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贏不了了，兩人心中同時都有這個想法。

從整個數據庫中抽出夜鴉的概率雖然很小，但是絕不為零。

夜鴉就是只有D級力量的夜王，本質上是一個代打的S級往上。

這其中的差距比職業選手和萌新的差距還要大。

對面在戲耍我，黃檬這樣想著，看著對方在四處跳來跳去，高溫把沙子融化成玻璃，然后從鏡面中跳向另一個方向。

林夜先生...我果然還是做不到嗎？明明都這么努力了，可是真的不行。

太強了，這股壓制力真的是D級嗎？明明能力都很了解...甚至是沒人會更了解。

操作怪還是比數值怪更強，除了數值怪加上操作怪。

眼淚快要冒出的黃檬已經近乎失去了戰意，憑借著本能的行為對抗著輸出節奏減緩的夜鴉虛影。

絲毫沒有意識到少女已經被打出走馬燈的林夜還在OB。

“左前方四十五度！酸液結晶化！”

林夜的手指幾乎要嵌入戰術屏邊緣，全息投影中黃檬的法杖正迸發出明黃的光。

少女胸前的檸檬掛飾隨著劇烈動作不斷晃動，被撕裂的戰裙漏出了緊繃的大腿，酸液凝膠在高溫下迅速凝固成棱鏡再融化。

“鐺——！”

夜鴉投影的鎖鏈撞擊在晶體表面，黃檬借著反作用力向后滑行，運動鞋在沙地上犁出兩道焦痕，騰挪輾轉到遠處。

大口呼吸著，受到了強烈折磨的黃檬想起了當時為所有人擋住的夜曲...自己如果有后退的余地，那沒有退路的時候呢？

求求你了，讓我贏吧！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冷靜...對面不是真的人，只是一個機器人，肯定會有破綻，絕對不會完美無瑕。

“咳咳，林夜先生，現在該怎么辦。”

“等待，耐心等待，等到他傳送過來。”

“真的會...嗎！”

“就是現在！”林夜猛地拍下通訊鍵，“三點鐘方向沙丘！”

最熟悉自己的永遠是自己，看到抬手的林夜就知道夜鴉馬上要通過鏡面傳送過來。

這種小細節都能夠模擬出來，林夜是不相信的...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是誰復活在了這個幻影身上。

只有一瞬間的機會，如果抓不住一切就都沒用了。

黃檬突然將法杖插入地面，酸液順著沙粒縫隙極速蔓延。

這個動作不在戰術本上...黃檬想要做什么？林夜無法理解，是靠著林夜的指揮才能撐下來這么久，但是現在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

如果只聽林夜先生的話，是可以撐下去，但是...想贏遠遠不夠！

這樣的話，就對不起正在看著的大家——黃檬看到了棋水水的影子，她也相信著所有人都在等著她。

當夜鴉的皮靴踏上沙丘的瞬間，整片區域突然塌陷成流沙漩渦，晶體化的酸液如同捕獸夾般咬住他的腳踝。

中招了吧，這個招式我自己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榮譽感在黃檬心里升騰。

已經有些聽不清楚林夜先生這個時候在說什么了...應該是在說一些關心的話吧。

靜下心來，能做到的。

“做得好！”觀戰室的兔耳魔法少女吹破泡泡糖，“沒想到酸液還能這么用......”

林夜卻皺起眉頭。

全息屏上的能量讀數顯示夜鴉投影始終維持在D級中游水平——這和他表現出的戰斗數據嚴重不符。

那些本該致命的殺招，此刻卻像是被刻意削弱的舞臺表演，仿佛在配合著女主角一起翩翩起舞。

沙漠中的戰斗已進入白熱化。

黃檬的裙擺被鎖鏈撕開三道裂口，雪白大腿上蜿蜒的血痕正滲出淡綠色光液，緩慢修復著。

少女咬破嘴唇強忍疼痛，法杖頂端的檸檬裝飾突然開始高速旋轉。

看了這么久的林夜已經發現這是檸檬炸彈的前奏了，用酸液組成炸彈雖然不能夠直接傷害到夜鴉，但是可以封路。

最后的必殺技就是消耗所有的星塵儲備制造一個最大的炸彈。

類似于自爆，但是黃檬自己對于酸液的耐受程度比對面高太多了。

“林夜先生......”她抹去糊住視線的汗水，“要使用那個嗎？”

“再等等。”林夜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飛舞，“他每次鎖鏈突襲前都會抖動右肩——注意看！”

自己是有這個習慣的，仿佛為了印證這句話，夜鴉投影的右肩裝甲突然泛起漣漪。

黃檬瞳孔驟縮，法杖噴射出的酸液在空中凝結成蜂窩護盾。

“滋啦——！”

鎖鏈與酸液護盾接觸的瞬間騰起白煙，黃檬趁機后撤三步，胸前的星環吊墜突然迸發強光。

林夜注意到夜鴉投影的指尖微微顫動，本該追擊的鎖鏈詭異地懸停在半空。

“不對勁......”林夜喃喃自語。

這些破綻就像是精心設計的教學示范，連攻擊節奏都刻意配合著黃檬的呼吸頻率。

更加詭異的是，夜鴉時不時還會朝著場外看一眼，對于他來說可能是在觀察環境，但是林夜和夜鴉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對上。

也不能說是眼神，對方根本就沒有眼睛，只能說是本應該存放“眼睛”的地方。

從很久之前就覺得系統是不是太過智能了，到現在已經直接出現在面前了嗎？

特別是夜鴉...這是為了什么，直接出現在現實世界之中，那又為什么要讓我來繼承這份力量呢，林夜茫然了。

戰術屏突然彈出紅色的狀態警告，林夜的思緒被黃檬的驚呼打斷，少女的右臂被鏡面碎片割傷，酸液正不受控制地四處飛濺。

“冷靜！”林夜按住通訊器大喊，“還記得城外的檸檬炸彈嗎？把酸液濃度提升！”

黃檬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手指卻精準地旋動法杖底端的調節閥。

戰斗要結束了。

原本翠綠的酸液逐漸染上色澤，滴落在沙地上立即腐蝕出冒著氣泡的深坑。

夜鴉投影突然停止攻擊，面具下的機械音帶著詭異的笑意：“終于有點意思了。”

明明只是由協會系統組建出的機械音，但是人類的情感完全在內。

讓林夜想起來上輩子的AI主播，自己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她們進化成人就離開了。

夜鴉相比他們可驚悚多了，要有怎樣的能量才能去操控協會底層搖出來哪一個囚徒？

“就是現在！”林夜猛地站起身，“全彈發射！”

黃檬的法杖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數百枚酸液結晶如同暴雨般傾瀉。

夜鴉投影不閃不避，任由晶體穿透黑袍，暗金鎖鏈纏在一起。

“鏡反·終焉盛宴。”

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一招！現在在場地里面的，不是協會所謂的人工智能，甚至不是夜鴉，就是夜王本人！

不敢相信的林夜愣在原地，看著自己在鏡面反射之中隨意穿梭。

這是在炫技，不對，這是在喂招...一直而來都是為了我來的，所有的招式都是為了我才出的！

可是黃檬這樣拼命了，可不能因為你要喂招就讓她輸啊！

“現在所有的酸液都在往中央折射，那么按照我的能力，一定是在同一時間匯聚到中央地帶，”

“看夜王的模樣不像是要直接消滅黃檬，那么所有的攻擊方向就只有一個——就是場地中央！”

所有酸液結晶在棱鏡中經過折射，化作光反撲而來，黃檬絕望地閉上眼睛，耳邊卻響起林夜的怒吼。

“低頭！”

少女本能地蜷縮身體，法杖頂端的檸檬裝飾突然爆開，從中彈出的星塵護盾堪堪擋住致命一擊。

當煙塵散盡時，黃檬顫抖著舉起法杖，發現夜鴉投影的面具已然碎裂。

“為......為什么？”她看著遲遲沒有補刀的敵人。

為什么呢，無非是因為該出的招已經全部出完了，最后的盛宴之后夜鴉也就沒有再存在在場內的必要。

夜鴉投影的嘴角扯出夸張的弧度，破碎面具下露出的虛空突然轉向觀戰室方向。

林夜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那個眼神分明精準鎖定在他身上。

像是無力抵抗，又像是一場作秀，夜鴉投影突然張開雙臂。

黃檬下意識釋放出蓄力已久的終極技，酸液洪流將他徹底吞沒。

戲劇性的結尾，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認為是黃檬已經徹底用酸液限制住了夜鴉投影。

甚至是自己的指揮也會讓人眼前一亮，但沒有人會知道在一場普通的考核之中，消失了的深淵議會第七席在和一個魔法少女玩家家酒。

...

突然有一種罪惡感是怎么回事？這種以大欺小的劇情又不是我想要的。

當系統宣布考核通過的電子音響起時，林夜的手心早已被指甲掐出血痕。

“恭喜你正式成為D級魔法少女！”

兔耳魔法少女將勛章別在黃檬胸前，檸檬形狀的徽章在燈光下流轉著淡金光澤。

也還好她沒有辦法監控到場內，還得去忙著給下一位考核者說明，不然問題一眼就看得出來。

少女拘謹地捏著裙角，目光不斷飄向倚在門邊的林夜。

“那個......我能和林夜先生單獨說句話嗎？”

當更衣室的門輕輕合上，黃檬突然抓住林夜的手腕。

“這一次一定要說出來。”

“明明機會這么多，一直都沒能夠和林夜先生坦白，對林夜先生也很困擾吧。”

黃檬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少女的掌心滲出冰涼的汗珠，胸前剛拿到手的勛章隨著急促呼吸不斷起伏，攔不住峽谷晃瞎了林夜的眼。

“考核的時候......”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夜鴉投影最后看的是觀戰室方向吧？”

林夜渾身肌肉瞬間繃緊，星環吊墜突然開始發燙。

果然是有問題，現在的問題就是是發現了我是夜曲，還是發現了我是夜王，亦或者兩者都有。

只要有任何敵意，有任何勒索，那絕對不能放任黃檬繼續下去。

不管是為了自己，為了平靜的生活，還是為了林秋和棋水水。

此時林夜的思維一僵...在和夜鴉虛影對戰的時候，黃檬表現出了對自己酸液內部信息的掌控。

當時感覺還沒有什么問題，現在仔細一想，這相當于一個視野范圍。

所以當初逃跑的時候，林夜的身影就已經被發現了...甚至是尾隨她們的行為也被發現了。

黃檬卻仿佛沒注意到他的異常，繼續低聲說道：“其實兩周前城外戰役，我看到了......”

“其實是我能夠大致感知到我的能力，就像是那些猴子在我的酸液里面迷路，我也能夠模糊地看見它們四散而逃的方向，所以那天我看見了。”

果然是這樣。

她的指尖緊張的動來動去，“有個人用鎖鏈纏住最后那只災獸，酸液迷霧里......他的背影和剛剛場地里的投影一模一樣。”

更衣室的空氣突然凝固，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黃檬身上的檸檬清香，形成某種令人眩暈的氣氛。

林夜的手悄悄摸向藏在后腰的罪業匕首，卻發現少女突然踮起腳尖。

這一個舉動保住了少女的安全，讓林夜準備動用武力逼迫的行為一滯。

自己還是不夠冷靜，就算在這里能夠控制住黃檬，除非自己想一輩子以夜曲的身份活著，不然都不太現實。

先聽一下黃檬是怎么說的吧，此時的林夜充滿耐心——受制于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夜王的氣勢直接把對方嚇傻。

這可行性是很高的，但是看著面前只到胸口的這位，實在有些下不了手。

“請放心！”黃檬的鼻尖幾乎貼上他的下巴，“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林夜被這突如其來的貼近逼得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儲物柜。

擺放整齊的魔法少女周邊嘩啦啦灑落一地，某只等身大的檸檬正好墊在他腳下。

“那天要不是林夜......不對，是夜鴉先生......”黃檬的臉頰染上紅暈，“我早就變成災獸的飼料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林夜的領帶，胸前的檸檬掛飾在峽谷前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林夜突然意識到這個角度有多危險——黃檬的吊帶裙肩帶像是要從圓潤的肩頭緩緩滑落。

“先、先冷靜......”林夜徒勞地偏過頭，“你可能產生了誤解......”

林夜早該想到，這個看似笨拙的新人擁有能量感知的天賦——就像檸檬對PH值的變化異常敏感。

不過林夜更沒有想到一個帥氣逼人、亦正亦邪的救世主對魔法少女的殺傷力會有如此之大。

不對，這么一描述自己都有點心動了。

林夜突然產生了一絲俯視的憐憫，成為魔法少女，遇到危險，甚至是被拯救，黃檬如溺水的人一般隨波逐流而不自知，只能拼盡全力依靠著所有目光所及的人。

更衣室的門突然被敲響，棋水水甜膩的聲線穿透門板：“小檸檬～該去慶功宴啦～”

黃檬觸電般松開手，慌慌張張地整理凌亂的裙擺。

當她握住門把時突然回頭，濕潤的瞳孔里有一絲堅定：“所以......”

她站在門口對著靠在墻角的林夜說“這是我們的秘密，謝謝你，夜鴉先生！”

看來是沒有威脅...再多觀察一下吧，至少不會出現莫名其妙身份被暴露的情況了，大概。