟在這能改變人生的關頭，也不能時刻緊繃，班主任只是淺淺說了幾句就繼續領讀去了。

哄笑聲中，林夜揉著發紅的額頭趴回桌面。

余光瞥見棋水水正在筆記本涂鴉——戴著貓耳的Q版自己正被鎖鏈捆成粽子，旁邊標注著“捕獲進度73%”。

「檢測到宿主意識模糊，需要提神服務嗎？」系統突然彈出粉色對話框，

「推薦選項：①尖叫雞鬧鈴②雷電法王按摩③美少女膝枕...」

“...你真的沒有智能嗎?！绷忠乖谀X內詢問幾遍，然后沒有得到回應而有些悶悶不樂的他把臉埋進臂彎。

林夜昨夜測試觀測者耗盡了精力，現在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課間操鈴聲響起時，林夜正夢到被巨型貓爪法杖追著跑。

這幾天的事情太過離奇了，貓貓頭沾染的血肉比林夜兩輩子加在一起看到的都多...也奇怪沒有一絲不適應的感覺。

“難道我真的是主角？”

天命之子在夢中幻想著自己獲得無比強大的力量然后征服一切的世界...他要把所有榴蓮全部銷毀。

明明這個世界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但為什么榴蓮你還在？難道你才是穿越者嗎？

不解。

夢中已經把所有榴蓮星人給哄騙進米奇妙妙屋的林夜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可惡，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消滅世界上所有榴蓮了，我名垂千古的旅途就要在這里終止了嗎！我不甘心??！”

棋水水搖晃他肩膀的力道，讓他恍惚間以為又是災獸襲擊。

“夜君再不起來...”少女突然壓低聲音，“我就用公主抱送你去醫務室哦～”

不對...不是好像，就是有災獸來了...不過就這種程度，就是日常的那種災獸吧。

災獸這種上下限差別極大的物種，再往上的鯨魚可以輕易引發海嘯，最往下有過生成了一只斷了腿的雞。

斷了腿的雞的概率比鯨魚高太多了，除了一死去雞就會回歸大自然之外，如果能出肉甚至都是好事情。

林夜瞬間彈射起身，后腦勺撞得儲物柜哐當作響，走廊人群突然爆發的尖叫，將他的痛呼淹沒。

“地面...地面在動！”

“是晶簇！快逃！！”

瀝青操場隆起黑色尖刺，空間裂縫中涌出的噪鴉群掀起音爆，這些E級災獸形似烏鴉與擴音器的結合體，金屬羽翼摩擦出刺耳噪音。

...好弱的東西，見過大佬作戰的林夜完全不想搭理這些烏鴉，就算是不理它們自己也會飛走——就是時間大概在一周左右。

對于學生來說也確實是有殺傷力，它們的長相畢竟還是比較可怖的。

但是攻擊力就很一般了，根據名字就可以猜到，它們的主要攻擊方式就是利用很大的噪聲去進行干擾。

“請同學們有序撤離！”廣播里的女聲在電流干擾中失真，“重復，這不是演習...”

林夜被人流裹挾著移動，腕間星環突然發燙，他回頭搜尋棋水水的身影，卻只看到她的課桌抽屜里，露出一角燙金封皮的筆記本。

怎么以前沒有見過...？

「觀測者形態啟動」

夜王憑空出現在洗手間隔間，接過變身成魔法少女的夜曲甩來的校服外套：“本體請安心戰斗，這里交給我?！?

“別用我的臉擺撲克臉！”林夜扯開領帶，星塵流光從袖口漫出，“還有，絕對不許亂說話！”

“遵命?！币雇趺鏌o表情推了推無框眼鏡，“非得對著自己說話嗎？”

“沒錯，就是這樣！”

魔法少女夜曲從天臺躍下時，噪鴉群正在撞擊體育館的防護罩，她揮杖擊碎兩只災獸，卻發現它們的殘骸化作音波炸彈。

這是沒有在電視之中看到的特性，只要被嚇就會直接似掉成為聲音炸彈。

這個災獸是為了對抗廣場舞的吧...不得不說也太擾民了，這種災獸世界生成它的意義在哪里？就只是為了給學校放假嗎？

“物理攻擊會觸發自爆？”夜曲側身閃過音刃，裙擺被削去半截，“難怪評級只有E...”

「建議切換聲波頻率共鳴」系統突然彈出戰術分析，「用鏡反制造共振點」

“你早說??！”法杖插入地面，六邊形光盾層層展開。噪鴉群的尖嘯在鏡面空間反復折射，最終匯聚成刺穿同類的音矛。

煙塵散去時，夜曲突然瞥見體育館拐角的粉光，面前的烏鴉根本近不了身，“嘎嘎”的自爆聲音從那邊傳來。

——戴著淡藍轉粉色貓耳發箍的魔法少女正用光弩點射漏網之魚。

她胸前的棋子徽章隨動作搖晃，裙甲上的能量回路異常眼熟。

“魔法少女·棋子？”夜曲想起協會的新人名單，“上周剛注冊的E級...不過不像是新的魔法少女吶。”

棋子突然轉身，光弩瞄準她的眉心：“前輩為何跟蹤我？”

夜曲的法杖僵在半空。這個起手式...和棋水水玩射擊游戲時的習慣一模一樣！

不要問為什么林夜知道這一點，之前去玩真人CS的時候本來想大展身手的林夜差點被子彈射成黑人然后被直接逮捕。

順帶一提的是，后來主動去成為人質的林夜也被警察棋水水擊斃了。

本人說是誤傷...不可能的。

“小心身后！”

提醒晚了一步，最后一只噪鴉從地縫鉆出，音爆彈直襲棋子后心，夜曲本能地撲過去，鏡反光盾與爆炸氣浪同時綻放。

如果被噪鴉直接沖入耳朵，也會有暫時失聰的風險...全部技能點到速度和聲音上的噪鴉還是有一點威力的。

護住懷中的瞬間，夜曲的貓耳發卡被掀飛，棋子仰起的面容映入眼簾——雖然戴著半臉面具，但相處這么多年不可能認錯...

“你是...棋水水？！”林夜在心中瘋狂震驚，表面風平浪靜。

面前嘗試著面具掩蓋自己樣貌的粉毛聽見后瞳孔驟縮，光弩頂住夜曲鎖骨：“你認錯人了?！?

體育館玻璃映出荒誕畫面：兩位魔法少女用武器互指，中間夾著一只昏厥的噪鴉，然后兩人默契地沒有交流，像是在天宮道一樣不停刷烏鴉。

難得有訓練能力的機會，旁邊還四下無人，林夜也樂得如此。

夜曲的銀發與棋子櫻花色的長發在能量亂流中交織，仿佛在重演晨讀時的情景。

“倒是你是...誰？”棋子扯下面具，露出棋水水的臉，“認識我？”

也是，第一時間認為對方也會認出自己的林夜這才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可是可可愛愛的銀色小貓。

如果在陌生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性別不對，身高不對，相貌不對的人，是會認為對方是自己的竹馬還是認為是一個陌生人呢？答案顯而易見

世界安靜了。

噪鴉尸體化作的晶體正在消散，而比這更脆弱的，是林夜岌岌可危的馬甲。觀測者，快趕過來??！

而此時的夜王正在路上，散發出的氣息波動讓經過的噪鴉通通自爆了。

可惡啊，遲早要學一下怎么收斂一下氣息，剛剛在廁所里變成黑夜的卡面來打的時候差點把自己嚇得掉進去。

還好當時去的是沒有人的女廁所，旁邊要是有人的話肯定就被嚇得掉下去了?。?

“我可以解釋...哥哥說過你，你看哥哥來了！”夜曲后退半步，撞上觀測者偽裝的“林夜”。

勉強控制住自己氣息不再外泄的夜王出現在棋水水的面前，打扮的像是剛剛上課的林夜，如果被囚徒們知道一定會很精彩。

“什么，老大你說你開始玩COSplay了嗎？沒看出來啊。”

“COS的原來是剛剛還在上課然后遇到災獸最后被青梅竹馬發現只能來及時救火的男高中生嗎？”

“不愧是我們的頭！”

會這樣發展的吧...

兩個自己四目相對的瞬間，棋水水的光弩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

“夜君...和你...雙胞胎？”

“其實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林夜先發制人。

“哈？”

“我平日里跟著父母，在鄉下長大！”夜曲硬著頭皮編下去，“最近才轉學過來...”

夜王沒有繼續編下去的能力，于是瘋狂點頭。

棋水水突然伸手扯他臉頰：“那為什么夜曲前輩身上有夜君的味道？”

“我們家用同一款洗衣液！”

“發梢分叉的角度也一樣呢～”

“家族遺傳！”

林夜本體化作的夜曲的蓬蓬裙保留住了，炸毛的銀發卻來不及褪色。

棋水水的眼眸亮得嚇人，指尖撫過夜王耳后未消退的月牙印記：“夜君的妹妹...夜君藏了很多秘密呢。”

不要再摸了，待會兒氣息又泄露把什么大人物引過來就不好了，就算沒有引來別人把你嚇的心肺停止也不好啊。

防空警報又響起，觀測者和棋水水兩人同時轉頭，林夜趴在觀測者的背上嘗試讓自己的可視面積縮小。

實際上這個時候的噪鴉已經被處理得差不多了，能看到教導主任帶著耳塞和一群棉花塞耳朵里的體育老師準備拿著掃把過來清除噪鴉的身影。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也是不容易，這么多烏鴉要是放在原世界...也大概只是一棍子的事情罷了。

“可是夜君剛才不見了呢...”

她的指甲輕輕劃過觀測者后頸，激起一陣戰栗：“要守護好魔法少女的秘密哦?！?

“作為保密的補償，下周可以允許夜君邀請我約會呢...”

“我請！甜品店奶茶店游樂園隨你挑！“林夜自動忽視了約會兩個字。

“成交～“棋水水哼著歌走向經典姍姍來遲的救援隊，突然回頭眨眨眼，

“順便說...夜曲妹妹很可愛呢?！?

我靠，她肯定意識到了什么吧，一定是意識到了什么吧，果然突然多一個妹妹這種事情太唐突了嗎！

但是我能怎么解釋，我擁有了分身能力分身出來剛好是一個魔法少女...這種事情好像真的可以啊，又不是沒有過分身的能力，分出來一些稀奇古怪東西的特工都在特勤局拿著薪水。

自己為什么不可以呢？

錯失了良機的夜王只能看著棋水水的背影忍痛背著另一個自己走回去。

“我怎么這么重啊，夜曲這個必須要去減肥了！”

至于在背上的夜曲細細感受了一下，發現大概也就八十來斤的樣子，于是出言反駁。

“你都快一百四了還說我胖，自己滾去減肥??！”

“一米五和一米八能一樣嗎？？？“

斗嘴完的林夜二人癱坐在椅子，看著狀態欄里新增的DEBUFF：「社會性死亡（剩余時間：∞）」

系統你真的是惡意滿滿啊。

“下次和她出去你代替我出去吧?！?

“我才不要。”

“話說你非得說話嗎？明明我們兩個只有一個意識。”

“熟練一下雙體一魂的應用吧，而且顯得更有儀式感不是嗎？”

慢慢走到沒有人的地方，林夜取消了觀測者，看著夜王慢慢變成碎屑。重新回到一個意識控制一個大腦的感覺像是大夏天吃了冰西瓜。

“圓滿結束，繼續回去上課吧?！?

“之后應該嘗試一下把自己意識獨立出來...不至于這視角這么奇怪。”

林夜有想過讓自己兩邊的意識獨立，如果意識不能獨立的話兩邊甚至都沒辦法長距離雙線程作戰...但每次想要這么做的時候，一股來自精神的虛弱感就會強制終止。

果然還是精神太弱了嗎？

“不過...那還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